回到马车旁的陈曦没有沮丧,也没有悲伤,表情依旧平静。最先松了口气的是刘瞳,她对魂力波动中隐藏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尽管陈曦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却能察觉一丝端倪。确认之后,刘瞳走到哭成泪人的林镜心身旁,蹲下来在她耳边轻语一句,后者立刻止住了哭泣。实际上她早就哭得没了力气,只是巨大的伤痛让她无意识地沉溺其中,现在忽然听瞳儿说陈朔安然无恙,连忙止住了哭声,失神的双眼恢复了些许光彩。
陈曦来到宇文适身边,那张刚毅的脸已变得死灰,女孩平静地凝视许久,最终抬手射出一道魂力包裹住宇文适的身体,古朴沧桑感向四周散溢,宇文适浑身迅速变得灰白,皮肤干瘪下去,水分蒸发肌肉萎缩,很快变成一具骷髅。可他的变化并未停止,骷髅继续风化消解,变成一捧灰尘,最后连灰尘也完全消失不见,就像天地间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
林镜心打了个冷战,想到假如陈朔被抓住了也会遭受这样的命运。这个宇文适可是陈曦喜欢的人,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化了,对陈朔又会仁慈到哪去。林镜心不由担心起来,不管他现在身在何处,只要永远远离他这个妹妹就好了。再次看向目光如故波澜不惊的陈曦,她只感到遍体生寒。
刘瞳虽然没看见,但她大致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那种魂力波动太过强烈,是她生平仅见,不免对如今的陈曦心生忌惮。
“那是什么魂力?”
刘瞳还是紧张地问道。
“时空。”
陈曦依然平淡,似乎刚刚的事与她无关。女孩一步步走向马车,似乎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其他两人说道。
“哥哥跑的太快,根本追不上。看来要发动全世界魂师一起追他了。”
两人顿时心中一紧,林镜心声音沙哑地说道。
“只要他不来找你,你何必对他赶尽杀绝。”
陈曦回头,很认真地解释道。
“他存在本身就是灾难,你见过哪只狼为了保护兔子而去吃草?”
“你……”
林镜心不善于呈口舌之快,面对陈曦又不想说恶毒的话,也只能语塞。
“你如何让别的魂师去找他?”
相对平静的刘瞳问道。陈曦没有回答,而是双目微闭,一阵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魂力波动以女孩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同一时间,一道讯息刻印在两人灵魂表面,就像魂纹,彻底与魂力契合。
林镜心难以置信地看了刘瞳一眼,后者也有些惊异地面向这边。林镜心终于难以控制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扑向陈曦。
“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她就停在距离女孩一尺左右的空中停止了所有动作,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陈曦,一字一顿,每一字都仿佛要烙印在女孩灵魂深处。
“你这没良心的畜生!陈朔瞎了眼,救了你……”
话音未落,林镜心整个人就从空中颓然落下,刘瞳上前一步扶住她,两人依偎在一起,内心充满了绝望。
走在官道上的张道行忽然神情一肃,感觉自己的魂纹某处多出一些东西,仔细查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啊?”
他竟然叫了出来,几名弟子疑惑地看过来,张道行定了定神。
“你们可感觉自己有何不妥?”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师父今天怎么了,不过他们还是检查了一下身体和行囊,纷纷摇头表示没什么异常。
“师父,您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一名小道士看老道士表情依然凝重,试着问了一句,张道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这几天可能水土不服总感觉身上不爽。师徒几人一阵闲话,继续赶路。
张道行内心可是惊涛骇浪,大船小船翻了几百艘。自从踏上东来之路,他就感觉自身修为迅速提升,直到最近几天似乎有所明悟,世间可能出了个超乎想象的大魂师,这个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魂师的气运,连他也获益匪浅。原本只是怀疑,可今天有人竟然无声无息在他魂纹上刻下新的内容,这内容与他原本的魂术无关,而是让他隐约感觉到五股黑暗气息,其中两股正在西南方极遥远处,另外三股大致在西方,并且暗示他要去寻找并消灭这些气息。张道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位堪比圣贤的大魂师需要他们这些人帮他寻找这几处黑暗,既然对方连天地规则都能改变,做到这一点自然不在话下。
同样走在路上的歧途和尚感应到魂纹中的变化,皱眉沉思片刻,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向西,对他来说,两个方向是一致的。
进入洛阳城的白妍感应到这道讯息后没有立刻离开,她打算见到陈朔后再做打算。
风琴站了起来,她再也不能淡定了,这道隐秘魂纹里指明的其中一个方位,明显便是鹫巢所在,果然,那个圣贤已经盯上山姆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坐视天下魂师围攻鹫巢。如果是以前,山姆自然不惧,可是现在魂师变得越来越强,再加上一个超越魂师范畴的强者,山姆恐怕也无力招架。
想到此处,风琴走出九州殿,吩咐一名执事,让他替自己上表请辞。
九州殿其他供奉与一些御用魂师接到这个讯息,马上通过枢密司将此事呈报宫里。近日来所有魂师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些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认为是时候夺回失去的荣誉和地位了。杨璞那个老匹夫建议陛下不要太过倚重魂师,大幅削弱九州殿和枢密司的权力,早已让人心生不满。一些在关外有门路的魂师陆续出关另谋出路去了,留下的都憋着口气,定要找回场子。
在九州殿众人推测世间可能出现了一位魂圣之时,这些比以前更加强大的魂师就开始对朝臣与军部施压。如今终于得到这样一个出师之名,不得不让他们活跃起来。
同样获得这一消息的各地诸侯们,都在拼命打探这条隐秘魂纹的来源,以及五个黑暗气息的具体位置。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事实证据的都是推测,只有得到准确情报,权衡利弊之后这些人才会出手。
飘在海上的源满察觉到魂纹讯息的时候有些不敢确信,日出之国的强大魂师太少了,稍微强大点的都会被皇室或各大将军奉为上宾供养起来,往往足不出户,这艘船上甚至只有她一个人收到了这样的讯息,根本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藏匿在海港的海伦?贝斯勒凝望海峡对岸,从她的方位看去,所有黑暗都出现在东方,并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圣保罗大广场周边的魂阵比以前更加厚实坚固,尽管失去了圣器,可教廷似乎并没有衰落。巍峨肃穆的祈祷圣殿内,红衣主教至少缺席了三分之一,他们都在提升力量的关键时期,没能按时参加枢机主教会议。
“新的教皇出现在东方,黑暗已被标识,圣战即将开始。”
随着一位枢机主教定下会议基调,讨论逐渐展开。
“必须吸取鹫巢战败的教训,这次要做好充分准备,要联络所有可能的盟军,包括北方的蛮族。”
“大军直接来往希腊,拜占庭已经完了,我们要尽可能收复失地。”
“还要小心真主神国,那是一群野心勃勃的强盗,要在东征的路上灭了他们!”
“派出护教骑士团吧,那是世上最强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