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余名重新整合的禁卫军从海港开往君士坦丁堡,即便还在海滨,依然能够看到帝都方向那棵犹如伞盖的参天巨树。
自从那棵大树出现在皇宫后院,海伦便知道那与尼禄的遇害有关。那夜,迷失心智的尼禄向她发起攻击,明显受到了珍妮佛的控制,那个女人的目的一定是魂枢,只是不知为何,当那棵大树出现后,无论尼禄、珍妮佛还是魂枢都销声匿迹。加上凡是靠近那棵树就会失去对魂力的控制,并且会被地上随处可见的根须缠绕,拖入地下死于非命,从那天起,新罗马变为死城。即使新的皇帝很快在贵族们的拥护下在雅典登基,可他只是迪奥乌斯的表亲,还是巴尔干诸侯的傀儡,根本无法代表罗马。总之,荣耀辉煌的东罗马帝国一去不返了。
但,海伦有她的骄傲,禁卫军有自己的准则,既然皇帝在自己保护下遇害,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去消灭罪魁祸首。
最近这段时间,随着魂力大幅增强,海伦从原本的魂纹体系里感悟到过刚易折的道理,她过去凭借绝顶的锋锐、一往无前的杀伐果决,无论单挑决斗还是军团作战都具备明显的优势。可是当她在更加充沛的魂能环境下感悟更深层的魂术,满腔仇恨反而令她彻底冷静,清晰看到过去的不足,明白留有余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很多情况下,并非击败对手就能解决问题,只要让对方明白不可能战胜自己,事情就可以解决。
看向那片表面上生机盎然,实际上仿佛人间地狱的树荫,海伦就明白,凭借一己之力很难撼动那棵巨树的根基,但只要让它杀不死自己,一次又一次,总有一天,她会将那棵毒物连根拔起。
回忆往昔,当她还是个无知的小女孩时,就被教廷派往新罗马,让她以过人的天姿和圣处女的身份博取当时的罗马皇帝,也就是尼禄父亲的欢心,从而左右他的决策,如果可以,尽可能打探魂枢的下落。她果然不负众望,真的博得那位萝莉控皇帝的青睐,然而谁都没想到,对她宠爱有加的皇帝并非将她视作玩偶或情人,而是像女儿一般宠溺,甚至临终之前对她表示感谢,感谢海伦拯救了他那颗堕落的心。而继任的尼禄,更是把她当作最信任的人,将自身安危交给她。也许这都是那对父子欺骗笼络她的手段,可海伦早就不在乎了。尼禄既然在她的保护下遭遇不测,那么,自己就要负起责任。
正想着这些,红发女战士就感觉到灵魂某处一阵触动,仔细感觉发现是那道来自某位大能刻印的魂纹产生脉动,从若有似无,到清晰无比。
回首东望,海伦看到海面上飘来一叶扁舟,小船在起伏的浪涛中随波逐流,但它的确正在接近西海岸。小船上只有一个挺拔的男子,只能看到他满身狼藉,还有立在身侧的一杆黑色长枪。
“奥尔格特……”
海伦喃喃低语,示意部下们原地待命,她独自一人重新走回海边,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前埃及总督,那股深邃的黑暗便从他身上而来。
离得近了,海伦看清了奥尔格特的狼狈,脏乱的头发上粘着几团污块,破烂的衣服和裸露在外的身上也有些类似的东西,那无疑是干涸的血块,浑身脏污衣不蔽体,军靴破烂露出好几根脚趾,他神情颓败面无血色,只有涣散目光中的一丝生机支撑他屹立不倒来到这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看不出一丝伤痕。
确认奥尔格特身上散发着黑暗气息之后,海伦默默抽出腰间两把短刀,眯起眼睛打量即将靠岸的狼狈男子。感受到女战士的杀意,奥尔格特握紧长枪,随时准备出手。
两人之间至少还隔着几十米远,可海伦已经发起冲锋,冲进海滩深处,踩着海水踏波而来。人未到,一把短刀凌空飞来。
奥尔格特挺枪想要挡住飞旋的刀光,谁知枪尖刚刚接触到刀芒,旋转的弯刀便犹如灵蛇一般盘上枪杆,速度丝毫不减地直飞男子手臂。奥尔格特随即转动长枪,用相同的方式化解旋转的力度,试图将弯刀引向别的轨迹。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迅捷而诡异的步伐顺着海浪后退的方向无声无息踏上小船,瞬间靠近男子,一把短刀抹向他咽喉的同时抓住枪杆上已被卸去力道的弯刀刺向对手小腹。
奥尔格特顿时感觉一股死亡气息临近,普通的魂力攻击的确对他没多少效果,可并不代表他不怕被人割喉剖腹。深渊力量瞬间灌注全身,磅礴的爆发逼退红发女战士的同时粉碎了脚下的一叶扁舟,隔开了周围大片海水。
然而,就在男子感觉周身一空的同时,一道黑红相间的影子不知从何处再次栖近,那正是身穿黑色皮甲的海伦,她跑动的轨迹是一道并不明显的弧线,却巧妙避过了海水的直接冲击。
危险再度临近,奥尔格特挺枪直刺,海伦侧身避过,正欲继续接近,男子枪尖横扫,女战士低身闪躲,奥尔格特长枪下压,海伦侧翻躲过再次扔出短刀。男子挥舞长枪速度陡然加快,几道枪影闪烁,叮当两声脆响,海伦再次抓住弯刀并且距离对手足够近。奥尔格特翻转枪杆,黑色长枪另一头架住两把短刀同时攻击之后将身材苗条的女战士挑飞了起来。
这正是奥尔格特期盼已久的机会,空中的对手无从借力,他再次翻转枪头,枪尖直刺海伦。女战士同时抛出两把短刀,男子为了躲避这一击放缓了突刺的速度,就在这个空隙,海伦抽出身后长剑蓄力挥斩,一股锋利无比的气势钉在漆黑枪尖上,奥尔格特身体一顿,脚下刚刚平静的海水再次卷起巨浪,海伦借力向后退去。
没等女战士落地,一道狂风裹挟杀意,夹带着腥咸的海水席卷而来,海伦顿时感到一股威压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卷来,她知道这是奥尔格特的魂术,在这股威压下,女战士就像一座沙雕的城堡面对滔天巨浪,无处可逃。
可是海伦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硬碰硬的战士了,她策动的魂力依旧锋利无比,可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柔和到令人讶异,普通的魂师根本不可能想到,纯金属性的魂力也能像水一样柔软细腻无孔不入。
浑厚的金系魂力在海伦细致入微的控制下,沿着那股威压的边缘,寻找压迫内部的缝隙,缓慢而又快速地渗透进奥尔格特的领域当中。砰地一声,沉闷中略带铿锵的碰撞,正在突进中的男子不是被阻挡了去路,而是稍稍改变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快到连他自己都无法随心掌控的高速冲向海滩边的一块礁石。
眼看就要撞上去的奥尔格特低吼一声,浑身顿时被黑色雾气笼罩。轰地一声巨响,礁石碎裂四处崩飞,一头黑铁巨牛慢慢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那杆黑色长枪。
奥尔格特满心疑惑,为什么这个魂师的魂力能接触到他的身体?
海伦嘘了口气,压下内心的震惊与恐惧,她没想到被尼禄亲自提拔的埃及总督竟然是黑暗的载体。等等,来自鹫巢,莫非吉尔和巴卜杜拉……想到这里,女战士更是通体冰寒,她这个禁卫军统帅还真是不称职,竟然让这样的人混进新罗马,还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成为高官。
双方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黑牛首先发起进攻,奥尔格特再度奔跑起来,比起上次的突刺,这次冲锋的气势更加庞大。海伦后退一步,却没有退缩,她只是以更合理的姿态迎接对手这排山倒海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