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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记来时路

苏木看着暮色里情侣们携手归家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还是凌霄的样子。让苏木始料未及的是,苏木竟然会隔着微信爱上了从未谋面的凌霄。细细想来,和凌霄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有一年了吧?想起初加好友时,凌霄可以和她聊个彻夜不休,从嘘寒问暖到未来规划,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执子之手、凤冠霞被组建家庭了。可当苏木快要把一切当真时,凌霄突然的冷漠让一切又仿佛影视剧结尾一般人我两散。是自己还不够勇敢么?当苏木破除一切阻拦,勇敢地想要走到凌霄身边时,才惊觉自己能够跟得上凌霄的步伐么?从此以后对凌霄与日俱增的爱意和自身不可卸下的心病,让苏木徘徊在爱与放之间,进退两难。

凌霄是苏木的劫难也是救赎。隔着屏幕苏木也能感受到凌霄的儒雅。苏木在冥冥之中,竟会觉得凌霄会是那个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在凌霄和自己聊天的那些夜晚,苏木也以为她的世界已经拨云见月了。苏木回忆着初次接触的画面,小心翼翼地问着“和我一个高中,可是我并没有见过你的名字啊?”,凌霄在那头回了句“我比你高一届,5班。”。好像就是那一刻,苏木的心开始解冻,以一种苏木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

在他们认识的第二天给苏木发了条信息“给你看看我们要看的书”,然后是一张两本厚厚的书的照片。苏木在第二天晚上才回了他的信息,没想到凌霄却很迅速地回复了苏木“你觉得咱们家乡怎么样?如果留在那里呢?”。这样暗示性极强的话语,让苏木恍惚间就勾勒起了自己和凌霄生活在家乡的样子。苏木和凌霄一样,不会担心因为忙碌忘了回信息而胡思乱想,凌霄与苏木共同绘制了一个泡沫,在属于他们俩的网络世界里交织着。

凌霄会在下班后拍上一张路边夜景分享给苏木,苏木也会分享看过的书。比起初相识的刺探所带来的乐趣,他俩更像是一对多年的老夫妻,在回忆着不曾交汇的日子里各自的点滴。

苏木有一天问凌霄:“我明天要去看一个小宝宝,你觉得送什么礼物好呢?”。凌霄很快回道:“送个小玩具,再给你朋友买点东西吧。”。这一答案甚得苏木之心,苏木直接发了句“你肯定以后会是个好爸爸”,凌霄却很认真地和苏木讨论起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末了,凌霄发了句“我的朋友都说下半年能不能喝到我的喜酒。”……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苏木却将他俩所有的聊天记录幻想成了未来的生活:有她,有凌霄,还有他们的孩子。凌霄每天上班,带着酒精气味回家,他们一起讨论着新房子的装修、哪天又要回家看看父母,两人一起看着同一本书。桌上全是苏木做的凌霄爱吃的菜,偶尔凌霄也会在冬夜的路灯下等着和朋友们聚会的苏木回家……他们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将日子过成了诗。苏木从没有像那天那样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憧憬,她每天都和凌霄不舍昼夜地聊着。直到,凌霄越来越少的回复让苏木所有绘制的泡沫开始逐步幻灭。苏木所有的热忱开始变成飘摇不定的感觉。在情人节,苏木鼓起勇气给凌霄发了句晦暗不明又灼灼深情的祝福。暗潮涌动的祝福后,是凌霄隔了一天毫无情绪的“谢谢”。是凌霄没读懂,还是视而不见,苏木已不想知道答案,只是苏木满腔表白的热情化作深冬失落的飘雪,开始纷纷扬扬地在苏木的心里下着。苏木主动找到的聊天话题总是被凌霄延迟而又简单的回复或者不回复,撞击得支离破碎。

那个铅笔素描头像不断地告诉用苏木、那件白色大褂提醒着苏木——“我很忙”。苏木最终却可悲的发现,连苏木两个月一次发过去的有趣话语和生日祝福,凌霄也是选择性地回。这一场兵荒马乱的暗恋,恐怕也和当初梁弋的暗恋一样,要无疾而终了吧?

最后一次击败苏木的,也许是苏木在告诉凌霄自己在广州时,凌霄的无动于衷。隔着屏幕的冷漠让苏木失去了约凌霄见面的勇气。苏木看着普通的自己,和白大褂凌霄的距离如同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样子执着的又没有回应的喜欢,让苏木开始更加不相信自己,只得开始了一步一步撤退迈向凌霄的步伐。可是早已为凌霄解冻的绕指柔又要如何收回?躲在手机背后自卑的苏木,依旧卑微地辞去距离凌霄696公里那个城市的工作,来到和凌霄相隔一百多公里的小镇上,她就这样近近的看着凌霄也就够了。

在年后苏木唯一想去的,就是凌霄所在的城市,拥抱有着凌霄酒精味的空气。在遇上凌霄后,苏木已经告别了高中时代那个自信到发着光的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唯一知道苏木隔着屏幕爱上一个从未谋面医生的,只有刘丽娟。刘丽娟曾抱着坐在窗前哭泣到颤抖的苏木,一字一顿地说“喜欢就去追,身材不好就去锻炼,知识不够就去补充,原先勇敢到冲进高三教室大叫‘廖凯飞’的苏木,哪去了?”。在刘丽娟的妙语连珠里,解答的是,这世界上太多高材生和屠夫,美丽公主和青蛙王子的甜美爱情,苏木又何尝不知?苏木又何尝不明这个理?苏木只是不想要一个戴着自卑面具的后半生,和一个不愿与自己和解的自己罢了。苏木抬了抬头,那些在苏木看到凌霄奔向地铁时忍住的眼泪终于落下。苏木知道,凌霄还会是那个轻易拨动她心弦的名字,还会在她的心里住上一些日子,也许是以日来记,也许以年来记……但此刻苏木却决定让凌霄永远活在手机里。暗恋最大的好处就是,凌霄永远都可以不用看见苏木兵荒马乱的样子,这样也很好。苏木拿出了枣红色的钱包,轻轻地放进了行李箱里,那些曾经苏木用爱与希望收集而来的印有“LX”开头的钞票,从一件作为见面的礼物在此刻就让它成为告别的深吻吧。“凌霄,凌霄”苏木在心里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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