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山目前的处境,正如贾丕仁所预料的那样:内外交困,寸步难行!古城的问题远未解决,年终各项任务又要结账,而“三个整顿”遇到的麻烦和问题不断,他陷入重重的困难和问题的包围之中,苦苦地挣扎!
今天,他提前上班,来到自己办公室,关起门来,一边抽烟踱步,一边思考着他要同马林商量的问题。时间离年底仅剩下一个多月,而财政入库任务还掉下三千多万,如果今年的财政计划完不成,他这个新任市长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同时,今年狠煞乱摊派乱收费歪风,要求增拨经费的单位也越来越多,虽然巫飞从中煽风点火搞了那么一手,但各单位经费紧张也是事实,如果年终不敷衍一下,怕这个年不会好过。因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采取一切措施,确保完成全年的财政收入计划。
史大山的办公室有里外两间:外间是接待室,摆有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双人沙发,中间隔着茶几;里间是办公室,摆一张茶色老板桌和一把高背皮转椅。但他很少在里间办公,多半时间在外间接待一批又一批找他请示汇报工作的部门或企业的负责人,还有一些上访群众。
他在办公室踱了两圈,忽然记起昨天有人向他反映,巫飞利用职务之便,向盐化厂摊派了一辆新奥迪。他当时听了很生气,一方面,市政府正在企业开展财务整顿,严禁单位和个人到企业搞摊派;另一方面,却有领导公开到企业索要,这分明是冲着市政府来的!如果不及时加以制止,市政府在干群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尤其严重的是,盐化厂本来就不景气,缺乏流动资金,生产难以为继,企业马上就要面临停产,居然还有领导不顾企业死活,实在令人不能容忍!他吩咐石松,立刻打电话把黄世才叫来。
石松刚出办公室,马林就夹着公文包进来,他问史大山:“你找黄世才有事?”
史大山掩了门,愤愤地说:“你听说过,巫副书记到盐化厂换车的事吗?”
马林迟疑一下,说:“有人向我反映过,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史大山说:“听说他用一辆旧桑塔纳,向盐化厂换了一辆新奥迪,他事先没有同你打招呼?”
马林苦笑揺头说:“他是副书记,用得着同我打招呼?”显然,他也有些不满。
史大山猛拍一下桌子,发了脾气说:“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堂堂的市委领导,怎么能这样一意孤行?我看他是全不把我们市政府放在眼里!”
马林冷静地劝道:“还是先问清情况再说吧!”
他俩这才坐下来商量财政入库问题。史大山问:“当前入库的难点究竟在哪里?”
马林摊开笔记本说:“根据我最近从财税部门了解的情况,由于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企业普遍不景气,尤其以省属企业为最。”他便把几个主要欠税大户的情况做了汇报,并说,“若不是民营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多交了二千多万,掉的缺口恐怕还要大。”
刚说到这里,通讯员小李领黄世才进来。黄世才听说史大山找他,以为是为清收欠款的事,眼下还未见有什么行动,准备挨训。见两位领导在场,心里更惶恐不安,眼睛在史大山和马林之间睃来睃去。史大山盯着黄世才严肃地问:“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巫副书记是何时去你们厂里拿走那辆新奥迪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如实回答!”
黄世才一听,心里直打鼓!他没料到,史大山会突然问起这事,该如何回答?若如实回答,那便是巫飞先要他坐的那辆凌志,他当时不好拒绝,只说坐凌志太扎眼,还说上级明文规定,不准官员坐进口车。巫飞想了半天,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他马上又提出,用他坐的那辆旧桑塔纳,换他坐的新奥迪。当时,史大山的“三个整顿”正在风头上,黄世才说出了他的担心。巫飞却说,“怕什么?他史大山能管别人,管得了我吗?”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下来,便打电话请示贾丕仁。贾丕仁沉默半天,才同意说,“你就给他买辆新的吧!”他又问,“史大山知道了怎么办?”贾丕仁说,“你就说是我同意的!”于是,黄世才给巫飞买了那辆新奥迪。现在,史大山果然追查起来,他既不能说是巫飞要他买的,那样就会得罪了巫飞;更不能说是请示贾丕仁同意的,那样就会激化史大山同贾丕仁的矛盾,自己夹在中间更不好过日子!于是,他只好自己承担下来,说:“换车是我主动向巫副书记提出的。我见他仍坐着那辆旧桑塔纳,连部门和乡镇负责人都坐上了豪华型桑塔纳,有的还坐了奥迪,相比之下,一个堂堂的副书记,实在太寒碜!我就把自己那辆旧奥迪给了他。”
“我看你是当面撒谎!他明明坐的是你刚给他买的新奥迪,为何说是你的旧奥迪?要不,我跟你去实地看看?”
谎言一下子被戳穿,黄世才感到无地自容,只好承认说:“他是市委领导,我怎么顶得住?”
史大山一听,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怒斥道:“市委领导就可以自行其是,不按规矩办事?你不经请示就擅自做主,你以为盐化厂是你私人的企业?”
黄世才被斥得面红耳赤,却嘿嘿一笑,道:“这是你们领导之间的事,我无权过问。”
“放屁!”史大山更加火了,骂道,“你以为只要给领导办事,违反原则也不要紧,我就不能处分你?”他气得走来走去,回身指着黄世才,“厂里四千多万外欠款收不回,企业马上就要面临停产,你不着急,却拿几十万给领导买豪华车,拍领导的马屁!你以为只要同某些领导拉上关系,你这个厂长就可以高枕无忧?我老实告诉你,如果年底前你完不成两千万回收任务,我将撤你的职!”
黄世才冷冷地看他一眼,依然有恃无恐地说:“领导的批评我接受,厂里的工作我尽力去做。但说我拍领导的马屁,我不能接受!你坐的那辆皇冠车,还不是我当时给贾书记当市长时买的,他没有说我拍他马屁!现在这辆车交到你手上,那还是一辆进口车呢!”
史大山猛拍一下桌子说:“黄世才,你是不是拍贾书记马屁,你心里最清楚!这辆车转到我手上,他已坐了三年,我也快坐了一年,我没有买新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林见黄世才公开顶撞史大山,而且越说越不像话,只好出来为史大山助阵:“老黄,你说这话就太没意思了!史市长新上任,按说应该坐新车。我当时提出给他买一辆新奥迪,他坚决不要,说只要有车坐,凑合就行了!现在你反倒说史市长坐进口车,就太不应该了!”
黄世才知道自己背理,这才没吱声,心里却仍在冷笑。
马林为了让双方下台阶,便继续批评黄世才说:“不管怎样,这事你是有责任的!这么大的事,你没有向市政府任何领导请示,就擅自做主,是严重违反原则和有关规定的!今后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他最后挥手说,“这事先搁在这里!你回去好好回收外欠款,将功补过吧!”
黄世才走后,史大山走来走去,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心绪久久难以平静。“这个黄世才,目中无人,胆大妄为!我看他是有所依仗!不然,他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全不把市政府放在眼里!这也是我们个别领导惯坏的!”
马林也有同感,但他不能附和史大山,只好劝慰说:“我看这事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史大山说:“我马上打电话给贾书记,看他怎么回答我!”
马林劝阻说:“我看你还是先别打!待我问问贾书记,看他是什么说法!”
史大山坐回沙发,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对这件事的处理,我的意见是决不能放过!对那辆新奥迪,由市政府收回拍卖,将拍卖款入国库。如果不做处理,我们整顿乱摊派就一风吹了!”
马林说:“我向贾书记转达你的意见。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同巫副书记发生冲突,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市政府同市委的关系!”
史大山却摇头说:“有些事不是由我们的主观愿望决定的,也不是你我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马林清楚,巫飞接连制造乱子,已让史大山对他很有看法,他只好转移话题说:“我们还是商量财政入库的事吧!”他接着建议,将几位副市长抽出来,每人带一个小组,下到欠税较多的企业了解情况,督促入库,狠擂一个月,争取年底前完成入库任务。
史大山说:“年底前,其他几位副市长都有分管的工作要结账,我看就不必抽他们了,还是我们俩辛苦一点吧!具体工作你去安排。现在要研究的是,各单位要求增拨经费的问题怎么解决?据说工资和补贴有一部分纳入了所谓‘替代财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林苦笑摇头说:“这是贾书记任市长时的创造!当时,国家出台政策,要求增加职工的工资和补贴,而市财政无力解决需要地方财政拿出的部分,他便提出,划出一块,让各单位用所谓建设‘替代财源’解决。这样一来,有权的单位,利用职权到下面搞摊派,工资补贴照发;无权的単位,工资津贴就只好打折扣,造成新的分配不公,下面意见很大!”
“原来如此!这不是公开鼓励,上层机关到下属单位和企业搞摊派吗?难怪我来以后,有不少单位向我抱怨,说他们的工资打了折扣。这么搞,财经管理还有不乱套的?!”
“当时贾书记说,他是借用外地经验,我也不好反对。”
史大山说:“这是人为制造的分配不公!是不负责任的往下面甩包袱!得马上改过来!”
马林揺头说:“已经搞了几年,形成了制度,再要改过来,财政就要拿钱,这每年得一大笔钱,从何而来?”
史大山斩钉截铁地说:“我看拿不出来,我们也得拿!决不能再让一些单位到下面搞摊派,增加企业负担!”又问,“这个缺口究竟有多大?如果把所有单位应该补齐的工资和津贴统统加起来,财政一年得拿出多少?”
马林翻开笔记本,合计了一下说:“每年财政至少得多拿六千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相当于现有财政全年收入的近五分之一。”
史大山站起来,点了烟,边抽边紧张地思考。他来回转了两圈,突然问:“我听说,全市预算外资金有很大一块,相当于整个市财政。你说说,这个预算外资金到底有多少?分别在哪些单位?”
马林一听,连连摇头:“如果把这些预算外资金加起来,确实有近三个亿,但大部分在条条单位,我们管不了;只有少数单位我们能管,但也只有几千万。”他便把一个一个收费单位的具体情况做了汇报。
史大山听了说:“你说的不完全准确。据我调查,条条单位每年上交任务仅占全年收费的六成左右,还有四成留在单位。如果将这留下的一块,再加上我们自己收的一块,总共就有一点二个亿以上!除去各单位必要的开支,我估计,至少还有八千万!而这八千万,据我所知,大部分被单位作为小金库,用于吃喝招待,甚至被领导挥霍掉了!我们为何不把这些资金拿过来,用于补发本应属于财政负担的干部和职工的工资和补贴呢?”
马林说:“这样做不是不可以,但是阻力和难度会很大!”
史大山将烟蒂使劲往烟缸里一拧,咬紧牙关说:“阻力再大,再困难,我们也要这样干!我看就从预算外这一块下手,先摸清情况,拿出方案,再提交市长办公会讨论。将预算外资金纳入财政统一管理,划一块入财政笼子,留一块给单位,实行收支两条线。这样,既可解决当前的财政困难,又能加强财源管理,从源头上杜绝和减少挥霍浪费现象。”
马林说:“今年恐怕来不及了,要实行也只能从明年初开始。”
史大山说:“我同你一起找几个单位协商一下,让他们拿出部分节余资金给财政,抵明年的上交任务,以解燃眉之急。”
马林问:“各单位要求增拨经费的问题怎么定?”
史大山想了想说:“年底前,只能解决差额拨款单位下半年的欠账,上半年的欠账只好由各单位自行解决,至于其他单位一律不拨!”
马林说:“这个工作恐怕很难做!”
史大山说:“对一些全额拨款单位,特别是利用职权已在下面搞了摊派的党政单位,就是不能给!如果有人要找,就让他们找我好了!”他又问,“如果要解决这些欠账,大概需要多少钱?”
马林想了想说:“至少得一千万,才能填平下半年的缺口。”史大山说:“好,就这样定下来!”
这时,石松推门进来,递给史大山一份材料,说:“这是草拟的钢管厂破产处理报告,请你过目。”
史大山接过报告,问:“现在厂里职工的情绪怎样?”石松说:“据我们调查了解,职工对破产处理的抵触情绪很大,他们要求市政府拿钱出来恢复生产。还有人扬言说,如果市政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再次到市政府来静坐示威!”
史大山听了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听谁说的?”
石松勉强笑笑:“厂里很多职工都这样反映!”
史大山很不耐烦,挥手说:“好了,你去吧!”
石松离开后,史大山对马林说:“我看这是他故意制造舆论,想挑起职工对市政府的更大不满,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越是这样,我们越是不能退缩!”
马林说:“我同意快刀斩乱麻,对钢管厂迅速做出破产处理!”
史大山说:“在破产处理过程中,我们还是应该把职工安排好,该退的集资款要退,该补发给职工的工资要补发,对退休职工要解决养老保险问题,对下岗人员要安排就业和培训。如果将全部资产拍卖后,资金仍然不够,就只好由市财政拿点钱出来买平安了!”
马林感到很为难:“到年底了,各方面都要钱,只怕粑粑掰不过来!”
史大山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吧。如果钢管厂的问题解决不好,我们这个年怕不好过!”
马林说:“你说的也是。”
史大山说:“这个问题,明天晚上就提交市长办公会讨论。如果讨论通过,你看由谁去组织实施?”他的意思,显然是想让马林负责。
马林立即回应说:“不是我推托,财政入库任务实在太大!我看还是让李副市长去负责吧!”
史大山迟疑一下,只好点头说:“行!我来吧。我也不忍心把什么事都压到你头上!”
昨晚,贾丕仁接到马林的电话,说巫飞向盐化厂派了一辆奥迪,问他是否知道。贾丕仁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巫副书记就不能坐奧迪?”马林一下子被噎住了!他说,“这事还是应该向市政府通个气吧?史市长知道后,很是生气,要求贾书记出面做巫副书记的工作,将奥迪车收回拍卖,拍卖款上交财政。”贾丕仁听了很不高兴,说:“要做工作你们自己去做吧!”说完,便挂了电话。马林碰了一鼻子灰,很是懊恼,又不便同史大山说,只好闷在心里。
贾丕仁袒护巫飞,不过是为了维护他和市委的威信。他不能受制于市政府和史大山!自从那天黄世才打电话向他请示买车的事后,过了两天,他便看到巫飞乘坐新奥迪出入大院。他有意要看看巫飞是不是向他汇报。可是一连等了几天,巫飞却是不闻不问,贾丕仁便有些生气,他把巫飞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关起门来问:“你坐的那辆奥迪是谁的车?”巫飞得意地说:“这车还不错吧?是盐化厂老黄送给我的!我要他那辆凌志,他不肯给,就给我买了这辆新奥迪。”“是他送的?我怎么不知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出面?”“这是小事?”贾丕仁直摇头,“告诉你,马林已打电话给我,说史大山要将这辆车收回去!你想想,他正在整顿乱摊派,你这不是有意同他对着干?”“同他对着干又怎么样?他能坐进口公爵王,我就不能坐国产奥迪?”贾丕仁急忙解释说:“他坐的那辆公爵王,是我在市政府那边坐过的旧车。他来了以后没有买新车,这你难道不知道?”“我不管他坐新车还是旧车,反正这辆奥迪我是坐定了!”贾丕仁故意抱怨说:“你要坐新车,也不能到企业去摊派嘛!你就不能同马林打个招呼,叫他拨点钱,给你买辆新的?”“你要我去求马林?他要是不同意,我这面子往哪里搁?”“你同我说也行嘛!”“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车我是不会退的,你就看着办吧!”贾丕仁最后只好说:“这事我会替你顶着!不过今后像这类事,你还是应该先与我通气。不然,我也很被动!”巫飞这才没吭声。
说完这事,贾丕仁又打电话把侯三元叫来,三人一起商量如何应对史大山。
贾丕仁说:“两条老街停拆已有一个多月了,仍不见省厅有处理意见下来。前不久宇文生去了省厅一趟,孙处长告诉他,省厅正在向省政府写处理报告,准备处分相关责任人。但是过了这些天,却不见一点动静。你们认为,是否需要派人去省里打探一下?”
巫飞和侯三元听到这个讯息,感到十分振奋,不约而同地问:“省厅真要处分史大山?”
贾丕仁笑笑说:“据宇文生说,孙处长还明确告诉他,也要处分他。他要我给他担担子哩!”
巫飞兴奋地说:“这么说,就不会有假!若真是这样,我们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贾丕仁却摇头说:“我看还很难说!既然省厅向省政府写的报告已有多日,为何还不见省政府有批复下来?我怀疑事情有变!”
侯三元也分析说:“就怕有人出面同省厅或省政府领导打了招呼。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巫飞说:“要不,我们派人去省里打听一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丕仁问:“你们有谁同省厅或省政府有关系?”
巫飞想了想,自告奋勇说:“我有个同学在省政府政研室当处长,通过他或许能打听到确切消息!”
贾丕仁问:“他同黄副省长熟吗?”
巫飞说:“这个我还不清楚。但他可以通过关系再去打听,或许就能打听到。”
贾丕仁又问:“你何时能去?”
巫飞说:“我明天一早就去。不过,我建议侯主任也同我一起去。”
贾丕仁问侯三元:“你明天没有别的事吧?”
侯三元点头说:“好,我们俩一起去,也好商量办事。”
议完这事,贾丕仁对巫飞说:“我想派你到城建指挥部挂个政委。上次城建指挥部成立时,史大山要我去挂指挥部政委,我认为是个虚衔,没有同意。但我经过再三考虑,认为我们市委派人去比不派人去要好,至少可以了解史大山的活动动向,起到监督他的作用;说不定某个时候,还会发挥大作用!昨天马林打电话给我,我顺便向他提出让你去挂政委,以加强市委对城建工作的领导。他说马上向史市长转达我的意见。”
巫飞听了直摇头:“有这个必要吗?我同史大山本来就水火不容,你却要我去他那里挂职,这不是存心要我同他吵架?”
贾丕仁笑道:“吵架有什么不好?只要对我们有利,你就只管同他吵好了!不过,你先不要拒绝,再往深处想想,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石松早已等在隔壁办公室,他有事向贾丕仁汇报。巫飞和侯三元刚离开,他就钻进去,掩了门,对贾丕仁说:“钢管厂破产处理的事,史大山打算同李副市长一起去处理。我估计不会很平静,马上会有人闹到市政府去!”贾丕仁问:“怎么回事?”石松说:“我已向副厂长马利透风,他说又要带人去市政府闹!还说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贾丕仁问:“什么条件?”石松说:“他们要求偿还全部集资款、解决退休职工的养老保险和下岗职工的重新就业。”
贾丕仁听了,连连摇头:“你再鼓动他们去闹,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相信,史大山一定在他的破产方案里解决了这些问题,这方面的情况你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见如此说,石松感到羞愧难当,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又提供信息说:“最近,马林去了一趟省城,不知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贾丕仁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石松说:“我是从马林的司机小王那里挖出来的!我问他,马副市长到省里办了什么事?小王说,还不是为拆迁的事。我问他,马副市长去找了谁?小王说,马林去找鲁副省长,鲁副省长不在。后来,鲁夫人陪马林去滨湖宾馆找了黄副省长。我问,他们谈了些什么?小王说,他没上去,不知道。”
贾丕仁听了十分吃惊,又问了一遍,在确认后才说:“马林一定是在帮史大山,搬省领导出面干预,难怪省厅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这可是个重大情况!”他起身点了支烟,一边抽,一边踱着步,自言自语地说,“马林既是去省里活动,回来后为什么不向我汇报?至少也应该与我通个气嘛!”
石松分析说:“马林最近与史大山几乎形影不离,我看他是彻底倒向史大山那边了!这对我们怕是很不利!”
贾丕仁摇头说:“现在这样说还为时过早!他帮史大山度过难关,从情理上说是应该的。我所不解的是,他不应该瞒着我们!看来,我得提前给他打打防疫针!”他踱了一圈,问,“关于建筑工程审计,有什么新情况?我上次安排你找甲乙双方做工作,情况怎样?”
石松忙向贾丕仁做了汇报。
贾丕仁问:“哪几项工程问题最为突出?”
石松说:“我初步估摸了一下,市驻省大楼、蝎市中心和商贸娱乐城,估计超预算一千七百多万。这个数字太大,一时难以处理掉,我担心过不了审计关!”
贾丕仁说:“你能处理掉多少算多少,余下的工作我来做。不过,你要嘱咐石柏和陈小运,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乱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石松说:“我知道!我会嘱咐他们,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能说!特别是不能把问题牵扯到领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