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大楼会议室内,灯火通明,市长办公扩大会正在紧张进行。讨论的议题是:关于修订城区发展规划和改造老城区的问题。大家围绕古城遗址的保护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一派认为,制订新城区发展规划和改造老城区,是城市发展和经济建设的需要,应尽快着手进行;另一派则认为,这个问题牵涉对古城遗址的保护,必须事先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批准。两派意见相持不下,史大山正为统一大家的意见而煞费苦心。
在此之前的市长办公会上,史大山的计划就遭到了反对。但是由于史大山执意坚持,加上马林极力赞同,别的副市长只好勉强同意。这次拿到扩大会上讨论,意在形成统一意见,消除不同声音,为实施计划扫清障碍。当史大山把这个计划拿出来讨论时,平时惯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部门头头,本来对市政府的计划心存疑虑,见市长办公会既已做出决定,拿来讨论不过是走走过场,于是随声附和,表示赞同。这种舆论一律的作法所产生的效果,让史大山暗自高兴。他正准备最后总结,不料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文化局长宇文生突然举手,要求发言。史大山不由心头一怔:这个宇文生,究竟要干什么?他的脸强烈地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又不得不勉强说:“你说吧!”
宇文生马上站起来,大声说:“我反对城区东扩和老城改造计划!因为这两条老街和城东的大片土地,都在古城遗址保护范围之内。省政府早在1992年,就将古城遗址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文物保护法和省人大通过的实施细则,都明确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在文物保护区内开展建设施工,必须事先征得文物管理部门的同意,否则就违反了国家文物保护法,将依法受到处理。我认为,市政府的这项计划,公开违反国家文物保护法,省文化厅决不会同意!我作为文化局长,在这里严正声明:在未获得省文化厅批准之前,任何人都无权制订和执行这项计划!”他情绪激动,脸色涨红,讲完便坐下来埋头抽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大人发落。
此时,全场鸦雀无声。大家均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平时胆小如鼠,灰尘掉下来怕砸破脑壳的人,竟有如此胆量,公开与市政府叫板!有的交头接耳;有的默默点头;有的投过一瞥鄙夷的目光!几位副市长坐在台上,面无表情,十分难堪。史大山紧锁眉头,狠瞪了宇文生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将目光扫视一周,希望有人站出来为他解围。
正在窘迫为难之际,个子矮小,脸面瘦削,一向有“炮筒子”之称的建设局长周国民,终于不负厚望,蓦地站起来,声调异常高亢地说:“我为宇局长的发言感到汗颜!你身为文化局长,既不为乌市百姓着想,也不为市政府分忧,却站在部门的立场上,大肆指责市政府的决定,你究竟是何居心?!人人都知道,现在乌市的老百姓最盼的,就是城区东扩和两条老街改造。市政府顺应民心,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你却打着护法的旗号,干扰市政府的正确决策。试问,哪个部门没有自己的法律法规?如果都像你这样,市政府不是早被架空了?还有什么全局大局可言!?你现在不但不想主动去做工作,反而指责市政府违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周国民的发言引起全场一片议论!有点头的,有摇头的,也有倒鼓掌的,不一而足。史大山却像得了救星,不住地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坐在台上的马林和贾正旺,自然不住地点头。其他副市长则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下发呆。
已被激得满脸通红的宇文生,很不服气地又一次举手。史大山本想用手势制止他,又怕别人说他压制民主,只好勉强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宇文生不知哪来的勇气,站起来批驳周国民:“我认为,周局长的说法十分错误!大家都知道,现在提倡依法治国,市政府更应该带头依法行政。我们各部门都是市政府的组成部分,也应该带头执法。如果明知市政府的决定不合法,却闭上眼睛让它通过,作为一个主管部门的负责人就是严重失职!如果说了不听,那是另一回事。再说,法律不是单为哪个部门制定的,需要全民遵守,市政府及其领导也不能例外。也根本不存在架空不架空的问题。本人无意干扰市政府工作,更无意架空市政府!请周局长不要乱扣帽子!至于我该不该去做上级主管部门的工作,这要看市政府的态度:如果市政府提出要求,我会义不容辞地去做;如果没有要求,而我硬要去做,就有越俎代庖之嫌!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指出,如果确实涉嫌违法,谁去做工作也没用!”
宇文生虽气愤至极,说话的语调却十分平和,甚至未带个人意气,这便博得不少人的同情。有人默默点头,有人悄悄议论,更有人无声鼓掌。史大山却更加尴尬,他内心不得不承认,宇文生说的确有道理。但你再有理,我也不能依了你呀!依了你,我的计划不就泡汤了?想到这里,他轻轻咳嗽一声,准备强行拍板。不料周国民又一次站起来,不等史大山同意,便抢着说:“刚才宇局长说要依法办事,我很同意。但我要问宇局长,市政府还未做最后决定,还没有着手制定城市发展规划,更没有动手拆街,怎么就违法了呢?你说问题严重,究竟严重在哪里?你不去做工作也就罢了,却要阻挠市政府做出决定,是何道理?再退一万步说,天塌下来有市政府顶着,你算老几?你能顶得住吗?”
唇枪舌箭,变成了人身攻击!这便引起了与会者的不满,议论之声如锅里爆豆,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史大山一看势头不对,便同马林耳语几句。马林立即站起,双手做了下压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这次扩大会,意在统一大家的认识,不想却引出一场争论。不过,争论一下也好。既然是民主决策,就要听取不同意见,这样才能集思广益,使市政府的决策更加科学,更加合理,不致造成重大失误。为了凝聚共识,消除误解,下面请史市长讲话。”
史大山似乎早已作好准备,他摊开笔记本,看了一眼自己拟的提纲,又扫视全场一周,见大家面前都摊开笔记本,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望着自己,连宇文生也不例外,便点了点头,以异常平和自信的语气说:“刚才大家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即使对市政府的决定有不同看法,也实属正常,无可非议。我看宇文生同志的发言就很好嘛!他讲的不无道理。站在文化部门的立场考虑,保护古城遗址不受破坏,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他何错之有?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不能为保护而保护,还是应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切都要服从和服务于这个大局嘛!我们只有把经济建设和城市发展,同文物保护统一起来,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说到这里,他又扫视了全场一周,特别把目光在宇文生身上停留了一下,见无异样反应,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至于周国民同志的发言,虽然有些尖刻,但用心却是好的。他作为建设局长,不得不站在城市发展的角度考虑问题,也是无可非议的!他们两人的发言,看起来有些矛盾,实际上目标是一致的:都赞成市政府的决定,并且希望做好古城的保护工作。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就没有必要争吵不休!请大家相信,市政府有能力处理好建设与保护的关系,也有信心做好文化主管部门的工作。”
史大山突然站起来,让人把一张乌市城区对比图挂到墙上,他拿竹竿指着地图说:“我特地让市规划局准备了这张新旧城区对比图。大家看,图上浅黄色的部分是解放初期的老城区,那时城区面积不足三平方公里,人口不足五千。图上浅绿色部分是现在的新城区,范围已扩大到近二十平方公里,人口二十多万。然而,由于古城的原因,城区只能一味向南发展,形成了一个东西宽不足两公里,南北长达十公里的带状布局。这就带来两个问题:一是向南发展占用了大片肥美的菜地;二是越发展越畸形,给市民生产生活带来不便,也给城市管理造成很大困难。”
他停下来,呷了一口水,又扫视了全场一眼,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便指着地图继续说:“如果按照城市化发展的要求,再过二十年,到2022年,我们的城市人口将达到三十万以上,城区面积将达到三十平方公里,城区将再向南推进五公里,仅剩的一点菜地就会被全部占光,城市交通将更加不便,城市面貌将更加糟糕!如果我们不另寻对策,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后果是十分严重的!那既是对人民群众的极端不负责任!更是对子孙后代的犯罪!市民中早就流传着一首顺口溜:‘古王城,古王城,抬出死人压活人’!这实际上反映了群众的强烈要求和呼声。我们作为一级政府,不能对老百姓的呼声置若罔闻!更不能为了保自己的乌纱帽,置群众利益和长远发展而不顾!我们再也无法回避矛盾了!我们应该义无反顾地大胆解决这个问题!”
史大山讲得有理有据,充满事业心和责任感,令听者为之动容!他又呷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侃侃而谈:“保护古城固然很重要,但不就是一些坛坛罐罐,一些陈砖烂瓦吗?”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史大山愣了一下,“怎么,我讲的不对?”他用威严的目光盯着下面。此时,宇文生突然举手,要求发言。史大山怒不可遏,“你还没讲够?你来主讲好了!”大家见史大山发了脾气,才又安静下来。
“前不久,我到市博物馆看过,出土的文物几乎全是从古城周围的古墓中发掘的,而在古城遗址上并未发现一件像样的文物。而且据我所知,对这个古城遗址,文物部门从未做过系统勘查,仅是依据基建施工中的零星发现做出的判断;史书上更缺乏明确记载,究竟有多大保护价值还值得商榷。”
说到这里,大家又开始议论。史大山板了面孔:“怎么,我又说得不对?我举个例子:大家都知道,北京是举世闻名的六朝古都,解放后,周围的城墙还不是都拆了?老城的街道和四合院不是都不见了?为什么要拆?还不是为了城市的发展和经济建设的需要?历代帝王之都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古城,只有遗址,并无建筑,即使有保存价值,我们也自有办法!”
史大山又停下来,呷了口水,看看下面哪些人在议论。见只有少数人在叽叽喳喳,也就不予理睬,又往下继续说:“我们市政府对保护古城遗址十分重视,研究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将两条老街拆除后,建一条西式街和一条仿古街,楼层不超过三层,这样基脚就不会挖得太深,不会侵到文物层。如此一来,就将遗址永久性地保护起来了。听说扩建国道,就是这样解决的。即使将来要发掘,那也是后辈人的事了!”
这时,有人默默点头,有人悄悄议论,似乎都很赞成他的方案。只有宇文生气鼓鼓地坐在那里。史大山看在眼里。他最后说:“为了乌市的长远发展,我代表市政府正式宣布:马上制定新的城市发展规划,改南扩为东扩,并立即着手改造东城两条老街。希望大家同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不要离心离德,更不要忙中添乱!如果发现有人从中捣鬼,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将严肃处理!在这里,我还要明确地告诉大家,即使将来遇到麻烦,有我这个市长顶着,不管你们的事!我看就这么定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史大山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意见,便宣布散会。宇文生本想再次发言表示反对,不料史大山却不指名地批评他,也只得悻悻地离开。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依然说说笑笑走出会议室。几位副市长虽仍心存疑虑,见班长拍了板,也乐得大树底下好乘凉,不再多说什么。只有马林着实为史大山捏着一把冷汗!
市长扩大会结束后,史大山立即打电话给贾丕仁,向他通报了会议情况,要他定时间专门开一次常委会。贾丕仁略为沉吟一下,当即答应说:“就定在明天晚上开,怎么样?”
史大山喜出望外:“好!”
他简直无法相信,贾丕仁会答应得如此爽快!这令他大感意外,又不免心生疑惑:他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难道是要看我的笑话?他马上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马林,马林却什么也没说。
接了史大山的电话,贾丕仁马上预感到,机会终于来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立即打电话,要巫飞和侯三元马上赶到市委办商议。
不到十分钟,巫飞和侯三元匆匆赶来。贾丕仁简要通报了情况,随后说:“看来史大山已迫不及待地要营造政绩,我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巫飞一时未解其意:“你的意思是,让常委会通过他的计划?”
贾丕仁笑而不答。
侯三元立刻会意:“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看来史大山是要自掘陷井,往里跳了!”
巫飞这才明白过来:“这下太好了!看来不需我们费力,他就会不打自倒了!”
贾丕仁却摇头说:“我们可不要高兴得太早!事情究竟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目前还很难预料。”他背剪双手,来回走了几圈,回头说,“明晚的会我就不参加了。地委马上召开县市书记会,我到乡镇跑几天,调查一下农村产业结构调整情况,为会议做点准备。常委会就由你们开好了,巫副书记主持。可以让常委们发表不同意见,但史大山的计划最后必需通过。不然,他会产生怀疑的。你俩明白我的意思吗?”
巫飞和侯三元不约而同地点头。
巫飞迫不及待地问:“史大山的计划通过以后,我们将如何采取行动?”
贾丕仁想了想说:“静观以待吧!”
侯三元问:“要不要嘱咐石松,让他密切注视史大山的动向?”
贾丕仁摆手说:“不用了,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巫飞和侯三元离开时,贾丕仁叮嘱说:“从现在起,我们对史大山的行动要保持沉默,让他陷得越深,我们就越主动!”
第二天晚上,市委常委会如期举行。装修豪华的常委会议室,日光灯通明透亮,摆在两边墙角的柜式空调送着股股暖气,整个会议室充满融融暖意。常委们依惯例围着楕圆形会议桌,坐在自己该坐的位子上,只有一端主持人的位子空着,这自然是贾丕仁的。今天贾丕仁没来,巫飞最后一个进来,选了贾丕仁的位子坐下。常委们一看便知,今天的会议由巫飞主持。但免不了有人问,“贾书记怎么没来?”侯三元连忙解释说,贾书记为地委即将召开的县市书记会做准备,下乡搞调查去了。大家这才明白过来。
按理,如果贾丕仁不在,常委会就该由第一副书记史大山主持。贾丕仁却没有这样安排,而是指定组织副书记巫飞主持。史大山对此颇有想法。但转念一想,贾丕仁不参加也好,省得他从中作梗!谁主持会议并不重要,只要他的计划能通过就行。他自信,巫飞毕竟是市委第三把手,无论从组织角度,还是从阅历来看,自己都盖过巫飞。即使他不主持会议,他的计划也必须通过。
常委会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讨论某常委分管的工作,分管的常委照例要掏出最好的烟来,沿会议桌打“一梭子”,那意思是请各位常委关照。史大山也不例外,为了得到常委们的支持,他也掏出一包大中华烟,沿桌发了一圈。但常委们一时还不知道,这次常委会究竟要讨论市政府哪项工作,禁不住互相猜测。
巫飞端坐在主持人座位上,轻轻咳嗽一声,又用严肃的目光扫了一圈,低沉而缓慢地说:“贾书记下乡去了,委托我主持今天的会议。要讨论的议题是:市政府关于重新修订城市发展规划和改造东城两条老街的决定。下面请史市长代表市政府向大家通报有关情况。”
史大山首先介绍了城区东扩和两条老街改造的计划,然后列举了实施这两项计划的理由,随后说:“市政府提出这两项计划,是从经济建设和城市发展的长远利益考虑的,因而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当然,我们也充分认识到,实施这两项计划的难度,特别是大家最为关心的古城遗址保护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已讨论一个初步方案,打算同有关部门协商。”他没有详谈这方面的情况,怕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影响决定的通过。他心里明白,如果付诸表决,他同马林只有两票,因此寄希望于其他常委。
待史大山讲完后,巫飞说:“刚才史市长向大家作了通报。我看这两项计划很重要,关系到乌市城区今后的发展方向,也关系到全市的经济建设。我们应该站在乌市全局和可持续发展的高度,审议这两项计划是否具有科学性、前瞻性和可行性,以便做出正确的决策。请大家畅所欲言,发表意见。”
史大山对巫飞这个启发式导语还算满意。他微笑着向常委们一一点头。常委们没有立即发言的意思。他们有的在慢悠悠地抽烟,做思考状;有的埋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全神贯注。过了五分钟,仍不见有人发言,史大山不免有些焦急,一个劲地抽烟,还不时地望望这个,看看那个。
马林也没打算带头发言。他要观察一下其他常委的动态,再行确定自己该如何帮史大山说话。
侯三元也在观察动静。他的身份今天很特殊,不光代表他自己,还肩负着贾丕仁的特殊使命,如果匆忙表态,就意味着他代表贾丕仁定调,会引起史大山对他们的猜疑。
巫飞更是焦急。他是第一次主持常委会,见大家都不发言,担心自己压不住台子,目光扫来扫去。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坐在他左边的张一正身上。张一正是宣传部长,也是贾丕仁的亲信。以往开常委会,他总是看贾丕仁的眼色行事。今天贾丕仁不在,他便失了准星。但是本能告诉他,贾丕仁不参加,一定是在回避与史大山的直接冲突。今天倒是自己向史大山开炮的好机会!于是他的发言,首先肯定了市政府决定的合理性和动机的无可非议,接着话锋一转,提出古城遗址的保护问题。他不容置疑地说:“市政府的决定是否正确,取决于能不能解决好古城遗址的保护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市政府的决定根本无法实施!因此我建议,市政府首先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保护古城遗址的方案,在征得省文物部门同意后,再将这个决定提交常委会讨论,这样才比较合适。”
问题一下子被尖锐地提了出来,令史大山一时难以作答。这是他最为担心的问题,他想绕却没能绕过去。他和马林本来已商定了一个解决方案,但这个方案能否得到省文化厅的同意,他心里没底!即便把这个方案摊出来,也难以得到常委们的认可。在市长扩大会上,他可以强行拍板,可是在常委会上,他没这个权利,更没有贾丕仁那样的权威!常委们都把目光投向史大山,希望得到他的明确回答。史大山却十分为难,一边不停地抽烟,一边思考着对策。
马林见讨论一下子卡壳,只好挺身而出,为史大山分忧。他把建两条新街如何不侵到遗址文物层,以及把国道以东遗址留作市中心公园的初步设想作了详细介绍。他最后说:“我们准备带着这个方案去同省文化厅协商。我相信,只要省文化厅实事求是对待,就一定会同意我们的方案。”
张一正听了直揺头:“我看你这是一厢情愿!如果省文化厅不同意怎么办?我们现在讨论这个议题又有什么意义?”
其他常委也都点头附和张一正,讨论陷入僵局。
史大山脸色涨红,他抬头看了大家一眼,决定同常委们摊牌:“关于这个问题,市长办公会和扩大会已认真讨论过,市政府准备承担任何责任,请大家放心!”
侯三元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他不失时机地为史大山解围说:“关于古城遗址的保护问题,刚才马副市长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我认为,将遗址外城的两条老街拆了建低层楼房,这实际上是原物还原,并没有对遗址构成任何破坏。前年省交通厅在外城扩建国道,省文化厅不是最后也同意了吗?至于将遗址的核心部分留作城市公园,省文化厅更没有理由反对。我们不能把问题想得过于复杂,捆住了自己的手脚!因此我建议,常委会通过市政府的这个决定!”
侯三元的发言,带着强烈的首长授意色彩!常委们马上明白,如果没有贾丕仁的授意,他说话的口气决不会这样武断!但他们并不明白,贾丕仁为何要这样授意?他同史大山不是对立得很厉害吗?他们对这个问题一时还想不清楚,不过他们相信,听贾丕仁的一定没错!
形势急转直下!常委们纷纷表态,赞成市政府的决定。就连张一正也来了个脑筋急转弯,马上表态支持。史大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向侯三元点头致意,以示感谢。侯三元以冷笑回应。
巫飞见侯三元的发言将局面扭转过来,禁不住向侯三元会心地微笑点头。他又一一征求了其他常委的意见,最后站起来说:“如果没有新的意见,现在就付诸表决。同意市政府决定的请举手!”他数了数,宣布说:“除一人请假缺席外,全票通过!”
史大山的计划就这样获得通过,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散会时,他走到巫飞和侯三元跟前,轻轻拍了拍他俩的肩膀,以示感谢。巫飞和侯三无却诡谲地相视一笑。马林站在一旁,看在眼里,疑生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