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骑马,来时一直与景翊共乘一骑,这次与白涯一同回大梁,我自然不能与他骑一匹马。考虑到我又有了身孕,所以回去的路上,我们选择了马车。
马车不大,但却很舒适,里面垫了很厚的被子,我想,这一定是景翊特地嘱咐过的。
我的手总会不自觉地放到小腹上,心中思念着刚刚与我分离的景翊,同时也想象着,有了这两个小家伙以后,我们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白涯停下马车,掀起帘子叫我:“下来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刚与景翊分开,我心里还很沉闷,没有心思吃东西。
“你不吃,孩子怎么办?”白涯一句话,让我直接乖乖下了马车。
进了客栈,我们坐下来,准备点菜。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小二笑着问道。
白涯看向我,问:“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东西倒是很多,可是当我看到别人桌子上的大鱼大肉时,胃中忍不住却是一片翻腾。
我赶紧捂着嘴跑出客栈,扶着我们的马车一阵干呕。白涯赶忙追出来,并为我端了水。
他没有像景翊一样帮我轻拍后背,毕竟我们男女授受不亲,不过当我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了他眼中和景翊一样的担心。
是我的错觉么?他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他为什么会这么担心我?
应该是景翊对他的嘱托,所以他才这样照顾我,担心我吧。也或许他杀手的外表下,有着最真实的善良,他只是不忍心看我这样难受而已。换做她人,他一定也会这样。
我喝下白涯为我端来的水,然后对他说:“我真的吃不下,你自己去吃吧,我回马车上等你。”
说完,我水碗还给他,自己上了马车。
我上马车没多久,白涯便回来了,他给我扔了一堆东西,说:“饿了就吃点。”
说完,他放下帘子,开始驾着马车赶路。
好奇怪,刚才还恶心的难受,现在居然饿的够呛,看着他扔进来的东西,我忍不住拿起一包。
打开一看,是包精致的糕点,靠近闻了一下,嗯,味道不错,没让我反胃就是好的。
我尝了一口,确实不错,于是我便一块儿接着一块儿的吃了起来,吃到最后,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赶车的白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差点忘了,自己还没跟人家道谢呢。可是一想到他平时跟我斗嘴的样儿,我又觉得,跟他说‘谢谢’太虚假了。
我掀开帘子,将一块糕点递给他,说:“你也来一块吧!”
他伸手一接,然后扔进了嘴里,“嗯,不错!”他回头对我又说,“再来一块。”
“呃.....”我看着空着纸包,尴尬的回复他说,“没有了。”
“你.....”他欲言又止,片刻后突然笑了,说道,“你是吃不完,剩了一块才想到了我吧?”
“不是,我只是在吃最后一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你,所以现在才给你。”停顿一下,我又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到的晚了点,哪是你说的那样儿。”
“逗你的,还当真了。”他没回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想必他现在,正因为戏弄了我而得意着呢吧。
我把帘子一放,心中暗骂白涯:无聊!
喝了点水,突然觉得有些困了,我拿出一件厚披风,躺在马车上,然后将其盖在了身上。
马车走的不快,我想白涯可能是在顾及我的身体吧。马车晃晃悠悠,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马车是停着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棉被。
我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去掀帘子。
“啊!”可恶的白涯,我恨死他了!
当我掀起帘子,映入我眼中的,正是他换衣服的画面。虽然天色微暗,但他赤裸着的上身,还是被我看了个清。
我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大声骂他:“白涯,你个流?氓!”
片刻后,门帘突然被掀起,他不满道:“是你看了我,怎么我倒成了流?氓?”
我生气的拽过帘子,将他隔在外面,并反驳道:“大白天的,你光着个身子,不是流?氓是什么!?”
“太阳都下山了,这里又没人,我衣服湿了,在这儿换一件,怎么就成流?氓了?”他辩驳道。
“什么叫这里没人?我不是人么?”我愤怒的掀起帘子质问他。
“我不是以为你睡着了么?”他满脸委屈。
“睡着了也是人啊!”我不依不饶。
他一急,又反驳道:“那你要怎么样?难道要我负责么?反正我是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你.....”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好了好了,这就是一个误会,你别往心里去了,生气对孩子不好!”他声音缓和了许多,又说,“我刚在湖边抓了鱼,这就烤给你吃。”
什么人啊,阴晴不定,一会儿跟我大吵大叫,气得我头晕脑胀,现在又要给我烤鱼吃,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我不吃!反胃!”我将帘子一放,又窝进了马车里。
他也不在多言,自顾自的去忙活了。
平定心绪,好不容易消了气,我却又觉得胃中一阵翻腾,掀起帘子,我下了马车,跑到一边,开始干呕。
“喝点水吧。”白涯不知什么时候拿着水囊走到了我身后。
我接过水囊,冷冷回了句“谢谢。”
天已经黑了,他在湖边不远处生起了火,旁边是烘烤着的湿衣服,另一侧还架着被烤的鱼。
“你去抓鱼了?”我问。
“是啊,要不怎么需要换衣服呢。”他回复道。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补充道:“鱼烤好了,过去吃点吧!”
虽然刚才还觉得恶心,但是现在,我又感觉很饿。之前和他不过是误会,现在一想,确实没必要往心里去,而且就算我不吃,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中午就只用糕点填的肚子,现在可不能再马虎了。
与他一同来到火堆旁,他为我拿过来一条烤好的鱼。
味道很香,又不油腻,很好,我忍不住赞叹道:“香!”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随后自己也拿过一条鱼,开始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我突然觉得喉咙一痛,感觉像是被鱼刺卡住了,我放下手中剩下的大半条鱼,转身去马车上拿水,与此同时,小心的试探着往出咳。
“你没事吧?”白涯在我身后问我。
我想回复他,可是喉咙不舒服,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找了水囊,我大口喝了下去,可是反复几次,最后却都不起作用。
白涯看出了我的异样,担心的问我:“怎么了?不会是被鱼刺卡住了吧?”
我点头回应,嗓子的痛感愈加明显,我眼泪在眼圈打转,随时有流下来的可能。
白涯看了看四处,然后对我说:“上车。”
我上车后,他又嘱咐我:“坐稳了!”
他知道我不能回应他,所以直接驾起了马车。
我们走了很久,终于赶到了一座小镇,此时已过了三更,家家闭户,看不到一丝光亮。
白涯四处敲门,询问郎中的住处,我在马车里,只觉得嗓子扎得生疼,而且感觉好像肿了起来。
终于,白涯带我找到了郎中家里,半夜被叫起来的郎中,满心不愿,不过当白涯拿出两个金元宝时,那郎中瞬间精神了起来。
白涯代我说明了情况,郎中立即让他夫人在房间里多点了许多蜡烛,然后准备为我取喉咙处的鱼刺。
我斜卧在小榻上,等着郎中为我医治。
郎中走过来,恭敬得对白涯说道:“公子,可否麻烦您让开一些,您遮着烛光,我这没法给您夫人取鱼刺啊。”
这郎中,不但见钱眼开,现在又在那胡说八道,真是气死我了!
我看向白涯,示意他向郎中解释我们的关系,谁料,白涯根本就没看我,而是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行,你不解释,等这郎中为我拔了鱼刺,看我怎么找你们算账!
取鱼刺,于平常人可能费劲些,但对于郎中,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如果不是赶在夜晚,可能我自己对着镜子也能拿出来,但没办法,既然是这时候出了事,就不能拖延到次日。
郎中为我取了鱼刺后,转头对白涯说道:“还好您来的及时,否则时间久了,喉咙肿起来,说不定会影响您夫人的呼吸,严重的,还可能会窒息。”
那郎中的夫人为我端来水,我漱了口后,赶忙回应道:“大夫,您刚刚虽然救了我,但也不能随便乱说啊?”
郎中被我说的一愣,我起身下了小榻,走到郎中面前,与此同时,我狠狠瞪了一眼白涯。
“他可不是我相公!”说完,我转身出了郎中的家。
没多一会儿,白涯笑嘻嘻的跑了出来,不等他说话,我先生气的质问道:“刚才那郎中说错话,你为什么不解释?”
闻言,他脸上的的笑容瞬间消失,片刻后,反问我:“有必要么?”
有必要么?我冷哼一声,他居然问我有必要么?
“我是景翊的妻子,你是他表弟,我们被人误认为夫妻,你居然觉得没必要解释?”我是真的生气了,我觉白涯这种行为,既是不尊重我,同时也是不尊重景翊。
“那郎中不过是一个外人,我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见到他,有必要在他面前澄清什么吗?而且你不觉得,你这样解释,他反倒会误解我们吗?”
“我解释了他还误解什么?”我不禁有些疑惑。
“你一个有夫之妇,半夜跟着别的男人到处跑,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还不如就让他误解我们是夫妻了!”
听他这么说,我才知道,原来是我错怪了他,他一直都是在为我着想。
是啊,大半夜的,我一个有夫之妇,与其他男人到处乱跑,确实不像话,他们心里说不定会如何诟病我,真就不如像白涯说的,被他们误解为夫妻的好。
可是一想到自己被误认成别人的妻子,而我又没去解释,我心里便觉得对不起景翊。
算了,反正这种情况又不会再发生了,我也没必要再去纠结。
看了看眼前的白涯,我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愧疚。他受景翊之托送我回大梁,路上事事为我着想,而我却三番五次与他吵架,误解他。
我低着头,犹豫着该如何跟他道歉,突然,他先开了口:“晚上就吃了那么点儿东西,现在肯定饿了吧?”
我点头回复他:“嗯,又饿又困。”
“上车,我们找个客栈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