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没有骗我们?”
房间里,苏玉镜和林拂芷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坐在床上,苏玉镜双手捏着林拂芷的脸。
“真的没有,放心好啦。”林拂芷也是很无奈,就今天一个晚上,秦扬,林拂芷,纪檀风,还有自家表姐,挨个儿过来问她她今天下午那一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啧,难道她看起来这么像一个只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旧式闺女?
其实,早在父亲跟她坦白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亲人的准备,不过就是伤心一会儿罢了。
“希望是真的。”苏玉镜松开了捏着她脸的手。
“肯定是真的。”林拂芷扯了扯被子,将双腿埋了进去:“还有事吗”她问道,见苏玉镜不肯回她,便又故意打了个哈欠。
“我可是困了。”她说。
“好吧好吧。”苏玉镜站起身来,拾起被子,一股脑儿的将林拂芷整个人都给盖住:“好好睡觉。”
“晚安。”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帮我关上灯……和门。”
“还要关上你的大脑。”苏玉镜回答道:“咱明天还有事呢。”
“什么事?”能明显听出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去找人。”
门被关上了,门内的人也没了声音,苏玉镜悠闲的走回房间,钻进了被窝。
她好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呀,真的。
将头重重地抛进枕头,他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看看自己是否是睡在了床头,而没有把头错放在床尾。
能睡一个好觉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可美好的事物也挺短暂。
在疲惫感和睡意将她淹没之前,苏玉镜的脑海里反复盘旋着前者——而忽略了后者。
……
“是睡得挺好的。”一个声音评价道。
“口水都流了一大滩。”另一个声音附和。
“好了快别看了。”又来了一个略带笑意的女声:“快叫她起床吧。”
起……起床?我不是才睡着?苏玉镜刚刚苏醒的意识迷迷糊糊地反问着自己的大脑。
“您已经睡了七个小时了。您今天还要去仙台专门医学院。”大脑先生这样回答。
“仙……仙什么?”
“仙台医学专门学校。”
“仙台医……”苏玉镜猛地从床上弹起,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刺激更加令人清醒了。
对,他们昨天晚上就说好了的。
她今天的确是有要事得办。
她得去找她。
“看来是你还是知道自己睡过头了嘛。”林拂芷倚在门框上,将双手抄在胸前,笑意盈盈,端的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衣服在那儿,早餐在下面,我可出去啦!”
“咚”的一声门响也没能把苏玉镜飘走的神思拉回来,她的如今处于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阿钰,莫忘初心。”
轰然在脑中炸开,这句话好似有千斤重量,她激动,却又惶恐。
她没能做到她的嘱咐。
就好像没有完成先生的作业就会很慌一样。
她要找的的人叫显竹,或者说,叫爱新觉罗·显珠。
她就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上学,姓显名竹。
她曾经是肃亲王府尊贵的和硕格格,但这并非她的缘法——甚至是她的禁锢。
京城传言,肃王府的显珠格格性格怪癖。
从她每日必诵的法文到喝咖啡时放的三颗半又四分之一的方糖。
从她一身黑衣在景山上翻翻找找最终背下一筐碎石。
到她挥斧砍去肃王府里所有树的枝条。
每一桩都惹人诟病。
每一桩都不被人理解。
因为她是大清王朝尊贵的格格。
所以他们两人才会相识。
她们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她终是比她要醒得早一点——至少在当时来说。
苏玉镜扯了扯旗袍的折痕,又扣紧了最上面那一颗扣子,这是为了见她,专门选了的一身红色旗袍。
在全身镜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方才下楼,楼下的几个人正在悠闲地吃着早饭。
沿着楼梯往下走,笑声也越发近了。楼梯的一侧墙壁上挂着画,有油画,也有水墨画。另一侧则是几只中式烛台,像模像样的立在那里,在玫瑰式样的玻璃花灯下,燃着微弱的光。
楼梯最底部挂着一幅长卷。画面简单,手法细腻。描着几朵花瓣细长的白色大花,一轮圆月,一只飞翔的翠鸟。
只那卷末左下角题着五个字。
“月色静如许”
月色……静……如许?
苏玉镜觉得这句话极为奇怪,但却说不上这奇怪的点在哪里。
她疑惑着下了楼。
楼下的餐桌上大家都座齐了,正有说有笑的吃着早饭。
“玉镜!快来!”康同月招手叫她,又拍了拍身侧的椅子。
“诶我说,今日这玉镜是要和秦扬两人结婚去?穿得这样般配。”
康晋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林拂芷叉子都掉了。
苏玉镜抬头看了看,发现今日秦扬竟穿了一身酒红色西装,式样古怪得紧。
又低头看了看自个儿,嗯,这身红色旗袍挺好看。
“你别说还真是。”纪芜大笑道。
纪檀风没有说话。
林拂芷也没有说话。
“别乱说啊”感受到纪檀风射过来的两道利刃般的眼神,秦扬不自觉地抖了两抖,开口解释道:“我今日是要去找琬琬”
“林琬琬在这儿?”纪檀风摇着扇子,疑惑地看着他。
“她自己写来的信。”秦扬淡淡的说:“肯定在这儿。”
“我就知道。”康晋听完,一副我都看透了的表情:“你昨晚说要去仙台医学专门学校,绝对是要去找她。啧啧啧,这么多年都没忘,果真是情深意长啊情深意长。”
“自己吃饭。”康同月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嘁,你看我理不理你嘛!”
……
林拂芷忽然抬起头:“你说的林琬琬,可是江南林家的长女?”
她看向纪檀风。
“对啊,江南林家。”
“是她。”林拂芷清秀的脸儿上浮起一丝冷笑:“原来是她。”
“是谁?”秦扬问道。
“好久没见到她了。”
林拂芷淡定的呡了呡有些发干发涩的唇,直接性地忽略了前面那个问题。
“拂芷也认识琬琬?”吵完架的康晋重新坐回餐桌上,好奇到。
“不认识。”
林拂芷轻飘飘地甩下这三个字,然后上了楼,将拖鞋踩得啪啪直响。
“这丫头今日是咋了?”秦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苏玉镜刚刚喝进口的柳橙汁噗的一下差点喷出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
“林琬琬是她堂妹,有恩怨很久了。”苏玉镜以为林拂芷刚才那副奇怪的样子是因为林琬琬,便这样回答道。
“原来是旧怨啊”纪檀风刻意咬重了旧怨二字。
“不然呢?”康晋往嘴里倒了一口果汁。
“哼哼”纪檀风摇着扇子笑了笑:“秘密。”
“嘁。”康晋瘪了瘪嘴,不再理他。
秦扬也发觉到了纪檀风刚才的笑有些别有用心:“玉镜,那你呢?”他特别不仗义的想把祸水移到苏玉镜身上。
“我?我也是去找人的”苏玉镜满不在乎的拨弄着碗里的鳗鱼肉。
纪檀风摇扇子的动作忽的慢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你去找谁?”
“就是前几天拜托你打听的那个人。”
“显竹?”
“对。”
“我陪你去。”他站起身来,将扇子“啪”的一声收起,理了理自己的长袍,转身上了楼。
“你又不认得她”苏玉镜白了他的背影一眼,继续切着碗里的鳗鱼肉。
这时候的她却有些激动,所以的现象都表明,她真的要见到显竹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