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大汉得见如此惨情,再度发出一声怒吼。
也顾不得往上冲。
睚眦着双目调转身子,展开身法狂奔向两位公子的跌落处。
但见他快如疾风,转眼间后就来到那斜坡上如老鹰抓小鸡般的抓住两人,急促的一个转身就往谷口处急窜而去。
燕莫北见这人做事果敢决绝,是个枭雄角色,心下倒佩了几分。
眼下见自己如此圆满的解决了危机,心下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当即吟吟的笑了起来。
洛宾奇在一边看着,却是心惊肉跳,心中大骂,就在刚才分明是眼见那凶神恶煞的贼首要杀将上来了,却反而不管不顾,先去射杀另外两人,有这样指挥的吗?”
“疯子,真他娘的疯子,怎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而去舍近求远的迁敌呢,这……这……”
但他有所不知,这正是燕莫的得意之处。
就在刚才,燕莫北观察到,这对孪生兄弟的身份似乎非比寻常,就连那个匪首也要对他们俩恭敬几分,更莫说其余几人眼中所流露出的敬畏神色。
外加上见他们上山所用的轻身武技,如履平地,就可推断出这两人的身份必有一些特殊处。
何况此刻眼见他们快要突破防线。
如若置之不理,任由他们杀戮,那极有可能会导致这次伏击功亏一篑。
想想,还是果决痛下杀手,也顺便想看一看,这是不是敌手不可不救的死穴。
果然,那领头汉子一见两兄弟受创便舍此而去,且脸上表露出紧张和惶恐的神色,就知自己所猜无误。
洛宾奇却不知其理,只知关心自己的安危,心中自然不爽,甚至愤怒,但他见到高手的厉害不止于此,也就只得敢怒而不敢言了。
不过,事情总算完满解决,他也就只得悻悻地俯头往山谷下望去。
然而,这一看之下,他整个人又是吓了一跳。
但见谷中,此时一个个马贼已有一半处在熊熊的烈焰之中狂呼大叫,而未烧着的,则都惶恐的如无头苍蝇般往两处谷口逃窜。
也就在他们将要临近谷口之处时,忽然,埋伏在夹谷口两端的士兵突然站起,举起一桶桶食油使劲砸下……
砰砰之声大作,食油砸裂开来,一溅到火苗上,轰的一下就是燃起了滔天的大火。
“啊……”
一些冲在最前的马贱,顿时发出一声惨烈的大叫,不一会儿就湮没在大火之中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马贼惊恐的逃回到夹谷中。
然而,就在此时,埋藏在绵衫和干草下的油桶在高温的刺激下,也轰然的相续的爆破开来。
一时火势如火山爆发般溅在那些马贼的身上,顿时更是烈焰滔天,惨不忍睹,混乱中嚎声如潮,远远的响彻整个荒漠,直冲云霄。
洛宾奇脸上直抽搐不已,心里更是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该害怕。
“不好!”
正当燕莫北认为大势已定时,他忽然见到那猥琐矮子已冲上了对面的山丘上,举刀正在屠杀那边的兵卒。
他当即爆喝。
“高手,到对面去杀了那矮子!”
可在他此言刚说毕时,在那边的兵卒当中突然跳出一名士兵,迅捷的也举刀向那矮子劈去,只见他两三下就逼迫得那矮子往后倒退开去。
他顿时又松了一口气,即时暗中大叫,天助我也。
“啊!”
可还未等他完全宽下心来,就见那几名被射杀的贼首的尸身也将要落入烈焰中化为飞灰。
他就觉得没这实据来证明此战的成果将会是很不妥的,要知道一般的马贼与这敢杀官兵的血狐来比,那功劳就如一个天,一个地。
有鉴于此,他当即指挥高手下去取。
然而,就在高手飞身下去后,他在东边忽儿瞥见到那首领汉子突然又提着巨剑从山丘的中段飞奔而来,便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事因在这岌岌可危之时,他忽地似忆起了一件已预先布置好的事,便坦然的溢起了一丝吟吟的笑意,且不慌不忙的抬手将尾指含在口中使劲地吹了一下。
只听哨声过后,突然在伏击的士兵当中跳出了四个捂了脸面和手脚的怪人来,二话不说的就拦在那首领汉子的必经之路上,突然拿出一包东西,冲着刚好奔到的首领汉子,四面八方,兜头兜脸的就撒了上去。
首领汉子在急奔之下,突然受此袭击,一下子来不及躲闪,加上攻击方位多面,白色粉末又无处不在,一时被撒得浑身上下白朦朦的一片。
在乍一看之下,兀自与高手一般无二,已成了一个白人儿。
他惊愕地看着四人,不知这是在干什么,正觉奇怪。
忽然,感到粘在皮肤上的滑腻腻的麻凉凉的粉粒突然收紧,似是猛地拉扯了一下,正觉疑惑,跟着就感到皮肤下犹如万针齐刺般的疼痛,再接着就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钻心的奇痒传了出来。
“啊,这他娘的是下毒!”
他下意识的忍不住去搔了一下。
啊,咦!……这一下,他整个又跳了起来。
只觉所搔之处,一股奇特的酸痒刺痛,犹如有万线牵引般,深入到骨髓里,深入到灵魂中,如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搔痒起来。
但此刻虽觉麻痒刺痛,但下一刻却又忍不住想去搔,越搔就越觉奇痒刺痛,越是奇痒刺痛又越是想去切底的歇止它。
不几下,鲜血就淋漓的渗透了出来。
可他却一点也不觉疼痛,甚至感到即使自己真的将所有的皮肉都扒了下来,他也不会觉得痛楚。
更不会去停歇下来,而且只是想着搔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啊!
他就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奇毒?”
他惊骇莫明,但在奇痒的侵袭下骇得趔趄的退了两步。
一时竟连以往那种决绝狠厉、残酷无情的灭世情绪也停歇了下来,只想着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会在这样大规模的战斗中,会有人使用奇毒暗算?
这可是“禁忌”,在以往的战例中从未有没遇到过的事情。
这他娘是一个军人所为的事吗?
这……除了下三烂的江湖客外,想来就只有那丧心病狂的人所能为的了。
要不然,这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啊!……对了,一定是……
这……这绝对不是边陲军的作风!
更不是那窝囊废洛宾奇所能想得出来的阴损招数!
会是谁?
是谁?
在他猛然抬头间,目力所及之处,一个笑咪咪的,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撩拨着的少年佳公子赫然的就站在那洛宾奇的身旁,正也瞪着一双既轻飘飘的又带着极度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似乎自己在这转瞬间就能长出一朵花儿来般的有趣。
尤其是从他那冷峻中既蕴藏着些许热情又充满怪诞的眼神中,他体会到了这妖异少年有一种极度的满足,以及害死人不尝命的洒脱,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些荒诞不经和一点点的不舒服,以及心底里蕴藏着的稍微滋生出来的一丝莫须有的恐惧……
“这……是他?一定是他!”
他突然发现今晚的惨败必然与此子有关,要不然何以以胆小怕事著称的窝囊废洛宾奇会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
顿时愤怒如山洪般的爆发,但下一刻却又同时再产了有一股莫明的惊骇,竟从心底里轰然升起。
他不由一愣,即时暗中细想,但觉今晚每一步的遭遇,无处不存在荆棘,就仿佛一个人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带他入坑,无处看到算计的痕迹。
现在回想,他每一步又都卡在他的咽处。
首先是他叫那怪人接连射杀他几个得力当家,乱了他的方寸,接着又接连射中了两位公子,致使他心神剧震,愤怒和惶恐交织并发,无法顾及其他贼匪,以至于使众兄弟群龙无首,终落入火攻之中,死伤惨重,而此刻自己又中了奇毒,可谓雪上加霜。
他如此一想,又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悲凉和憋屈涌上心头,顿觉自己此刻愤怒得无处渲泻,悲伤又不敢表露,只觉这天地间自己最为憋屈……
这人得杀,必须杀!
突然间,他心中又强烈的升腾起一股即使用九天之水也无法洗涤得干净的仇恨,一如水银泻地般的沁进了心底。
“呀!——”
他大吼一声,挥剑就冲上!
呛呛呛!
三声脆响后,他被逼退了两步。
骇然抬头间,他看见的不是那少年,而是一个背着一把巨弓,浑身雪白,须发具张,高大威猛,两眼血红,毫无愄惧的武士,左手提着四个人头,正是他的几名当家。右拿着一把丈二长的大刀,正威风凛凛的挡在了他面前,且更加疯魔的紧盯着他。
首领汉子一愣,接似明白了什么,顿时愤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好好!这样也好,你们两个集在一起,省得老子去找,这就送你们归西。
“呀!”
他再举剑冲上。
然而,几个回合后,他就觉得这个与他对战之人一样是第五层巅峰的高手,且看他的状态比自己更疯魔,似乎觉得自己更像是他的杀父仇人,便知今晚是无论如何也杀不死这可恶的小子和这怪人了。
何况,自己此刻身上的毒越来越严重,且在这几息间就迅速蔓延遍全身,还慢慢的似有缩水收紧的症状,已开始防碍自己的行动,如若再勉强战下去,那说不定自己还真会让自己交代在这里。
这……
“杀!……”
就在他正权衡利弊之时,忽地瞥见山丘背面的斜坡脚下,一股他原先派去探查的马贼兄弟在几次人仰马翻后,终于冲破阻碍,冲到了近前,正疯涌的窜了上来。
一时气势如虹。
他又是精神一震,想着胜利的天平终于倒向了自己这一方,便强忍住奇痒,挥剑又大开大合的与那疯魔的武士撕杀在了一起,并怨毒的想着,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待他的兄弟们冲上山来,他就可将这里所有的人杀光,或者将那小子逮住,施以极至的酷刑……
然而,就在此时,在他正附以希冀的时候,突然听到鸡鸣关方向处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和呐喊之声,以及看到高高扬起的旗帜和漫天的尘土。
“犯我边陲者,死!犯我边陲者,死!杀呀!”
怎么会有伏兵?
难道是边陲军的延兵到了?
啊,不对,难道这就是边陲军设的一个圈套,特意引诱我们过来全迁的?
他娘的!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皮软了下去。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今晚真的败局已成,留在这里已是徒劳无功,便狠辣的劈出三剑劈退那白衣怪人,再反手杀了三个上来助攻的兵卒后,怀着怨毒的眼神再望了一眼那仍然处在笑咪咪的看着他的少年。
这才心有不甘的挥手疾呼,催促众马贼撤退。
下一刻,他自己也朝着冲上来的马贼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