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左手的手表有些发呆,坐在专车内的翟国丰正在前往信兴广场的路上,昨天他与何瑞,黄柔一直聊到午夜,虽说略带疲惫与困意,但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翟国丰打盹,董事局会议近在眼前,这无疑是翟国丰回归瑞丰之后最为关键的一场战役,或许自己与何瑞的命运在这次会议之后就将水落石出。
汽车已经缓缓驶进地下停车场,翟国丰在陈安的陪同下直奔37层的瑞丰总部,在会议大厅的走廊翟国丰遇到了很多的“熟人”其中三位老相识分别是范志成,陈载齐和刘有生被翟国丰一眼便认出来了,三人看到翟国丰也是喜出望外,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瑞丰控股旗下的公司职工推举出来的董事局董事,瑞丰控股作为一家颇为人情味同时对自己职工负责的公司,在成立之初就为激励员工的斗志,以分发股份的方式作为奖励机制,后来随着公司不断壮大,许多新成立或被收购的子公司员工在公司上市之后也陆续购买了不少的股票,作为一家希望给予自己员工极强归属感的公司,当年翟国丰与何瑞约定,未来如果公司成功上市,一定要给为这家公司奉献辛劳与汗水的员工预留几个董事会席位,这三人作为与两人几乎一同见证瑞丰成长起来的老员工,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瑞丰控股的三位董事,何瑞在翟国丰离开之后并没有违背两人当初的约定,这让翟国丰十分的欣慰。
“翟总!,听说您回来的消息,我们真的是高兴坏了!只要您能回来,咱们瑞丰久有救了!”
三位都已经年近六旬的老人激动不已,甚至眼角都有些泛起了泪花,并颤抖着与翟国丰一一握手致意。
“我回来晚了,实在对不起几位老大哥了!瑞丰是你们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一定守护好咱们的家的。”
翟国丰亲切的话语令三人心生感动,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在他们身后其他董事也依次娓娓而来。
“翟先生,多年不见了,最近可好?”
不远处又有几人向前与翟国丰主动搭话,这几人分别是原太成冶金的董事长白振山,香港邻邦保险集团的董事赵长青,以及原惠诚实业的董事长李博业,要说这三人可以说是第一批加入到瑞丰控股的成员,1994年瑞丰已经掌握了成熟的有色金属上游贸易链条,但在国内还没有成熟的冶金以及加工企业,大批的金属原材料被运进内地,瑞丰只能以委托的方式寻找冶金工厂对原材料进行深度加工与冶炼,但是当时国内的工业产业尚处于起步阶段,绝大多数的冶金工厂都属于中外合资办厂,为了挤兑向瑞丰这样的新兴中国本土有色金属承销商,许多外资工厂拒绝为瑞丰提供冶炼服务,虽说当时瑞丰手里也有几家铁矿石以及铜矿石冶金工厂,但是也无法进行其他金属材料的熔炼。
为此两人一筹莫展,并在全国各地寻找肯接下金属提炼业务的工厂时,他们得以结识太成冶金的白振山,白振山早年便是第一批前往国外学习西方先进金属提炼工艺的中国人,但是回国之后他发现国内的各类中外合资的冶金工厂,在核心炼造领域依旧不允许国人插手,于是白振山带着一批有理想的年轻人离开了原本任职的外资工厂,转而成立了太成冶金,但是因为缺乏人脉,刚刚成立的太成冶金很难拉到国内外的金属承销商合约,同时公司也严重缺乏资金。
就在这样一个契机下,瑞丰与太成相遇了,一个苦于寻找有能力的下游冶金工厂加工自己的矿石原石,一个难以招揽有实力的上游金属承销商,两家公司的碰面可谓是“一拍即合”,就这样瑞丰与太成在顶级的金属承销商和掌握成熟冶金技术的外资工厂之间“夹缝求生存”历经无数考验与磨难,最终打开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98年瑞丰上市之前,瑞丰与太成达成并购协议,太成冶金将成为瑞丰控股的子公司,同时原太成冶金的股东将获得与其太成冶金相对等的股权权益,而原公司董事长白振山正式成为瑞丰控股的董事会成员。
而在白振山左手边的中年人,是香港邻邦保险集团的董事会成员赵长青,与余泰履历相近,赵长青也是一位海归精英,只不过这位曾经的海归精英要比余泰大上十几岁,作为书香门第出身的赵长青,毕业于美国的耶鲁大学,法学专业毕业的他在上世纪80年代的香港以商业纠纷案起家,凭借极强的责任心以及正义感,赵长青多次帮助弱势群体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战胜那些只手遮天的大财团。
多年积累的口碑,让赵长青在香港律法界名声大噪,后来他在担任香港邻邦保险集团法律顾问时结识了翟国丰与何瑞,两人与许多传统的香港商人的形象背道而驰,没什么架子,而且对任何事务都亲力亲为,少了些官僚主义,多了些踏实肯干。
正是这种实干家的精神,深深的吸引了赵长青的注意,后来在了解到瑞丰未来的发展前景与企业文化之后,他力荐香港邻邦保险集团投资瑞丰,并在后来也力助瑞丰在香港成功上市,而投资瑞丰这样一笔生意,也让邻邦保险集团赚得不少收益,算得上是邻邦保险历史上最成功的几笔投资之一。
最后一位则与翟国丰有着极深的渊源,原惠诚实业的董事长李博业与翟国丰和何瑞均是浙大的校友,老家山西的李博业在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创业,在了解到山西这片土地上拥有充足的煤炭资源后,李博业一心一意的开办了惠诚实业,专注于国内煤炭开采,生产以及销售业务,那时国内的煤炭资源仍实行“企业承包制”,行业内部企业数量很多,但是结构却很松散,缺乏效率,于是当初李博伟便提议整合产业链条,打造贯穿上中下的三条线的全产业企业,既可以有效节约成本又可以提高效率,但当时惠诚实业刚刚成立不久,严重缺乏资金支持,根本无力推行李博业的的想法,万般无奈之下,李博伟选择前往深圳和香港寻找合伙投资人,就在深圳他结识当时已经打出名堂的翟国丰与何瑞,得知大家是校友,三人很快成为了结交好友,在倾听了李博业的想法之后,两人茅塞顿开,李博业的想法不止可以使用在煤炭行业里,任何企业在该行业尝试打造完整的企业由上至下的贸易链条都可以实现提升效率节约成本的效果。
翟国丰与何瑞希望将这种概念也移植到他们刚刚成立的瑞丰上,同时瑞丰又可以借助传统煤炭行业进军国内的矿产市场,于是两人提出收购部分惠诚实业股份,作为对李博业的支持。经过数年的发展,如今瑞丰控股主营业务的经营模式就是根植于当初李博业的设想,后来,担任瑞丰控股的何瑞对惠诚实业进行了进一步的并购,让其彻底成为瑞丰控股旗下的子公司,同时为了专注于有色金属领域,瑞丰控股收购惠诚实业之后也退出了传统煤炭产业,而就在前不久,国家为整合国内煤炭产业,彻底将煤炭这样一种传统能源资产进行了国有化控制以及管理,瑞丰的退出,来的可谓是恰到好处。
前来的董事正陆续抵达,以黑白的主色调的会议大厅已经快要坐满了,而走廊内也有许多随行的秘书正等候待命,黄柔正与周围的董事打着招呼,而翟国丰则坐在最显眼的左手边开头的座位上,作为本次会议的“主持方”余泰颇有些架子,在最后才抵达会场。
尾随余泰而来的还有最后三位瑞丰董事,显然这三位从这样的举动来看,便是站在余泰一方的,而对这三人翟国丰早有耳闻,西方资本公司的亚洲区总裁多德·韦斯特,作为西方资本公司这样一家野蛮扩张的美国式对冲基金,如今全球金融危机正是他们四处投机的最佳时机,作为西方资本在亚洲的急先锋,多德很早就与余泰相识,也是几年前由余泰引荐给何瑞的海外投资人,虽然是一家对冲基金,并擅长进行风险性投资,但是在收购部分瑞丰控股股份时,多德处理的相当克制,这也并未引起时任集团执行总裁何瑞的注意,当时的何瑞仍非常信任余泰,所以那次的股权收购也被何瑞看做是重要的国际化趋势,并未多想“瑞丰需要海外投资人的加入,这有助于瑞丰控股的国际化知名度。”何瑞当时是这样解释的。
显然作为被余泰一手带进瑞丰的多德·韦斯特必然是站在余泰阵营里的强援之一。
另外两位则是(马来西亚建业集团)简称大马建业集团的执行副总裁陈若铭,以及环球保险公司的董事李何之,大马建业集团也是这几年加入瑞丰董事会的成员,该集团一直觊觎中国内地市场,但一直无从进入,于是他们想到先持股一家在内地市场颇具影响力的公司将会是一场很好的机会,而作为一手创立大马建业集团的华裔商人陈耀生先生,他亲自指派自己的二子陈若铭进入瑞丰董事局。
最后一位李何之所在的环球保险集团从经营层面与此前介绍的赵长青所在的邻邦保险集团都属于保险公司,只不过环球保险主要的市场在加拿大,是一家在北美洲从事保险业务的公司,眼见公司投资的资产面临巨大危机,像这样的保险公司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生怕自己投资打了水漂,作为机构投资人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尤其是在当下全球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各类金融机构要么面临破产重组要么收紧银根,对自己旗下每一笔投资都会慎之又慎。
眼下瑞丰控股的董事会成员均已悉数到场,余泰按照常规流程,宣布本次董事局会议正式开始。
“想必诸位董事已经清楚,我们公司的股权结构发生的一些变化,原公司董事长兼执行总裁何瑞先生因病住院,同时他将自己所持有的24%的股权已经移交给了翟国丰先生,翟国丰先生将成为瑞丰新的控股股东,作为控股股东,翟先生有权启动例行董事会会议,而当下这次会议就是由翟先生发起的,那么就有请翟先生来到前台表述这次召开董事会会议的意愿和想法。”
余泰作为公司目前的代理执行总裁,宣读着基本的开场白。
在余泰的引荐之下,翟国丰走上前台,同时这也拉开了本次董事会议的序幕。
“想必大家也都清楚目前瑞丰控股的现状,在当下的特殊环境下,我们面临巨额的资金缺口需要填补,昨天我与余总裁简单商讨了一下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公司在应对当下危机的策略,于是余总裁给我提供了这份企划案,目前在座的各位身前的便是余总裁的这份文案的复印版,大家可以简略的阅读一下这份报告里的内容,如果嫌文案过长,我在扉页已经做了备注,与原文并无太大出入,可以方便诸位阅读。”
虽说提前披露给董事们,余泰自己的团队企划的文案有失风度,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翟国丰也不得不为之,而且想要在这次董事会上劝说诸位董事收回任命余泰为公司执行总裁的决定,这份文案翟国丰也不得不将其公之于众。
此刻余泰的内心波澜不惊,他早就料想到翟国丰一定会拿自己的这份文案做文章,他恰恰希望翟国丰这么做,因为只要他这么做,就意味着他已经落入了自己布下的陷阱。
余泰此举无非就是要让翟国丰在董事会捞得一个“恶人先告状”的名声,而如果是自己提出这样的方案出来,作为一名“插班生”面对许多资历深厚的老董事,余泰这样的举动就略有些激进,从而导致无法推进自己的计划,并在董事会内部形成阻力,余泰希望不费一兵一卒实现抢班夺权,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容不得他有半点拖沓。
翟国丰又何尝不了解余泰这样的“小心思”但是想要阻挠余泰吞并瑞丰的计划,既然余泰愿意露出这个破绽给他,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董事会上的各位董事看到这份文案之后的表现可谓是各不相同,有的面带诧异,有的愁云满面,有的得意洋洋,有的义愤填膺。
座位上的董事们因为这份文案而炸开了锅,有些人开始指责余泰这般举动如狼子野心,有人则对这样的决定表示理解,也有些则颇为无可奈何。
“诸位董事,且容我为自己辩解几句”,余泰平缓着说道。
“如今是咱们瑞丰控股生死存亡之际,许多人会觉得我这样的举动如同落井下石,但是诸位何尝不应该站在一个管理者的角度的想一想呢?瑞丰的未来在哪?”
“诚然,目前公司的主营业务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上个季度的财报想必大家也都看过了,公司在2008年第四季度净亏损27亿!算上整个2008年,公司的净亏损将超过100亿!
试问一家亏损了100亿的公司如何生存?你去问任何一位金融学家,大学教授,说我的公司一年亏损的100亿怎么办?你猜他们会怎样回答?你怎么还活着呢?”
“显然,无论任何体量以及规模的公司,当遭遇100亿的亏损时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命运,一是申请破产,二是整体出售。所幸的是,咱们瑞丰控股旗下的资产负债表上的债务负债比相对不错,虽然遭遇财年性亏损,但是手里还是有相当可观的固定资产与流动性资金可供调取,可以短暂缓解目前糟糕的情况。”
“而这里,我就要强调咱们的主营业务,有色金属贸易是有多么的拖后腿了,这100亿的净亏损,之所以只有100亿,记住我说的话,只有!那是因为我治下的晟跃地产为母公司带来了超过70亿的净利润,让原本170亿的亏损幅度降至100亿!我想要问一问在座的各位,我们站在公司的角度去看,我们还有必要保留一个一年为公司带来170亿巨额亏损的业务吗?此时不出售掉这部分业务止血,还待何时?真要等到公司破产的那一天才后悔吗?”
余泰的话可谓是咄咄逼人,强大的气场与铿锵有力的话语,充分的体现了他的立场。至少作为一名演讲人,这则陈诉接近于无懈可击。
站在余泰这边的多德与陈若铭显然选择在此时尽可能的煽风点火,他们向身边的董事游说余泰的这份计划非常符合企业的发展,并表示应该得到充分的支持。
而有一些董事的确被余泰的这番话语说的有些动摇,但作为董事会的老董事,三位瑞丰控股的老员工显然并不吃余泰这一套,范志成,陈载齐与刘有生坚决反对这项提议,对此他们异常坚定。
事到如今翟国丰也不能只在一旁当个观众了,他快步走上前去就余泰抛出的问题,开始阐述起自己的观点。
“方才余泰总裁所言句句在理,对于一家企业来说,盈利与亏损就是最本质的标杆,无论你将自己的公司形容的多么的天花乱坠,但是一拿出财报,那巨额的亏损就像是无法逃避的伤口,赤裸裸的被展示在众人面前。”
“但是,我还是要说那句可能老何可能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请大家不要放弃瑞丰,不要放弃让瑞丰走到今天的本业,有色金属产业!是它缔造了现在的瑞丰控股,一家养活着旗下控股公司近5万名员工的集团企业,砍掉或出售我们的主营业务,就意味着我们要抛弃这些为这家公司付出过无数汗水和努力的忠实员工!而瑞丰也将因此失去立身之本!”
很显然翟国丰在打友情牌,这一点都在余泰的预料之中,合理的回击是有必要的。
“翟先生,如果每家公司都讲人情味的话,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公司都要破产了,尊重员工的劳动成果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所有的管理层都要冒着公司破产的风险去保护员工,并最终招致破产,以至于无数员工彻底失业,这对这些员工来说难道不是更加的无情吗?”
“再说,我手里已经有几分相对不错的收购案,收购方愿意接盘我们的员工,而我也会尽全力为我们公司的员工谋求好的福利待遇,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余泰进一步激化着这场激烈的辩论战。
“余总裁,话无需说的那么死,丰瑞还远未到弹尽粮绝的的境遇,我也企划了一份文案,在这份文案上,我已经找到既可以保全我们的主营业务,同时又可以在未来一段时间筹措到足够的资金填补公司遭遇的巨亏损的方法。”
说罢,翟国丰示意在场的秘书拿出自己公文包中的文案,逐一分发给在座的各位董事。
秘书将翟国丰企划的文案一一分发给在座的董事,无一遗漏,这份文案便是昨天三人讨论之后的成果。就在各位董事逐一翻看文案的间歇,翟国丰开始对这份文案做着详细的注解。
“关于如何保留住我们的核心业务,其实非常简单,余泰总裁此前一直强调我们瑞丰是如何如何的濒临窘境,无非是想让各位支持他出售集团核心业务的手段,而他一直忽略这自己旗下,最为重要的资产之一,晟跃地产!”
“而晟跃地产,便是我们瑞丰翻身的关键,总所周知,上一财年瑞丰内部唯一盈利的公司就是晟跃地产,而这份收益对于我们瑞丰控股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但我似乎还是要厚着脸皮,请求余泰总裁,用他的晟跃地产再帮一次自己的母公司一次!”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晟跃地产目前的资产情况,这一周期的房地产投资正在进行之中,许多楼盘的二期甚至三期工程已经破土动工,目前晟跃在建以及未建土地资产和工程总价值达到了280亿!或许这样做对晟跃有些不公,但是我所找到解困瑞丰的答案就是寄望晟跃出售部分资产,用以拯救当下控股集团的主营业务!”
“笑话!放弃瑞丰的主营业务本来就是大势所趋!现在你竟然要让我出售掉目前集团内部唯一在盈利的公司旗下的资产,去救那些毫无未来,甚至拖着集团后腿的子公司和主营业务!?这不可能!”
当听到翟国丰提出的所谓的办法之后,余泰颇为愤怒,以至于有些失态!
“余泰总裁先不要太过激动,我说的不过是暂时性的应急方案而已,等到这次金融危机浪潮全面散退之后,我们再尝试转型。”
翟国丰的语调显然要比余泰委婉且绅士许多。
但这丝毫没有让余泰心中的怒火退却,余泰之所以如此愤怒,在于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翟国丰竟然打他手里的晟跃地产的主意!
“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有色金属贸易?就是因为它已经没有未来了!看看上一财年的财报!一个给公司带来170亿亏损的业务,为什么还要保留着它?甚至不惜拿自己最赚钱的子公司的资产去拯救它?!翟先生,恕我直言,我无法接受你的这份提议。”
相比于此前,余泰此番话显然已经有些克制了,但依然可以听出他的强烈不满。
“诚然,余泰总裁在不断强调瑞丰所主营的有色金属业务,已经没有未来,但在座的各位其实都清楚,作为人类现代社会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有色金属的、从发现的那一刻,就在改变人类的历史进程,这一点它丝毫不亚于石油!”
“而有色金属真的没有未来了吗?很显然并不是!现代工业体系里,对于合金材料的需求依旧强劲,中国在过去十年对于各类金属材料的需求每一年都以两位数,进行着复合式的增长,而诸如欧洲和北美地区这样的发达市场,对于这类产品的需求也极其稳定,所谓的有色金属行业衰退从本质上来讲,目前还并不存在!可以许多人要问,那为什么在经历全球金融危机之时,几乎所有的有色金属贸易商,都或多或少面临利润大幅下滑乃至亏损,我要是其中的原罪是现代金融衍生工具吧!
以至于在过去几年里你可以用很少一部分本金去谈成一笔大额金属贸易合约,这种代价极小,杠杆率又极高的期权合约几乎充斥着所有的大宗商品市场!这才导致,当美国次贷危机在全球蔓延之后,数量巨大的大宗商品期权合约出现违约情况,市场在一瞬间就出现了严重的供大于求现象,我的这份文案里详细介绍了大宗商品在过去5年里的价格增长水平,增长幅度超过了250%,相当于每一年年化复利增长20%!这种增长是健康的吗?根本不是!所以当下诸多大宗商品价格的暴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是褪去泡沫之后它应该有的合理价格,我们作为亚洲领先的有色金属承销商,如果在此刻不能坚定我们的信念,同时清晰认识的我们从事的这个行业的本质与真相,那么我认为瑞丰这20多年对于这个产业的经营如同白费,我们作为这个行业的资深企业,恰恰在此时此刻要对这个行业有更加深刻与透彻的理解!”
翟国丰的话可谓是字字在理,一时之间引起在场的许多董事的认同,而余泰这一方一时之间也不好找出合理的措辞去进行反击,至少在此刻,翟国丰在这次董事会会议上占了上风。
“我曾经听过我的许多前辈的教诲,以至于他们对当下的我的成就启到了深远影响,他们曾经这么比喻企业,所谓企业,就是流动着的资本的出租屋,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蜗居在一间出租屋内,同样的,企业也是如此,当一个行业崛起,那么它必然会带来一大批的资本进入,而当它衰落时,资本也会毫不留情的抛弃它,就像路过的旅人与出租屋之间的关系,无论你的出租屋装饰的多么精美,你也无法永远留住一位心在天涯的旅人。”
“我为什么这么说,恰恰是我在阐明我对于企业最本质的理解,公司的存在其目的就是为公司的股东创造财富!任何一家企业都是如此,无论你从事的是大宗商品,还是房地产,亦或是互联网行业,科技行业,当你不能赚钱了,无论你的口号喊得再怎么响亮,资本都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抛弃,我曾经还在第一波士顿上班时,看过一个分析机构的一份调查报告,上面写着,每20年间,这个世界上就会有70%的公司彻底消失,要么被收购,要么破产清算,然后被新的公司所取代,在这个世界上,公司只是被资本所利用着的工具,这是我在第一波士顿学到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超越或凌驾资本,时间万物都被资本所主宰,而资本,则在我们每一个人身边来回游荡,当它青睐你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上通往罗马的大道,但当它抛弃你的时候,你也将穷困潦倒。不要试图掌控资本,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附资本,取悦资本,这才是一家企业的生存之道!”
眼见翟国丰在上次对话过程中占尽了上风,余泰选择避其锋芒,以另外一种视角去游说董事们。
“所以,作为一家企业的管理者,有的时候只有信念与理想是不行的,有的时候,人就要像现实所妥协,并不是我说有色金属行业已经垂死挣扎,而是我们应该向利润更加丰厚,同时更加有前途的领域去发展,一个具备敏锐洞察力的公司才能活的更久!”
余泰巧妙的谈话方式,同样为他赢得了董事们的认同,至少在这次董事会上,他们见证两位拥有卓越远见的公司管理者对于企业价值的思考,而他们也将面临两难抉择。
听完上述两位的精彩演讲之后,董事们必须要进行投票了,究竟是支持保留核心主营业务翟国丰,还是支持在不断强调转型的余泰。
无可厚非,两人所说的都极其在理,瑞丰控股内部一共拥有12个有效投票席位,最终两人的方案打成6比6,一半支持翟国丰,一半支持余泰,这也说明董事会方面目前的态度极其的摇摆不定,难以下定注意。
但时间不等人,2月底瑞丰控股就要进行此前所签订的金属矿石贸易合约的违约赔偿,公司目前急需资金来度过难关,如果不能尽快在董事会层面达成一致,决定下一步的发展方向,那么瑞丰就将一步步走向深渊。
经过一轮激战,翟国丰与余泰都已经才思力竭,已无力在此次的董事会上去做进一步的游说。
眼下唯一的一份应急方案,余泰与翟国丰几乎都将答案锁定在了瑞丰控股此前一直持有的为数不少的有价证券之上,虽说金融危机的到来,也让瑞丰手里的这笔有价证券价值大幅缩水,但是终归还是可以兑换回一定数额的现金的,余泰通知在场的秘书以及会计团队,对瑞丰未来一段时间内日常经营以及合理削减边际成本的情况下有多大的资金缺口进行换算,得出在现有的库存资金消耗殆尽之后,以瑞丰目前的经营模式,每天将会产生3000万的实际性亏损,而目前瑞丰控股手里所持有的有价证券资产大概可以换取20亿的现金,这就意味着这笔钱可以让瑞丰正常维持经营66天左右,也就是两个多月,对于瑞丰的董事会来说,必须要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决定企业下一步的走向,如今流逝的每一分钟,对于整家瑞丰控股来说,都是在不断失血的过程。这场本可以决定公司未来命运的董事会会议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无论是翟国丰,还是余泰,这都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正应了那句古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