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部将军丈夫变心的戏目,她演那位女将军。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卸甲归来后却发现自己的丈夫纳了新妾。
那一日,她身染血污归来。迎接她的不是日思夜想之人,而是满眼的喜庆红绸。
那人看见她时,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而是意料之外避之不及的敷衍。
她看着他,一字未语。
回到房中,收拾了行李。不顾仆从的阻拦,独自行至雨中。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何处是尽头。抬头,她在一座桥前怔愣。
他们在这座桥上初见,他也在这座桥上送她出征,他说会等她平安回来。而今却抵不过她的假死,抵不过如花美眷左右逢源。
她在桥中间站立,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无法迈动步子走到桥下。即使,剧本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行至桥下,不动声色。
简单的八个字,却将所有的悲伤尽数掩去。可,她不甘!她一定要表现出女将军的怒气、悲伤!
所幸解下佩剑,在雨中舞出翻飞剑花。
剑身弯曲,震颤。发出嗡鸣,不甘又哀婉。
强势的剑气,引了旧伤,她吐血落剑。
仿佛失去了支柱,她和暴雨一起落入泥中。
跪坐在地上的她突然抬头,似是从压不住的灵魂裂缝中奔逃出嚎叫。
“你为什么不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那简直是泣血的哀嚎,目眦欲裂,肝肠寸断。
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她嫉妒的甚至要从嘴里长出獠牙。
那个女人,在她因车祸未醒而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夺走了她的挚爱。
那个女人,在她没有参与过的时光里,霸占了他所有的目光。
那个女人,夺走了她此生唯一的信仰,唯一的光,唯一想要坚守的边疆。
她恨!
她怨!
她不甘!
眼泪,是未来得及说的话语被挤在牙缝里磨成了水蒸气,无处可去,才从眼里流出。
眼泪,是对无能为力的时光,不能改变的事物的恐惧。
眼泪,是此时她唯一可以正大光明为他而流的东西。
那时,她还不知道在她拍戏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没有拿伞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黑暗中看着她,震惊的直直的看着她。
他的脚步向前迈去,想要拥抱那个在雨中放声大哭的女人。
他看的出来,她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真情流露。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伤心,眼中是盘桓不去的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脚下,她都不会去看一眼的绝望。
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即使那个人以那样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还是哭不出的,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哭的能力。
与此同时,是不是一些别的东西也在慢慢的流逝?
然而,看过她的眼神,听到她的哭泣后。他惊异的发现脸颊上一片凉凉的触感,那是……泪。
就在即将走出阴影,来到路灯下时,他却停住了脚步。
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原来,我们都是更爱自己的人。”
转身,擦了擦脸颊,快步消失在黑夜里。
收起对过去的回忆,月凌然用胶带将莫甜给她的箱子缠了又缠。抱起来用力地丢尽了储物间,还把旁边的杂物都堆在了它的上面。将箱子埋得像坐孤坟。
死去的就应被永远长埋,并绝不忆起。
这世界虽充满爱,却不足以分配。
自从那天起,她就发誓。
如果要不到那个人的爱,她就在全世界捕猎爱。
也是从那以后,她开始浪迹情场,还得了个绯闻女王的称号。
前不久月凌然接了新戏,又开始进入了连轴转的工作状态。恰巧今天齐云在附近,便顺道来接她回家。
“大学的时候我不喜欢学心理学,幸亏有你救我一命,不然我的设计心理学都挂到国外去了。”
“所以,你这次是饰演一个不懂心理学的心理学天才是吗?”
“兄弟,我觉得你这话说的有点刻薄。”
“用我给你恶补一下心理学基础知识吗?以免你在片场闹笑话,再多个迷糊女王的称号。”
“是是是,我们齐云最棒了。智商世界第一,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还有小姑娘以课题研究做迂回战术来追你。更是国际顶级心理学家,我这个不懂心理学的要继上学后再一次请教你了。”
齐云摇摇头无奈道:“被你这么一说,又让我回忆起了和你在意大利的痛苦岁月。一个连设计心理学都挂科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国际顶级设计师的位置的?简直是匪夷所思。”
凌然恨恨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从储物格里又掏出了一块巧克力。看到是最近自己新喜欢上的品牌,对齐云给她储备的零食的更新速度十分满意。
“在设计圈里只要你和别人不同,不盲从大众。没有固定风格,就最难超越。所以,我就永远是最顶级的,嘿嘿……”
两人在车上说了很多彼此上学时的糗事,桩桩件件都非常有趣。
她不经意地目光扫到后座包包里的剧本,秀眉马上一皱,有些挫败。
“我们的影后也技穷了吗?”
“哪有!只是有些戏份拿捏不好情感。”她拿出剧本指着一处,“剧本的这里男主要亲女主,然后女主会很害羞的躲开。可是,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害羞,太难了!”
“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自己不会害羞的女人。”
“这有什么,我是说真的。”
眼神在齐云的脸上打转,坏笑道:“嘿嘿,我们来试试?”
齐云找了一处靠边停车,看了眼剧本后开始和她对戏。
一点点的靠近她,按照剧本的情节去吻她。
可只换来凌然盯着他看,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不尴尬,齐云无奈。
“你还真是毫不害羞。”
“这几年我这老脸都被练成防弹的了,哪里还有害羞的功能。”
“是啊,谁让你有那么多的绯闻男友。”
“等等!做演员我可是专业的。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后估计就能找到害羞的感觉了。”
“哦,一分钟吗?”
“对,一分钟!”
“好。”
齐云一派人畜无害的样子靠近凌然,在她的耳边开始倒数。
“59、58、57……15、14、13……”
炙热的气息喷在脖颈和耳边,让她感觉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停!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她推开齐云,往旁边坐了坐。
他发动车子笑道:“真巧,我也饿了。你对美食的迷恋,让我一度认为你的最爱是自己的胃。使我多次想要住进你的胃里。”
“哈哈,原来你也会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也随时欢迎。不过可惜了,你有未婚妻。”
他欲言又止,最终捏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她淡漠沉静,将脸转到了另一边。
车中再无言语,只回荡着她喜欢的音乐。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后方记者的相机刚刚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