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漂在外的人,每个漂在外的人都会想家乡想爹娘,我也不例外。
想家了,唯一的解药就是回家!
回到家,吃上几餐娘做的饭,睡上几天爹烧的炕,在村子里转上几圈,用地道的方言叫上几声婶子大娘叔叔大爷,赶上几趟里岔集。然后,整个人就一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又满血复活了。
后来,先是结婚生子,而后是工作调动。回家这件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事,变得越来越奢侈。
我彷徨过,纠结过,也说过狠话,我说等孩子大些了,我每个月都回一趟家! 等我退休了,我就搬回村里住! 但连我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过过嘴瘾的狠话而已,生活有一种状态叫作身不由己,我就处在这种状态之中。
再后来,我发现文字是个好东西,并且我驾驭文字的能力似乎不是很坏,我这个拙口笨舌的女人,可以把自己想说而说不出来的话用文字表达出来,我庆幸不已!
文字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不光可以拉近空间的距离,还可以拉回已逝的岁月。常常在写思乡文章的同时,我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若干年前,自己又变成了那个个头矮矮的二嫚,那个只要别人说我俊,我就眉开眼笑,别人说我丑,我就哇哇大哭的女娃。很多村人还在,很多场景还在,娘还是那么年轻,嫲嫲(奶奶)也没有变得更老,四邻那些姐姐们都还没有出嫁。真的很美好!
文章写完了,多日之后,拿来再读竟然还有如此好的功效,那些过往仿佛还在眼前,不得不说,这大大地缓解了我的思乡之苦。
思乡的苦楚少了许多,无意中,回乡的次数就更少了。
再回乡,大姐试探着问我:“怎么不大回来了啊,是不是哪次回来的时候招待不周啊?
我不是个善于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我只是急急地摆着手对大姐说:“不是,不是,怎么会呢! 你别瞎想!
其实,我想对大姐说:“什么样的招待不周能消融得了我们的亲情呢!
是的,亲情是什么都取代不了的。父母的恩情自不必多说,仅就是大姐和弟弟,在我的脑海里就存有许多的感动。
我上大学的时候,大姐已在韩国的企业里做工。每天中午她的那些女同事都会出去买菜或者零嘴吃,大姐从来不去,她一直就吃咸菜就馒头或者是生花生米就馒头,别人说她,她很幸福地说:“我要省钱供我妹妹上大学呢!冶这些事我是从和大姐做同事的堂嫂子那里听来的,大姐从来不会直接和家里人说起这些。
2003 年,我大学毕业时,为了方便找工作,买了一部手机。买手机的请示是父亲批的,但买手机的钱是弟弟出的,那是他一个月的工资,1000 多元,而那个时候手机的普及率是相当低的,弟弟已工作多年也不曾给自己买一个手机。
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农村家庭的孩子出来读大学,往往是父母兄弟姐妹一起供出来的,我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我曾经试图想好好地努力工作,希望自己可以有所成,可以给自己的亲人带来一点什么。但是,我清楚地认识到我的这种不善言谈、不善交际是工作中的一个硬伤,我真的不适合去开拓一份管理别人的事业。
幸好,后来我发现可以把说不出来的话写下来,于是就加倍地努力,希望有一天自己的亲人可以因为自己的成绩而生活得好那么一点点。即使是在物质上没有太大的改善,就只是走在人群里,别人因为我的存在而对他们多一个微笑,或者多一声问候,在我,也是莫大的欣慰。
我的家庭一直是一个与人为善的家庭,特别是俺嫲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善良,在自己都吃不饱的年代,也忘不了给要饭的分一口。爷爷做了那么多年的队长,我们家不愿意也从未与村邻有过争执,即使是自己家的孩子与别人家的孩子有了争执,不论谁对谁错,都是先训斥自己家的孩子!
大家都知道俺嫲嫲脾气好,闺女嫁过来不会受罪,于是,好脾气的嫲嫲四个儿媳妇里有三个是本村的闺女,这其中也包括我娘。
但是,我时常害怕家人的这种善良和忍让会让个别人误会成软弱可欺,而父辈们是不会轻易去改变这种与人相安无事就是福的善良和忍让的本性的。于是,我有时候暗自里怕他们受什么委屈,我有时候想如果我做得好一点,或许可以为他们抵挡一些外界的伤害吧。
写作此书的初衷,从小了讲,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思乡之苦,为了给自己的家人带去一点点骄傲,一点点庇护;从大了讲,也是为了给家乡的地域文化传承贡献自己的一份薄力。于是,我就更加努力地去写,希望能与大家产生共鸣。
二嫚
2016.5.2 于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