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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病

每个当娘的把孩子抚养大都不易,好养活的还好说,那不好养活的,按我们胶州的风俗还得给孩子找押子爹、押子娘,很是劳神费力。幸好我们家的几个孩子还算是好养的,没让娘怎么操过心、费过力,但我们亦是凡身肉体,虽不生大病,小病还是有的。现在每每想起小时候我们生了病,娘在我们身边忙前忙后的情景,我的心里就有满满的温暖流淌出来。娘的疼爱让做子女的一辈子不能忘怀,一想起娘对自己的那些疼爱,做子女的浑身就充满了温情和力量!

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经常生的病里有“肚子疼冶,是那种可以忍受的隐痛,现在想来该是医学上说的生长疼吧。娘有丰富的育儿经验,遇到这种不会伤害到孩子身体健康的小情形,她是不会慌张的,更不会把我们拉到村医家里去寻药。娘让我们躺在炕上,伸出她那两只布满茧子的大手,快速地搓几下,等手变热了就放在我们的肚子上揉,她一边揉一边唱:“肚子疼,找老熊,老熊不在家,找老嫲,老嫲在家里磨刀子,吓得小孩好好的!冶真的很神奇,或许是娘揉得好,又或许是娘唱得好,反正几下揉过去,我们的肚子疼就会得到缓解。

有的时候,肚子疼发生在冬天,天冷,手不容易搓热,娘就找来一条毛巾折叠后铺在我们的肚皮上,放大半茶缸的热水在那毛巾上面,热水的热传递到肚皮里,肚子疼也会得到缓解。等肚子足够热了,娘的手也足够热了,娘再在我们的肚子上揉那么两下,我们的肚子疼就好得更快了。

小孩子的肚子疼,有时候还可能是因为蛔虫。娘的经验是,光吃不长的孩子十有八九是长了蛔虫,于是,她会去村医那里买来那种宝塔糖给我们吃。吃了宝塔糖是不能吃油的,一点油星都不能碰,就只能吃水煮菜叶子,你不知道,我们有多不情愿。娘总是说,再坚持坚持,等虫子打下来就好了,我们虽不情愿,但也并不敢违背娘的意思,我们怕娘瞪眼睛发火,更怕娘伤心,于是坚持,虫子就出来了。现在想想那虫子,还觉得恶心和可怕,那么长的虫子怎么可以在人肚子里存活?

我们经常生的小病还有感冒,感冒的时候会头疼,如果疼得不厉害,娘会在前额的位置给我们拽一拽,前额头上就会有红色的点点出现,犹如哪吒额头的红点,头疼就得到了缓解。有时候我们为了好看,不头疼的情况下也会在额头上拽那么两下,搞一个红点出来,满足自己的臭美之心。

感冒了会流清鼻涕,打喷嚏,娘在锅里熬姜汤给我们喝,喝过之后到热炕上盖着被子睡一觉,大汗一出,感冒十有八九会好起来。咳嗽的时候,娘会拿出铁瓢炒无盐香油鸡蛋给我们吃,咳嗽也是十有八九会被控制住的。有时候发低烧,娘弄一茶缸子的凉白糖水给我们喝,喝过之后,也会感觉顺畅很多。

若感冒实在是厉害,土方子控制不住了,娘也会去村医那里买几片药给我们吃。娘把药片放在金属勺子里,用筷子或者起子的把把药片碾碎,和上一点水加上一点糖,那苦药就吃得下去了。如果我正喝着药,家里来了外人,我就开始卖乖,做大义凛然状把药吞下去,然后非常二百五地大声对俺娘说:“娘,我不怕苦,我还想喝这个药!冶我等着来人夸我厉害呢,如果他一直不开口夸我,我就在那里一直纠缠俺娘,要再喝些药,直到来人夸了我,我才离开,让他们能安心聊天。

有些感冒吃药不管用就需要打针了。娘深知怎么驾驭我们,只要轻夸我几句,勇气立马就会充满我的全身,我就会很愿意地跟着她去打针。记得小时候打预防针都是免费的,只要小孩子肯去打,都有的打,但是很多孩子是害怕的,被父母拉到卫生室门口还不肯进去,甚至有泼辣的孩子,在卫生室门口一边大哭一边喊着他爹的名字大骂。我也害怕打针,谁不怕疼呢,但是,只要俺娘轻夸我几句:“嗯,二嫚就是听话,就是胆子大!冶我马上自己拿上打针的小红本,跑去卫生室打针去了,根本就不用父母陪伴,羡煞旁人的爹娘!

还有一种小病叫胀饱。吃多了不容易消化的东西就会胀饱,总感觉有东西堵在肚子里,喘气难受,恶心想吐。这个时候只要听娘的话,躺在枕头上,娘用两只手扯起我们肋骨下方的两处皮肤使劲地拽起放下,再拽起再放下,这样反复多次,那肚子里的积累物就开始运动了。肉被拽得又痒又疼,很难忍受,但是只那么几下下去,肚子便吱吱地响起来,气流自下而泄出,人顿时就觉得舒服了。

生了病就有了向娘要吃要喝的由头了,大姐喜欢吃山楂罐头,弟弟喜欢吃水蜜桃罐头,我的口味比较杂,我喜欢吃梨子罐头,还喜欢吃饽饽蘸白糖,饽饽蘸荤油。后来条件好了,我还问娘要火腿肠吃,有时候看情况还能要到熟的猪蹄子,俺娘到屋后的婶子家买一个猪蹄子让俺自己抱着啃食,当然是趁着姐姐弟弟不在家的时候,哈哈!

(2016.1.8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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