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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流年度

苏洛连着寻了几日狸猫,心渐渐淡了,她想,许是狸猫已然死去,或者不想见她吧。

半月后,她开始担心起梁澈了,不知他最近过得如何,不知他与玉珏是否又重新开始了。

她与父母商量后,决定去趟涠洲,去看看梁澈,看看这个特别的玉石匠人。

赶了一日路后,她来到了涠洲西北的山脚,一切不再严整,变得一片狼藉。房屋已然倒塌,梁澈也不在屋前。她继续往前走,发现屋后的花儿也变得零零散散,奄奄一息。而梁澈,正躺在这些零散的夕雾花上,一动不动。

苏洛以为他死了,赶忙跑上去看他,又探探他的鼻息,还在,松下一口气来。

她把他晃醒,看他满脸疲惫的睁开惺忪的眼睛,满目虚空。

苏洛说,梁澈,我是苏洛,你还记得我吗?

梁澈点点头。

苏洛说,梁澈,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听她这么问,梁澈的眼睛里涌出泪来,无声地流了满脸。

梁澈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说,全毁了。

苏洛之后听说了他与玉珏的事情,感慨良多。

原来苏洛走后,玉珏对待梁澈,依然恭恭敬敬,洗衣做饭,百般顺从,梁澈对她渐渐产生好感。

一月之期到了,玉珏问他,可否爱她?

梁澈点了点头。

那天,他们喝了交杯酒,定下未来之约。

晚上入睡,玉珏看着他的睡颜,很是安心。她想,从此就这样吧,这样安稳的一生,真好。

梁澈却睡得并不安稳,他不停的出汗,不停的说着梦话。直到他从一个梦境中惊醒,喊着夕雾的名字。起身却看到盯着他看的玉珏,方意识到他的失言。

这一晚,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的洞房之夜。虽然因为玉珏的身份,因为梁澈的孤绝,他们的婚礼并无他人参加。

玉珏盯着他,看了很久,说,梁澈,你说实话,你爱我吗?

梁澈知道谎言已不可行,于是说,我感激你,却无法爱上你。

他不知道,哪怕到最后一刻,玉珏需要的,还是一句谎言,她会说服自己相信谎言,继续入睡。

可是没有,真相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她满身怒气,这怒气凝聚起黑色的雾气,向四周迅速扩散。于是,房屋倒塌,花草枯萎。

玉珏起身,离开了这里,带走一片萧肃。

梁澈枯坐着,一言不发。

不久,有天庭的人来追问玉珏的下落。梁澈摇头,说没见过。

天庭的人说,明明这里就有非人力可为的损坏,怎么会没见过呢?

梁澈依然摇头。

他们想,这个衰老的人类可能被这场灾难吓傻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就默默离开了。

梁澈觉得累,实在太累了,望着这一片狼藉,无处安放自己的身体,于是就走到凋落的夕雾花里,重重的躺下,直到苏洛赶来。

苏洛从废墟里找到水壶,支上烧水,又从城里买些东西,一一递给梁澈,看他吃下。

然后说,这里已经毁了,你跟我回瀛洲吧,我家是做丝绸生意的,你可以帮我们看看店铺,或者,我们给你些本钱,你还做玉器。

梁澈摇摇头,说,我要留在这里,等夕雾。

可是夕雾已经死了,并且没有轮回。苏洛提醒。

不,我有感觉,她还在,她还在我的四周,陪着我。梁澈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得罪了玉珏,她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怕。

他们的对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他们一同找了城里的泥水匠,帮他修复好房子,苏洛就离开了。

梁澈又开始整理那些花草。

四年后。

苏洛16岁,正是二八年华,如最美的花儿,开的正是时候。

苏洛愈发好看了,褪去了青涩,添了一丝妩媚,却恰到好处,不至媚俗。

她彻底接手了家里的绸缎庄,忙的不亦乐乎。她喜欢这项工作,忙碌能让她感到充实,她也想让父母多多休息,注意身体。

只是,偶尔闲下来,她还是会想起狸猫,不知它跑到了哪里,不知它是否还活着。

小青倒是经常出去,苏洛也不太问,大致是有了男友,需要约会吧,确实情有可原。

苏洛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了魏殷,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她记得小青说过的话,要离他远些,就没叫住他。不过,几年过去,他也确实,忘记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匆匆走过,没有回头。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小青。

她不知道,当她与魏殷擦肩而过、没有回头的时候,另一个路过的人,坐在马车里,却回了头。

正是这一个回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改变了苏洛的命运,甚至,改变了这个国家的命运。

这件事,回头的那个人没有想到,一心想着魏殷的苏洛更没有想到。

苏洛日后回忆的时候,甚至无法明确说明,这件事,于她,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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