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芳
领导开车往河边走过，看见河里有几个人洗澡，领导也想洗澡，于是停了车，往河边去。但在河边，领导并没下水，而是站在河边。那儿是乡下，洗澡的都是农民，一个农民看见领导站那儿，便说：“下来洗澡呀。”
领导笑笑。
一个农民也说：“下来洗洗呀。”
领导仍笑。
又一个农民说：“下来呀，洗洗舒服。”
领导同样笑着，他这时想下水了，但有些不好意思。那些农民只穿一条围布来，也就是身上没穿裤子，用一条围布把下身围着。到水边了，把围布一扯，便赤身裸体下水了。那水特别清，齐胸深的水，还清澈见底。这样，那些农民即使在水里，还是赤条条裸在大家眼前。领导觉得自己毕竟不是农民，这样赤条条把自己暴露在他们跟前，确实有些不雅。况且，领导很胖，穿着衣服都能看出一身的赘肉，脱了衣服，那一身的赘肉肯定更难看。为此，领导在水边犹豫不决不敢下去。又有农民走了来，也穿围布，到领导跟前时，围布一扯，光着身子下水了。这人下水后看看领导，然后说：“站那儿干吗，下水呀？”
领导不动。
这人又说：“难得有这么好的水，下来洗洗嘛。”
领导还犹豫着。
在水里洗澡的一个人看看领导，问着说：“你是领导吧？”
领导点点头。
那人说：“难怪你不敢下来，原来你跟我们不一样。”
一个人说：“有什么不一样，脱光了都一样，再说也不是没有领导来洗澡，你还是下来吧。”
这人说着时，又有人走了来，这是个像领导一样胖甚至比领导还胖的人。这人没穿围布，穿着衣服，看样子不是当地农民。这胖子在水边脱起来，先脱衣服，再脱裤子，脱光后，露一身难看的肉。但胖子并不在意，乐呵呵下水了。下水后胖子看见领导还站着，就说：“站着干吗，下水呀。”
有人接嘴：“人家是领导，有架子。”
胖子说：“领导怎么啦，难道当了领导连澡也不要洗了？”
领导觉得胖子说得有理，点点头。
把头点过，领导也开始脱衣服了，先脱衬衫，再脱长裤。脱了衬衫和长裤，里面就是一件背心和短裤了。领导没再脱，就穿着背心和短裤下水。一个人见了，就说：“脱光呀？”
一个说：“别不好意思。”
又一个说：“都是男人，怕什么？”
再一个人说：“穿着衣服怎么洗澡？”
领导没脱，但笑了笑。
在水里，领导想脱，但水太清了，脱了还是会赤条条裸在别人跟前，领导真的不想裸在别人跟前，为此，领导在水里还是没脱。别人见他这样，又开口说：“脱光呀，脱光洗澡舒服。”
领导说：“一样的。”
一个人说：“才不一样哩，穿着衣服洗澡哪有脱光了洗舒服。”
领导不作声。
几个人见领导不作声，也不再说话了。
陆续有人上岸，赤裸着身子上去，然后拧干围布，揩一揩身子，揩干，重新用围布把下面围着，然后走人。
领导洗了一会儿，也要上岸，在领导往岸上走时，一个人忽然说：“你这样穿着衣服洗澡，怎么洗得干净。”
领导依然没作声，但脸有些红。
（原载《中国纪检监察报》2016年1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