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
林府内。
灯火通明,照得府内如同白昼。
赵意入得府后,早有下人恭恭敬敬的上前牵马坠镫,又有人请了他一路来到厅中。
厅里坐了个满满当当,一见赵意俱是“刷”的一下垂手站了起来。木婉清坐在偏中问道:“怎么这般久的?”
赵意让众人坐好,见只得她身边空了一座,便去坐下,边说:“还有个厉害的!”
木婉清奇道:“多厉害?”
赵意想想道:“嗯——你加上林总头再加上余掌门吧!”
众人大是惊诧,赵意摆手道:“莫慌!已走了。”说完指着包袱道:“林总头,请打开吧!”
林震南踌躇了下,终是上前。一众人好奇地看着他揭开灰衣结,从中捧出件袈裟似的衣物呈给赵意。
赵意起身接过一抖,众人见果是披黄旧的百衲袈衣,赵意只看了两眼便重又折好,却随手放在扶手上。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赵意笑了笑,说:“这个——便是真正的辟邪剑谱了。”
“哄!”
厅中人皆哗然。青城派诸弟子愕然,林府众人懵然,余沧海讶异中带着渴求,林震南凄然中带着意外。
“余掌门,昔年敞祖师败于林远图,是以念念不忘、郁郁而终,是否?”
余沧海愕然问:“你……您……何以……”
“你教弟子们练了这剑法,总说它似是而非,林府必另有別谱,是以遣了门下刺探,不料竟折了令郎,是否?”
余沧海如遭雷殛,平生所谋尽露似赤身裸体置身闹市一般涩声问道:“你……你……怎……怎……”
赵意继续说道:“辟邪剑法与葵花宝典一般,开篇便有言——林总头知否?”
林震南茫然的摇摇头,其余人俱是一脸渴求的望向他,只巴巴的希望他说全了。
“这四句说是总纲也不为过,只因若照这四句练了以后,不止行功路线变动,使连剑法也是天上地下之别了。”
赵意越是不说,众人越是心痒不已,心里直喊着:说呀!那四句是什么,说呀!
见逗的众人俱眼直直的便笑着说——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若不自宫,功起热生。”
木婉清不识“自宫”何意,尚可安适。余者似林平之、林夫人者已满脸古怪,羞意难当;余沧海与林震南等人只觉身下一凉,似觉刀斧加身,心中凄凉。好半晌余沧海才吃吃的问着:“敢问……公子,‘功起热生’是如何?”
赵意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起身自架上取下盏烛火放桌几上,又拿过张白纸放于火上,不一会那纸便燃了起来直至灰烬。
赵意说:“喏!人若纸,纸如人,便是这般了!”
余沧海一下塌坐椅里,双目失神,口里喃喃道:“人若纸……纸如人……人若纸……”
赵意待他稍回了神说:“余掌门若还惦念,七月衡山刘正风府上,我自令尔等抄誊即是。”
余沧海一言不发,起身施了一礼,竟带了众弟子蹒跚踉跄的出门离府而去了。
林震南犹是存疑,因而问道:“这位……”这才想起这么久了竟还未知赵意名姓,赵意便说:“我姓赵,这是我的……好友,姓木。”
林平之听了半天懵懵懂懂的全然不知究竟,此时听了赵意的介绍才仔细的打量清楚,心下只叹道:好一个“君子如玉,温润而泽。”转头见着木婉清,腾的一下红了脸,忙低了头,想道:竟有……竟有……如此佳人——“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古人诚不欺也!
无人留意到他,众人皆望着赵意,便听他说:“林总头不必疑虑!此番青城来人分作了十组队伍,俱是奔着贵镖局各州分局而去。去的晚的尚幸,早去的怕是已将分局上下屠了。”
一众人遽然失色,林震南犹难置信,涩声说:“如此……如此……何以……”
赵意说:“不然你以为呢?人家一派之主兴师动众的千里迢迢,从川西跑你这儿,就为了你献上的礼物不成?”
林平之惊道:“那日间……日间……他……他……”
赵意笑着说:“江湖险恶呀少年!功夫还是要多练练,须知——救人的是剑,杀人的也是剑哪!”
两人年岁相当,林平之适才见过赵意神威凛凛的一剑,早将他视作神话,况日间之事仍历历在目,当下恭敬道:“赵兄教训的是,小弟确是……确是不自量力了!”
赵意却说:“不以小善而不为,不以小恶而为之——此乃我辈之楷模。林公子初心拳拳尤为难得,何必言卑?你甚好!”
林平之武艺稀松,平日读书颇多体会,人生的秀气,气度也斯文,今日连遭挫折,此时听得赵意夸许不由的感激。
林震南已晓得今日若不是赵意拦阻,怕是盍府上下鸡犬不存。因而赵意说起:“林总头,我也不须你报答什么,我只求你三件事。”林震南便说:“莫言三件,公子但说无妨。”
赵意竖起来三根手指头,说:“这头一件是请总头平复修整了门前街面,当时用力太过,却是麻烦诸位了!”
众人忙道“不敢”,林震南说:“此本乃份内之事,公子请换了一事罢!”
赵意只继续说:“第二件却关乎袈衣上的剑法了。”挥手示意众人肃声,静静的倾听了好一会才说:“此功牵绊着起武林秘事,留在林家非福即祸。林总头亦可摹了副本,袈衣我却要带走了,毕竟衡山之行不可食言了。”
林震南平时自矜武艺也算高明,五湖四海闯荡多年,总也算一、二流高手了。但今日之所闻所见方觉自身渺渺如沙中一砾,以往不过是坐井观天、管中一瞥罢了,由是大感挫败与庆幸,因而说道:“但凭公子所言,祖训曾言:后世子孙不得妄动祖遗!也不必再留副本了,只是公子也当小心……小心——”却是想到赵意年纪虽轻,一身武功自可纵横来去,小心之言倒显多余了。
赵意冲他一笑,弯下了第三根手指说:“最后却是想请总头替我换些上年份的百年、千年的人参、黄芪、茯苓和胶东阿胶,多多益善,我可以黄金珠宝、功法秘芨交换。”
一镖师闻言起身抱拳道:“今日蒙公子解了难还未曾答谢,又何须那等东西来换了。在下家中正有株百年雪参,原是给老母亲用的,只是她福薄早早去了,我这便去取了来。”说着已是大步走了出去。
一众镖师多有收藏吊命药草的习惯,毕竟行走江湖,说不定哪天遭了瘟便需用上了,因此倒是好多个起身径出门去取了。
林震南也说:“公子客气了,倒不须换那些珍物。草药倒是能寻,府中也收有些,只是这时间倒是颇费些。”
赵意便说:“如此,不知贵府可否让我俩暂时容身呢?”
林震南与一干人等大喜,忙道:“公子肯纡尊住下,这倒是林府的荣幸了,欢迎,欢迎!哈哈哈!!”
众人皆是快意,适才府门外造成的紧张挥洒一空。赵意留下,林宅便似请了尊大神镇坐,众人哪个不振奋安定?
木婉清好奇的问:“赵郎,为何要那些药材的?”
赵意说:“给你练功呀!你的武功太差,我不放心!”
木婉清听他所言,先是一喜,待听第二句又是一怨,等听了第三句却满是开心欣喜,当下说道:“妾身听夫君的!”
赵意一窒,不好多说,便转与林震南说起话来。
那边陆续有人送了盒子上来,内里俱是五十年、百年甚至还有两株三百年的灵芝。赵意一一施礼谢了,诸人放下盒子便告辞而去,显是不欲索酬,赵意只好暗记在心,留待日后答谢了。
众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赵意也写了份药单托林震南换购。一干人又说了阵话喝了几道茶水,见夜已深寂便安排了赵意两人到西厢房住下。
如此两人便在林府住下,平日里深居简出,偶尔到练武场上与众镖师及趟子手等试试招,或是说些剑道初解,或是施展些剑招拳术。一众人内力甚浅,因此赵意便将自身的一些功夫技法如敛息术、龟眠功、基础剑法、破军八戟、牙狼十八箭、太祖长拳等悉数传下。至于凌波微步却只得林平之一人尚可领悟一二,其余人等多不识周易八卦,更勿说“无妄”、“家人”之类的方位卦象了。
忽忽然已是悄过了数月光景。
这几月木婉清改练了《玉女心经》,赵意特地花了大价钱兑换出来给她。《辟邪剑法》应是《葵花宝典》里的乾部,阳气太盛只合男子修炼,完整版的《葵花宝典》值五百点功勋,还不能单独购买半部。思前想后,赵意选择了购买。
“叮。宿主购买《葵花宝典》,花费500功勋点。是/否。”
“灌输给第二生命体要多少点?”
“叮。宿主之外对象不支持服务。检测到宿主与第二生命体订有契约,宿主需额外支付500功勋点完成灌输作业。”
“也不差这点了,付了吧!”
“叮。宿主需与契约者身体接触,以完成作业。”
两人牵手对视了一眼。赵意抿紧了嘴,木婉清笑开了花。
“叮。作业过程中宿主将陷入沉眠,请注意。”
“叮”的一声,两人身子一震皆缓缓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窗外夜静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