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有在很想得到的时候,才会怕失去。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许是人类许多种弱点之一。可悲的是,你想得到的越急切,失去的可能就越大。
很显然,这位岳大先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了!
木婉清不喜欢这个人,总觉得这人太假。
“夫君,你为何将秘芨给了这种人?”
一个人的名字也许会起错,但外号却是绝不会起错的。
“他的天性也许有些阴暗,但却一心想成为个真正的君子;有时他做事虽然虚伪,但无论如何,他也总是照君子的样子做了出来。”
世上最多人信奉的宗教不是基督教,不是佛教,也不是***教,而是「名利教」。但许多人信了,并不快乐。
“妾身还是想不通,他这般却是为何?”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种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不管他是男是女都一样,你想不通,只因为你不是这种人。
……
……
今日便是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了,各路宾客齐聚刘府。刘府里里外外摆了二百来席,众宾客各安其座,认识的不认识的俱寒喧起来。一时间喧声嚣哗,络绎不绝于耳。
赵意与木婉清、解风三人却自在厢房里喝酒说话,不去外边掺乎。几人待了许久,酒干了好几坛,待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两人又再喝了四、五埕酒,赵意便放下酒碗说:“解老头,走,看戏去。”
两人早已熟稔,解老帮主便笑着抖眉说:“你小子!同去,同去。”
三人便起身出了房,穿过重重廊道屋舍来到了大厅。
厅中箭拔弩张气氛紧张,刘家上至刘夫人下至几岁大的幼童十几口人,正被十几个嵩山弟子胁持着,个个刀剑抵身。
刘正风与费彬三人动过了手,正言语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连串的闷哼声与惊呼声。
那惊呼声却是妻儿和周围宾客传出的。当即四人望向刘夫人处,只见得刘夫人等十几人惊魂稍定,正揽着两个幼儿哄着安慰。那十几个嵩山弟子却已倒在地上,个个脑门上却穿了个大拇指大的血洞,一股股白红正汨汨的流涌出来,染湿了身下的泥土。
费彬三人又惊又怒。既是对十几个弟子同一时间遇袭感到愤怒,又对敌人无声无息的出手而自己三人却浑然不知感到惧怕。
正惊疑间,便听大厅侧后边有人说话。
“老头子,你说江湖纷争却施祸其家人,这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
“无耻之尤!卑鄙龌龊,小人行径!”
“不对吧?那要是人人效仿,日后行走江湖不是人人谦让,再不敢口角挑斗,江湖便一片太平,那岂不是好事嘛?”
“哼!照你小子的意思,我辈习武练功又是为何了?”
“喔——习武当然是护身安家,保一方之平安了!”
“那你还说个甚么?”
“可是解老头,你瞧——刘先生不也一身艺业嘛?干吗不见他保身安家啦——这人是傻了不成?”
“臭小子,人家一家老小俱被捉了来,怎么安哟?”
“嗤!我不是救——还来!都忘了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众人早循声转身,见着一老者一少年正两两倚在廊柱两边一说一搭、一捧一哏的逗趣,那少年身后还站了个人却被柱子挡住看不清。有人认出了那老者是丐帮帮主解风,那少年却又是谁呢?众人正疑惑间,刘府老少这边却又有十几名嵩山弟子围了上来,便见那少年伸手在花树上捋了把叶子抛手一扬,众人眼前绿影浮掠,那十几名嵩山弟子仰头跌倒在地上,脑门间一道小痕露出截短短的叶梗不再动弹,显然已是死得透透的了。
江湖中可飞花摘叶伤人的不是没有,可是用柔嫩的叶子击穿头骨的却闻所未间、见所未见。皆因其内力不但要极之高深醇厚,其质亦要极纯若罡方可挥手间贯脑断魂。这么一位细皮嫩肉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竟会是那等的高手?
“吸——”
满场宾客长吸了口凉气。
费彬、陆柏、丁勉三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恐惧。费彬硬了头皮抱手见礼道:“见过解帮主!见过……这位……公子!不知我等因何得罪了公——”
赵意打断他说:“喂!我们刚才骂你卑鄙无耻是个阴险小人哎!你怎么不生气的?”
费彬一张脸涨红如血却躬身勉强说道:“公子说是那便是了,不敢置气!”
一众宾客都“嘘”了一声,定逸师太及天门道人都皱了眉,心下多不齿费彬此举大大失了五岳剑派的脸面。殊不知费彬直面赵意之时,一股浩然沛大的威压已照住他全身,无色无形却令他连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更莫说心里的恐惧了。
神威如海。神威似狱!
这便是赵意的先天功与剑法双双进阶之后的意了。意即剑意,是剑域的低级阶段。借此以威压功力低者无往不利;由此而延伸逐渐领悟剑阵真罡构成领域。到得那时,天下,纵横逍遥;世间,惟天以竞!
赵意仰头朝半空说道:“喂!莫大先生,贵派的刘正风和魔教妖人结交,意欲臧害五岳剑派。莫大先生,你说该当如何处置啊?”
外面传来道幽伤哀怨的胡琴声,长叹声怆然而起,便见一个似病似痨的干瘦老者走了进来。众人见得他干干瘦瘦的似根枯木,双手各持着柄二胡与拉弓,双肩高耸十足个随时要死的痨病鬼,实难与大名鼎鼎的衡山派常门人联系在一起。
莫大先生叹息着看向刘正风,冷然道:“该杀!”
费彬蓦地感到那股威压如潮水般退去,身子刚恢复如常,便见莫大先生面向着刘正风却反手一剑撩了过来。总算他经验老到猛的塌胸挺腹便向后退,只听得“撕”、“哧”两声,他前胸衣衫割裂,胸肩处一道浅浅的血痕森然。
先前已吃过这“云雾十三式”的亏,不想如今再次着道。费彬急怒如狂,急退中抽剑旋身横斩。嵩山剑法端正威仪、气象雄豪,一柄大剑在费彬手中挥盍泼洒,森森剑光似急电殛噬。只是莫大既占了先手又恨极他以刘府老少为人质的行为,而衡山剑法又讲究先发制人,因而一剑既出,后着又至。当下绵绵密密细细的剑光笼罩着费彬周身,无论他如何出剑还击躲闪,总有一两道伤口添加,血珠迸溅,凄惨惊怖。
岳不群与余沧海等一众掌门平素只知莫大先生性格孤僻、行事低调,决想不到他的剑法如此之精——连刘正风都想不到,更遑论其他人了。众人看的津津有味大觉精彩,均觉这一趟来得不枉,偏偏赵意又在一旁大呼小叫。
“哎哎……剑再抬一寸刺他玉枕穴呀——解老头,你说是不是便赢了?”
“……”
“再快一分——哎呀!太可惜了!老解你说说,是不是?”
“……”
“笨蛋,还什么剑?闪了再说,不行打滚也行呀!老头,说话呀?”
“……”
“看看,早说躺下就没事了!又受伤了吧?喂,你看我干嘛?看剑呀!抬腿——”
“老头,好看不?”
“……”
“混小子,看个逑呀看?不知道我老人家不懂使剑的么?”
“哎呀!消气,消消气,我知道的呀!”
“知道你还叫个屁啊?”
“这不是你不会嘛?我会呀!我给你老人家显摆显摆不行嘛,你要不要崇拜我一下?”
“……”
众人听的一片无语,忽然间场上费彬“啊”的一声惨叫,众人见得他身形才高高跃起复又跌落,胸口血涌如泉。
赵意又是开口道:“这下子二打二,完美!喂,剩下的两个笨蛋,还不去劫了他老婆女儿?放心——我不出手。”
因为别人会出手呀!
费彬在嵩山十三太保中武功既高地位亦赫,连他都栽了,陆柏与丁鹤自付多半也要栽,因而两人闻言旋即向两母女扑去。剑影一幻闪过,丁鹤已被穿心而过,那边刘正风施展起身法,莫看他白白胖胖的,身法却不弱。便见他身形似云雾弥荡飘飘忽忽的來到陆柏的身后,当中一掌击去,便好似击中了牛皮大鼓一般“咚”的一声轰响,那“仙鹤手”陆柏便骑了黄鹤,魂归西天了。
这一连番变故惊呆了在场宾客,好好的一场退隐仪式变成了胁劫事,好好的斗剑会变成了杀人场——杀便杀呗!可这满地的嵩山弟子尸首,日后左大盟主问起该怎么解释才好?说想不到?说来不及?你会信么?
不少人嘴角发苦,已是暗暗后悔来这一趟。
人性的复杂与多变,永远无法言说。
得陇望蜀、朝秦暮楚、抽梯过墙、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翻脸无情、过桥抽板、上楼去梯、不知恩义、见利忘义、知恩不报、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你看,世人就是这样,总喜欢反反复复。一边想着出人头地,一边又怕枪打出头鸟;一天天希望天上下馅饼,一天天的埋怨天不遂人愿;这边要人家好处多多益善,那边又推推卸卸毫无担当。
人啊人啊——
人生不止享受,莫忘记了还有道义、仁爱、良心。
人生于世,执着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