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嗤笑:“那你便当我方才没说过这话。”
“哎哎哎,那可不行。”引渡立即反口,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指着炼剑炉中的长剑道:“那我且问你,洞幽与无垢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二人面容如此相像?为什么洞幽分明来自神界却无人知晓他的消息?你先如实回答我,我再考虑要不要信你。”
“……”
引渡收回手,作势往外走:“嘁,说的比唱的好听,鬼才信你。”
“他们,是一个人。”
“!”迈出的步子猛然顿住,引渡僵硬地转回头:“什么意思?!”
司镜望着高悬于剑炉之上的三尺青锋,面上露出了几分担忧怅然之色,低声道:“无垢与你所认识的洞幽,原就是一个人。”
“无垢生于洪荒上古,想必你是清楚的。当初为了建立六界,他随明途帝尊征伐四方数百年,锋芒毕露,威名赫赫。后来明途帝尊中途身陨,原本就人心浮动的六界险些再次毁于一旦,也全凭他关键时刻化出神躯,以一己之力震慑六界诸众,方才有了如今的安定。”
“然,他的真身是一柄剑。但凡兵器,只要染血便会化出凶性,何况是剑刃之上不知沾了多少生灵鲜血的无垢。”
“早在千年前,他心中的戾气杀欲便已悄然显露,起先还能勉力压制,但愈加压制便愈发难以根治,以至于后来只要一见到血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直到有一次,他失控之下杀了藏锋殿数十个当值的仙使。”
“……”原来是真的,洞幽所说的关于无垢的秘辛,原来都是真的。
可为什么他们会成为两个不同的人?她曾与洞幽日夜相处,那绝不是用仙法能幻化出来的神躯,性格也与之截然不同,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引渡茫然地看着那柄黯淡的长剑:“后来呢?”
“因为无法忍受被心魔掌控的自己,他日夜翻阅六界典籍,最终决定兵行险着。我与帝君规劝无法,只好助他强行将七情六欲从神魂中剥离,将之封印进了这剑炉之中。”
引渡心头微窒,艰难道:“洞幽,就是被封印的那个心魔?”所以他天生喜欢杀戮,天生喜怒无定;他对神界种种知之甚祥,因为那就是他亲身经历过,亲眼见过的!
他被恶念滋养而生,又被他自己亲手抛弃。他承受了所有阴暗和邪恶,而光明和伟大都属于另一个自己。所以他们彼此憎恶,不死不休;所以洞幽曾对无垢说“只要你还在,就会有第二个我,第三个我……”
但是,这也就是说,洞幽还有机会可以复活,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死!
“七情六欲不断滋生,无垢不断将之抽离,久而久之,他的神魂受损严重,而剑炉中封印的洞幽却越来越强大。”司镜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命定的劫数,越是极力避免,反而事态愈盛。洞幽常年受炉中岩浆灼烧之苦,心有不忿,终于有一天打破了封印,重伤无垢,开始在六界游荡作恶。因此事不可宣扬,他又太过强大,无垢只能负伤亲自四处去寻他。后来之事,你大抵也知道了。”
引渡无意识地点点头。
司镜侧头看她一眼:“你与他们因缘颇深,如今又已知事情原委,不论为公为私,你也总该尽心尽力将无垢渡回来罢。”
“……”引渡试探道:“我若不愿意,你会怎样?”
司镜冷笑:“那就只好麻烦你日夜在这儿看守剑炉了。事关重大,本君可不会任由一个知晓此事的人在外头横行。”
“……”那你说个屁呢?!
引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扭头往门外走:“那还不快回去找找他剩下的神魂,啧,九个,我可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