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洞里,小树让元风拿走韩青留下的那笔钱,还说了一堆非拿不可的理由来。
元风:“行,听你的。可金佛钱不用67万,最多35万。”
小树吓了一跳,说道:“这个钱这么贵,那你怎么在五道尖上那么痛快地就送我了?”
元风:“那时你寻死觅活的,这金币总没你的命值钱吧?”
小树:“你有情,我有义,这箱子里的钱你都装走。其实,我也没机会花钱,要是你愿意,以后多给我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元风:“行,就当你存了32万在我这里。你要买什么?”
小树:“先买一千块钱的巧克力。”
他看见元风的表情有些惊愕,连忙改口道:“要不,买两千块钱的?”
元风实在不想跟他废话,就点了点头。他把包倒空了,一边装钱一边想,让摩哥甲把这里做个结域就好,真没必要这么倒腾。但眼下这“脱裤子放屁”的戏份,他还得演下去。
两人出了药王洞,元风把那只头灯给了小树。
回程的路上,小树以正常人的速度和元风并排而行。
元风:“干嘛不在树里跑了?”
小树:“一个人时,在树里舒坦。可现如今身边有个朋友,我说话也利索了,一起聊着走多有意思!”
元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能力的?”
小树:“小时候我被收养在一个道观里。老主持人很好,因为我发育得比同龄人慢,他就经常去山下化缘,给我弄鸡蛋吃。除了主持,道观里还有两个师兄。他们平时话不多,慢慢地,我说话就磕巴了。我从小就没朋友。五岁那年,有个香客来观里敬香,带了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儿。我就在后院和他玩儿。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住在山下的村子里,让我有空去找他。第二天一早,趁主持和师兄们做早课,我就一个人跑下山了。”
元风:“就是这次出了岔子?”
小树:“嘿嘿,没错。我到了那个村子,朋友没找着,突然上来几条狗撵我。我吓坏了,第一次见到那种畜生。我没命地往山上逃。那群狗越追越近,回头都能看见它们的牙齿了。我边跑边叫,可路上没一个人。我被追到林子里,眼看领头的那条大黄狗就要咬着我了。我当时就想,宁可找棵树撞S也不要被狗撕了。然后,我选了一棵大树,抱着必S的决心撞了上去。就是那一下,我就进到树里了。在树里,我能看见那几只狗围着树叫唤,狗爪子在挠树皮。我窜到树干上,它们彻底没辙了。我瞅空把那领头的大黄狗的一条腿拽进了树里。其实,我当时只是想吓吓它,可没一会儿他就靠着树S了。”
元风:“对它来说,等于是被一棵树压着,肯定活不了。”
“是的”,小树继续说道:“后来我也明白了,挖个坑给它埋了。从那以后,我就瞒着主持和师兄们,没事就往树里钻。这些能力都在心里,不用人教,慢慢地就用得熟练了。我在树里就像坐在自己的床上,那里,是我的世界。然后,某天……”
小树又不说话了,眼睛定着,眼神里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元风连忙岔开话题:“你要是走在街上,没人会知道你身上的能力,干嘛一直呆在山上?”
小树:“做人要讲信用。他们救了我,我就得帮他们做事情。而且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没爹没妈,能依靠的只有彼此。我到离山快三年了,起初的时候我想念老主持和师兄,可是隔着两千多公里,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不过,和我同来的也有一起长大的朋友,还认识了新朋友。我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和山下的世界不沾边儿。对山下的生活,我也好奇过。有一段我经常去庆山县城逛,还去中学里看过学生上课。庆山镇上最有意思的是超市和饭店,可惜我不能进去。后来,瞎子大哥和我说了很多事。我就明白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最合适的。”
元风没说话,他可以体会小树的状态。一个不正常的来处,决定了他和小树一样,和身边的世界不可能真正地融合。虽然这世上的生命都生活在天地之间,但他们与普通人的生活就如同太阳与月亮,白天与黑夜那样无法交集。
小树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元风,有件重要的事情,你能帮我定制个运动型的老花镜吗?”
元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老花镜,还是运动型的?是哪个老爷爷还是老太太准备戴着打篮球吗?”
小树:“你别笑,我说真的。”
元风:“不用定制,我们货栈里就有。运动眼镜我见过,我回头给你改装一个,找个镜腿宽点的,加个垫,再绑个头带就好。”
小树:“太好了,我就知道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你。尺寸你得记牢了,镜架的宽度得有40厘米,高度不能低于10厘米。”
“多少?”元风停下了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两手伸到小树面前,大致拉了40厘米的距离,说道:“你没记错吧,普通报纸也才40厘米长!”
小树使劲点着头,说道:“求求你了,元风,别问为什么,反正就得这么大。”
元风没脾气了,仔细瞅瞅小树,他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元风觉得,他做这么大的老花镜肯定不是给什么人戴的,估计有什么奇怪的用途。如果说,真要做出这个市面上从来没出现过的巨型尺寸的眼镜的话,摩哥甲和摩哥乙都没戏,估计只有找张杨了。好在现在有钱了,他就答应了下来。
快到兰溪时,二人在一处水潭边歇息。小树从潭边的一棵核桃树上摘下一堆干果。他俩一边吃,一边约定了以后用犬笛联络的事儿。
突然,元风发现三四米外的地面上突然起了一阵旋风,一团枯叶跳着舞似地旋转、移动着。小树没在意,还用石块在敲着核桃。
摩哥乙:“法尊,刚才有道白影子过去了。”
元风心里一惊:“在小登云山上出现过吗?”
摩哥乙:“有一次类似情况,但没有这次明显。”
元风:“这可能就是张野说过的那只白猫,能看得清模样吗?”
摩哥乙:“看不清,有那位小道友跟着,属下没法显神通。”
……
在靠着老麻河的狮子口悬崖上,刚把医馆搬到酱园街的尚继业,正坐在一块岩石上晒暖,脚边放着装着草药的竹筐、药锄和草帽。
他正盯着河面,一群鸽子来回飞着,打着鸽哨。
他身边也有一团枯叶打起了旋,把脚边的浮尘都吹了起来。
尚继业赶紧拿起草帽扇着灰,说道:“玲玲,你就别在我这老家伙面前逞能了。”
风定了,他身边多出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来,脸上已笑得秋波四溢。
玲玲:“老台宗,您老怎么跑这儿躲清闲来了,叫我这一通好找。”
尚继业:“我来这轧石厂转转,咱和那孩子的缘分源于这里嘛。当初他就是从这儿掉下去的?”
玲玲:“您老问我也是白搭,我晚上出不来。三宝师傅那晚倒是在,但跟那孩子没打过照面。据说,他是从这跳下去的。”
尚继业:“郭琪和三宝还是大意了,当晚这里必然天有异象。”
玲玲:“他们都盯那个韩青去了。”
尚继业:“丢人啊,被一个小偷耍地团团转。”
玲玲:“所以说,您老就把师傅贬去西北了嘛。”
尚继业:“看起来,你还为他打抱不平呢。东庭已经让出去了,没必要让他还在这耗着。”
玲玲:“老台宗,您老把我也弄去西北吧?新疆可是个好地方,我会唱那个‘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只眼睛真漂亮’。”唱着歌,玲玲还扭了起来,扬眉动目,晃头移颈。
尚继业哈哈大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元风跟好了,不要出差错。如果这次没出纰漏,我就让你去西庭见你师傅。”
“真的?”玲玲开心地说道:“老台宗,您就放心吧。那孩子有点怪,不过不爱惹事,挺规矩。今天还和小树去了药王洞呢。”
尚继业:“嗯,那就好。这几个灵童就是留着给元风提供帮助。只要孩子们不吐露涉及到镜宗的事情,其它方面倾心相交就好。我们不要干涉。”
玲玲:“我和他们交代过了。上次在佰草坡出了状况之后,方芝和方达去了秋平湖,小树在兰溪。当时您老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元风和小树见面?”
“没错”,尚继业说道:“左山的安排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潜台在他身边得有人。”
玲玲:“老台宗,也许我多嘴,这元风真地值得花费您老这么多精力?”
尚继业站了起来,看着河面上的鸽群,眼若饥鹰,“这还是刚开始。为了他,赔上整个镜宗都值得!”
玲玲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