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谷的山溪边,方芝突然向水潭里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元风听见一阵水花响,他回过头,看见竟有一个透明的影子从水中跳上了岸!他紧张地站了起来,但身边的小树毫不在意。
他看见那道虚影开始摇晃,紧接着就现出一个人形来。这个透明的“水人”不停地抖着身上的水,现出的身体部分越来越多。“水人”说话了,瓮声瓮气的,“知道了,催个P。”
水人整个现出了“原形”,是个和元风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个头和程挺差不多,头发比方芝还长。
小树:“这是方林,飘飘的亲弟弟,和你一般大。”
方林只穿着一条游泳短裤。看见元风后,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从树下拿起自己的衣服穿戴起来,还慌慌张张地去岸边找自己的运动鞋。
小树帮着方芝把火堆上的烤肉拿了过来,用刀解开了,一边说道:“这是黄羊,本来想去吴公峡捉黑鹿的,来不及了。这个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元风还没伸手,方林就伸手抢了一根排骨,嚼了几口不停地叫着好。
方芝切了一大块肉放在元风的盘子里,说道:“我们都野惯了,你不要介意。”
“不会的”,元风赶紧答道。方芝把那块肉放下后,又舔了舔沾了肉末的手指,和元风嘿嘿一笑,两只眼睛又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作为一个被系统培训过《女性礼仪大全》的人,元风觉察到方芝的不拘小节,不过他觉得这样更好,率性而不做作的异性相处起来才不会累。
方林也凑过来说道:“不好意思,我确实饿了。刚才我就想吃来着,我姐不让。你吃鱼,鱼是我抓的。对了,元风,那边那个鸟是你带来的?”
元风又和他们介绍了包子。包子在对岸歪着头瞪着他们,显得毫不在乎。
元风尝了两口蒸鳜鱼,方芝料理出的这溪水里的奇珍咸鲜适口,别具风味。当然,口感最惊艳的还是烤肉,那黄羊肉入口即化,鲜嫩无比。元风又问起刚才他们提起的黑鹿,小树眉飞色舞地吹嘘了一番,引得元风生出无限遐想。
吃饭的时候,摩哥甲提醒元风,“法尊,这姐弟俩身上的灵力很强,和小树是一个级别的。您要留心他们的异能表现。”
元风在心里答道:“方芝可能就是小树说的要送我回兰溪的那个人,她的异能估计和速度有关。方林的能力肯定体现在水里。他入水之后人是隐形的,这种能耐会让他的对手防不胜防。”
……
四人里数方芝最活跃,还没吃两口就忍不住问道:“元风,你认识镇上的女孩儿吗?”
元风:“认识两个。”
方芝捧着自己的脸,双眼睁得大大的,问道:“她们漂亮还是我漂亮?”
元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赶紧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摩哥甲和摩哥乙都沉默了,看来神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切”,方芝扭过头去,对小树说道:“他胆子好小,还不老实。你觉得他能治好瞎子大哥的病?”
小树:“飘飘,你真不知羞,哪有这样问的?你最漂亮行了吧,宇宙第一美女。”
方芝立刻笑嘻嘻地冲着三人拍了拍手。元风悄悄地把满手的汗在裤子上擦干净了。
方林面前已经摆了一堆啃干净的骨头,打了个饱嗝。
他傻乎乎地问道:“元风,你怎么能住在镇上呢?”
方芝立刻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又看了小树一眼。
小树表情有点尴尬,解释道:“方林,元风和我们不一样。”
方林立刻又昂起头问道:“你问了……”他的嘴一把被方芝捂上了。
方芝骂道:“就你话多,就不应该让你从水里出来!”
方林继续啃起了骨头,小树说道:“元风你别瞎想。其实很简单的事儿,要把你叫到这儿来,我还得先问一个姐姐,她说没问题才行。她已经答应了,所以这里面一堆乱事你不用管。总之,你就当是一个朋友请你帮忙就行。”
元风:“树哥,我懂。你们不是普通人,我不瞎打听。我尽力,能帮到你就最好。”
小树:“元风,谢谢你。不过,你真地不是普通人。如果是别人,还没走进蝶谷就已经倒在森林里了。”
元风诧异地望着小树。
小树:“刚才林子里的雾气是瘴气,有毒,普通人吸了会得恶性疟疾。树下有种草可以解毒,但我看你根本用不上。”
摩哥甲:“法尊,刚才你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不过,这还是露了破绽,是属下失察,请您责罚。”
元风答道:“这怪不到你们的头上。我也没有任何感觉。”
方芝:“元风,你在想什么,你总是会发呆吗?”
元风:“我就是有点后怕。”
方林:“不管你是不是我们一伙的,今天你要是救了瞎子大哥,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他脑袋上又挨了方芝一巴掌。
……
吃完饭后,元风爬到木屋里参观了一遍。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少了卫生间,但隔出了两房一厅和一个小露台。
小树从一间房里的暗格中拿出元风托他保管的那个包。
元风挑出了灵精舍利和那十个水晶骷髅。小树收拾包的时候,看见张杨爷爷手绘的那张建筑设计图。他展开图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又放回了包里。
……
四人一起离开了蝶谷。
他们继续向南,穿过一片森林之后,从一条险峻的山间小路开始登山。
爬过一道山岗后,小树指着西边的群山说道:“元风,我们现在进入吴公峡了,这一大片山高林密,附近的村民冬天很少上来。他们如果上佰草坡,只有一条道,从东边山下的白水滩出发,再经过囚龙涧,但是那条路太慢了。我们走的是小路,前面有一段要从山崖爬上去。不过你不要担心,让飘飘先上去,放绳子下来。”
一行人继续爬山,没空留意身边的风景。
元风发现方芝方林姐弟身形极为矫健,与自己和小树不相上下。今天遇见他俩,又让元风大开了眼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隐藏在世间的奇人异事,遇见一次就会重构一个人的世界观,而自己的奇遇已经接二连三了。
和他们三人低头赶路,有些瞬间会给他极不真实的感觉。有关这些新朋友的异能,如果他告诉程挺、洪湛或者柯美玲和江夏,他们绝不会相信的。
他脚下的山路与庆山镇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一百公里,但却连接着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庆山镇上秩序井然,和谐安宁;而山路前头的目的地,随时都会上演另一场玄幻奇遇或惊天危机。
摩哥甲在来时路上的提醒没有错,不管自己出于什么目的,这只脚一旦跨出了第一步,就永远也回不了头了。眼前雪封高峡,苍山白头,自己跟随着三个年少的异人正往离山的最高处攀登。他满腹的心事翻江倒海,但眼前的山路却平静异常,只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引着他走向一片未知之境。
四人又登上一座无名险峰,回望来路,已被云雾层层遮盖。
方芝:“元风,你又在发呆了……”
元风呵呵一笑,答道:“我还从来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山。”
方芝:“有什么感受?来,我采访你一下。”
元风:“我想起一副对联里写的景色和心情正合乎我们现在的经历,是我在三仓货栈的《楹联集萃》里看到的,写的是:水本无愁因风皱面,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方芝微微侧着头,静静地看了元风一眼。
……
爬上一段近千米的绝壁后,四人登上了佰草坡。
这里的风景已经彻底被大雪覆盖了。他们如同在棉花堆上爬行的四只小蚂蚁,经过一片树林,找到了银杏树下的小木屋。
方芝和方林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元风向小树问道:“这就到了?”
“没呢”,小树看着小木屋说道:“这里以前是我们仨和瞎子大哥的据点。去年来了四个坏蛋,差点就发现我们了。从那以后,我们再没来过,没想到今天又和它再见了。”
小树又指着“银杏王”说道:“我有个玩具盒放在这树上,也被那些坏蛋搜走了,里面有吃的,还有好多我喜欢的小玩意儿。”
元风:“什么样的盒子?”
“蓝铁皮盒子,圆的”,小树答道:“是庆山镇那个姐姐给我买的,德芙巧克力去年儿童节出的限量版,上面还印着机器猫。哎,你问了也没用,反正找不回来了。”
元风没再接话,目送着小树也走进了小木屋。
内心里,元风终于把一件事的头绪捋清楚了。曾经被万叔叔和罗兰阿姨拿到三仓货栈里的蓝色铁盒就是小树丢的那个。可警察为什么要拿走小树的玩具盒,还费尽心机地分析盒里装的东西,还有,小树干嘛说他们是坏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