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风掏出坠子来和图章比了比，又摇了摇头，“看不明白，好像差不多，好像又差很远。”
老唐把文奁装好了，塞给元风，“你拿起来，这是你的东西，是你收的第一个像样的玩意儿。”
“咱不给它卖了吗？”元风疑惑地说。
“不着急”，唐会明说道：“看样子这文奁原来的主人是个账房先生。这路东西不常见，是个宝贝，以后的价格会越来越高。”
唐会明突然想起了什么，拉开方桌边的抽屉，拿出付文芳送来的那块黄铁矿立方体穿插晶矿石。他试了一下，刚好能放进文奁二层的一个空格里。
唐会明：“放在一起吧，大小刚刚好。”
元风开心地点点头，还不忘说着，“那石拱摔断了你不怪我吧？”
唐会明：“那是椟，你手上的是珠。既然都取了珠了，那个椟的好坏不重要了。不过那个石拱上的纹饰和雕刻都是基督教形式的，这账房先生的文奁怎么塞进这门拱里的呢？如此高明的封装工艺，怕是今天都没人能复制的了。”
元风拿着文奁满意地上楼了，心里还想呢，老唐说的什么犊子珠子的？
看着桌上那一堆古币，唐会明粗算了一下，价值也有大几万了。
他把古币放在一个铁桶里，上了二楼，放在了谢宁遗像边上。他上了三炷香，对遗像说道：“媳妇儿，虽然风儿越来越调皮了，可真是个宝贝。今儿他第一次独自去转村，收获那叫一个大啊！要再过两年，我就只能给他打下手了。话说回来，不管是收古董，还是收破烂，都得讲个‘物缘’。有些人挖空心思倾家荡产还打了眼儿，有些人稀里糊涂低头吐口唾沫就能捡着漏儿，真没法儿说。你一定要保佑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将来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楼下客厅里的留声机里还在播着《举鼎观画》。徐策唱道：“……到如今此子多英俊，他又能力举千斤显奇能。望将军发动人和马，拿住了仇人把冤伸。一封书信忙写定，蛟儿上马快登程。”
……
2009年9月的最后一周，万海峰也忙得不可开交。
须弥基地那边，最近进了很多新人。这些人不需要他护送。他的任务是在暗处进行反跟踪侦察。短短几天来，前后有12个批次的新人进入了基地。这个规模是空前的，而且万海峰知道，更多的人员并不走庆山镇。
上次见面时，杜凯山告诉他，坪峰上已经完工了两处直升机机坪。从附近军区调来的人员和设备也开始源源不断地从空中进入离山。
有时，他一想到这些普通人无法感知的人员集中背后的重大意义，就会热血沸腾。他已经悄悄备下两瓶好酒。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和杜凯山再好好喝一顿。
今天，按照往年的惯例，他和局长、政委一起前往省城，参加国庆前全省国庆安保专题工作会议。下午会议结束后，他没去省厅安排的食堂。陈亮拉着他去了连志鹏在单位的宿舍。
连志鹏从食堂里端了几个菜，餐桌边摆了三箱啤酒。三个人见面也没啥客套的，上手就吃。
连志鹏：“陈队，韩青的情况你和海峰说了吗？”
万海峰迷茫地看着陈亮。
陈亮：“还没来得及，所以说晚上到你这碰一下。韩青还在医院，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医生确认他没有恶性脑肿瘤的病史，这点不对劲。更不正常的是，从前天开始，他开始出现一系列的病理症状：肺呼吸急促，总胆红素、尿素氮、肌酐、中心静脉压升高……”
万海峰：“领导，您说些我能听懂的吧？”
陈亮：“心肺功能失常，这是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的开始。”
“不可能啊”万海峰说道：“以前我办案的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当时一个持枪逃犯中枪后，在抢救过程中出现器官衰竭。出现这种情况得经历大的创伤或严重的感染。这不正常啊？韩青一直在昏迷，在昏迷之前他可是个全乎人！”
陈亮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案子前前后后的事情，你觉得那件是正常的？”
万海峰：“那韩青还能活多久？”
陈亮：“长则一个月，短则一周。”
万海峰：“有手段啊！2005年韩青服刑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得了癌症，今天又是内脏衰竭，怎么做到的？”
两人都没话了，使劲灌着啤酒。
连志鹏：“你俩儿慢点，就三箱啊。别气馁，我们都跟了七八年了！不管韩青能不能醒过来，这次总要想办法把他后面的组织揪出来。海峰，听陈队说你回去有些新发现？”
万海峰摇了摇头，“我重新去了一次轧石厂，查到点蛛丝马迹，但是没什么价值。”
陈亮：“电话里不方便说，现在说来听听吧？”
万海峰：“轧石厂仓库后边山坡上有一块大石头。在这块石头上边，我们发现一小半鞋印和一个右手手掌的掌窝。技术科鉴定的结果是那个鞋印是一双40-42码之间的男运动鞋，那个掌窝出不了结果。”
连志鹏和陈亮只有苦笑。
“咋查呀？”万海峰干了一杯啤酒，“40-42码，满大街都是这个码数，鞋底的其他细节也没有。”
陈亮：“你相信这些线索和韩青的案子有关系吗？”
万海峰：“是的。普通人如果上下那块巨石，会留下大量的活动痕迹。而且技术科结合现场环境和当晚跳崖的那个孩子的脚印痕迹，确定这个鞋印和掌窝印是9日晚到10日凌晨这段时间出现的。这个时间段和我们的抓捕时间重合。这个人半夜三更冒着大雨潜伏在后山，肯定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关系。”
“我是这么想的”，万海峰摁着指节，理了一下头绪，“我们在现场按照这两处痕迹模拟了这个人当时的体态。他应该是连续数个小时伏在那块石头上。他的视线朝着韩青藏身的那个炸药仓库。从那个位置他可以看到轧石厂内院的一切。这个人的选位非常精准。他为什么呆在那，呆在那要干嘛，他和韩青是什么关系，韩青认不认识这个人或者他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他的附近？这些问题我们现在都没法求证。从上次你们交流给我的信息来看，我们给予韩青这伙人怎样离奇的假设都不为过。”
连志鹏从书房里拿出一个资料袋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说道：“方向性的推断，我们可以统一了。现在我给你们一些实质性的。”
陈亮和万海峰相视一笑，“吃饭没空，念给我们听听。”
连志鹏给二人敬了个礼，说道：“YES SIR！我来给两位领导汇报一下。两个信息，算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说坏消息吧，有关上次海峰在照片里指出的那只黑色塑料箱。10年前韩青被捕时，没有关于这只箱子的任何线索。这件东西，应该是最近这几年出现在他身边的。至于装着什么，有什么用处，现在还没有头绪。好消息是，最近境安部技术部门引进、更新了一批新的检验设备。我们把韩青早年间倒卖的文物又做了一轮技术检测，有新的发现。”
连志鹏从资料袋里抽出几张打印的图片和检验单，递给万海峰和陈亮，说道：“之前带有‘红宝印’的几件国宝，我们一直想追踪到它们的来源。这次检测表明，10年前那批国宝中，有8件器物上都带有一种罕见的植物的孢子干粉。这种植物已经确定为‘吊灯金蘑’，就是这种植物。”
陈亮：“吊灯金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可以涮火锅吗？”
连志鹏：“还真可以。吊灯金蘑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野生菌类，成熟子实体是金黄色的，可以食用。其珍稀程度远远超过松茸。这种蘑菇的生长形式非常奇特，不能完全暴露在野外环境里，必须和野生无花果树的树根形成共生关系，同时还需要富含钙质的生长环境。无花果的根系发达。在沙漠里，他的根系可以向地面以下延伸120米，在山地中也长达近百米。有些无花果的根茎会出现在岩洞顶部的石缝里。而吊灯金蘑，就需要这样奇特的生长环境。”
万海峰拿着那张吊灯金蘑的照片，感觉有些奇怪。
连志鹏将那张照片掉转了一下，说道：“照片是正着拍的，可吊灯金蘑是倒着长的，根部在岩洞的顶部，向下生长，就像吊灯一样。这东西不容易活，除了上面的生长要求外，还需要合适的水分、光照以及温度。而且它只有在冬天才会生长，温度超过20摄氏度就会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