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风缓冲落地,单手撑了一下地面,没发出任何声响。他听到一阵喘气声,一抬头,一只龇着牙、喘着气的黑狗脑袋离他的脸只有二十厘米!
他盯着狗,狗盯着他。一秒之后,元风吓地往后就躲。那条狗身上的毛也奓了起来,往后疯窜进狗窝,狗屁股还露在外边。元风睁开眼一看,乐了,狗比自己还怂呢,估计是让这身装备给吓的。
他摸摸狗腿,那狗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缩回腿,又把头扎回窝里去了。
元风确信周边没人后,就往里走,看见亮灯的那处塔吊的基座,高度有十来米。他走到近前,一个猫扑蹿了上去。
他俯瞰整个工地。这地方烂尾的是个商业项目,一千来平米的地面已经全部开挖,地下一层刚起结构,还没封顶。现场布满了钢筋混凝土框架和各种修了一半的墙体。
堆料场上留下了几十个已经组装好的框形钢管脚手架、水泥管和各种钢构件。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专业“跑酷”训练中心!
元风仔细规划了一条路线,从塔吊出发,经过工地和堆料场,在石灰池附近的水台那里结束。他搓了搓手,亲了亲胸前的坠子,一跃而下……
一个半小时后,元风已经在这个天然的“跑酷训练场”上完成了两次全程跑。他熟练使用着各种跑酷的基本动作,还自创了很多新的动作组合。在克服恐惧之后,他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刺激感。
他大汗淋漓地爬回塔吊的基座上,回想了一下,又设计出一条更刺激的路线跑了一圈。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只好结束今晚的练习。
他对着水台上的自来水管猛喝了一顿。洗手的时候双掌剧痛钻心。他竟没发现自己的十个指头已经全部磨破了。
他打起精神,从工地的一处矮墙翻了出去。以来时同样的方式穿过白塔桥、大柳树包子店和后巷的坡地,到了三仓货栈的院墙底下。他连续两个纵身,上了香樟树,又悄没声息地爬回三楼,浑身无力地瘫倒在阳台的水泥地上。
他直视满天的繁星,露出笑意。
在医院醒来之后,直到今天,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快活。在春玲摄影店里使出马伽术,让他明白自己可以快速地掌握一项技能。今晚的跑酷让他对自己的体质和学习能力充满了自信。之前存在于心底的那份自卑从此一扫而空。
他甚至觉得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完成任何目标。他不会再是那个被别人在背后议论的“傻子”。他要在酱园街挣回面子来。像老唐说的那样,把挫折当成人生的另有安排。他要用自己强劲的翅膀,在天地间硬飞出一条道来!
第二天一早。当元风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见石小林正在他的写字台上忙碌着,唐会明正站在窗边扯着一根数据线,还在和院子里的人大声交流着。石小林转过身,和元风眨了眨眼睛。元风看见写字台上摆放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他正要下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缠着纱布,赶紧把手缩回身后。他在身后把纱布解开,偷瞄了一眼,纱布上血迹斑斑。他赶紧把纱布塞到枕头下面。
他抽出手来的时候把自己吓了一跳。昨晚十个指头血肉模糊,自己偷跑进厨房拿老唐的白酒消毒的时候,还疼得龇牙咧嘴。但这会儿,十个指头一点伤痕也没有!他仔细看了一眼右手食指,网格状的指纹和一天前一模一样。
这么重的伤一晚上就恢复了吗,那纱布上的血又从哪来的?
他没功夫细想,立刻跳下床去看那台电脑。他认识这款笔记本,付涛叔叔店里就有。这是华硕今年新出的K55,立体格纹的面板很有个性,15.6英寸的屏幕,AMD A8处理器,4G内存和500G硬盘,还有独立显卡。
这可是响当当的高配!
石小林:“这是你唐伯伯给你买的。”
元风:“老唐,买笔记本干嘛?”
唐会明:“迟早要买,你付叔叔说今天打9折,很划算。”
元风乐的嘴都合不拢,又冲下去给正在装网线的电信公司的叔叔们发烟,倒茶水。
一切工作结束之后。他第一次给电脑开机,开机的速度比石小林那台台式机还要快得多。可惜的是他没有太多时间来研究这台电脑,因为蜂拥的游客又冲进店里来了。
……
这天中午,付文芳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只铅笔,盯着对面墙上的《庆山镇区划图》一言不发。
袁莆拎着两只饭盒走了进来。
袁莆:“所长,先把午饭吃了吧?说不定过会又得来事。”
“谢谢”,付文芳拿过饭盒,心不在焉地打开。
袁莆:“所长,昨晚抢取款机那件事你还放不下?”
付文芳:“是的,总觉得疑点太多。”
袁莆:“特别是崔百万说的那些话,信也不好,不信也不好。他每天都是迷迷瞪瞪的,反而把我们绕糊涂了。”
付文芳:“老崔那边先不说,你自己怎么想的?”
袁莆:“那个叫汪丽敏的四川游客并没有撒谎。但是从ATM上边的摄像头里看,的确没有任何画面可以证明有人在她离开的时候操作过取款机,症结在这。然后就是为什么有人突然又把钱还回来了,而且同样做得一点不落痕迹。怎么做到的?”
付文芳:“那女人离开的时候ATM肯定有人动过,只是没有留下图像。监控视频里有个细节。那个女人追出去之后,先是传来3次按键声,第一声是返回。第二声应该是查询余额,第三声是进入取款页面。然后取款机又响了5声。第一声是输入金额,然后三声是按了300,最后一声是确认取款。这里就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人查了余额,知道卡里还有27000。而且在取款页面完全可以选择1000、2000这样的便捷取款金额,可他宁可自己输入,只取出300。全程来看,这些人的手段非常高明,使出这些手段就为了抢300块钱?”
袁莆听得入神,“所长,你不说有两个问题吗?”
“别急啊”,付文芳站起来,拿了一支笔,走到《庆山镇区划图》前,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地方。她指着地图说道:“上午我在镇上转了一圈。这几个位置的银行在外墙上也装了ATM,还都没有亭子间,只是在取款机上边安了个雨棚。这几个取款机的周围同样存在着监控死角,而且周边的环境更便于作案,游客取款的频率也高于金江路那边。可这伙人没有选择这些取款机。为什么单单选择了金江路建设银行呢?”
袁莆:“要么是他们不熟悉镇上的环境,要么是他们没有做好功课,要么就是……他们作案的动机完全是临时决定的。”
付文芳:“还都不好说。对了,你上午在银行周边走访有什么发现没有?”
袁莆从警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了几页,“我以银行为中心,一公里半径内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有一个玩具摊点丢了一个儿童卡丁车头盔,还有一家裁缝摊点丢了一身小孩的衣服,不是应时的衣服,是给七八岁孩子穿的冬天的棉袄棉裤。这两个摊儿都是国庆假期临时摆在金江路上的,与银行的距离都在200米到300米之间。我仔细看了,路上的市政摄像头拍不到这两个摊点。”
“所长,我有个问题。”袁莆说道:“这个案子值得再跟下去吗?那女人已经撤案了,也许真有人在恶作剧呢?”
付文芳望着他,“你觉得呢?这可是团伙抢劫。镇上多少年没出过抢劫的案子了,我们和自己能交代的过去吗?”
袁莆想了想,收拾了一下饭盒,“啥也不说了,我接着去查。”
他俩在办公室聊天的时候,袁莆在外边办公桌上的电脑上还在播放着金江路上的一个市政监控拍摄到的画面:三个八九岁的孩子正在街边走着。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手里都拿着零食,正狼吞虎咽。三个孩子都很瘦弱,左顾右看,漫无目的……
……
下午三点,庆山镇一号桥边桥头旅社的天台上,郭琪正和刘三宝正在喝茶。
刘三宝正在茶盘上熟练地泡着功夫茶。
郭琪瘫坐在椅子上,昂着头向天空吐着烟圈。他看起来非常疲惫。
郭琪:“不能再出事了。”
刘三宝:“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能怪你。再说灵台的人不都处理好了吗?”
郭琪:“我们是谁?我们不能犯这样的错误!因为今年的“魔云黑煞”突然提前,之前的事情确实大家都有些疏漏。但我真没想到会接二连三地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