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元风花了很多精力去研究《易筋经》。当初自己对学成神功深信不疑,可半个月来的生活经验已经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虚构”,什么叫做“真实”。
武侠小说里的江湖和神功,都是作者的个人想象而已,但他又无法解释自己在练“大坐排山”时,第二层眼睑之后为什么会出现如夜空一般寂寥的幻境。
在那个环境中的自己,只是一个观察者,那个环境又对自己有何用处呢?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从仓库里找了很多书。按电视剧里提到的,他把介绍形意八卦太极的都看了一遍,可那些冗长、玄虚的文字介绍和图例里那些单板的人物形象总是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倒是马伽术图例里的外国军人形象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只是因为兴趣,他玩耍式的在卧室里练了几章,没想到却在现实生活中发挥出了惊人的战力。
现在他明白了,恰恰是这样没有起手、定式,随时发力,根据实际情况最迅速完成技术动作的格斗术,才真正切合生活场景的需要。现实生活中没有擂台招亲,没有华山论剑,只有猝不及防中的一招制敌。
今晚,他静下心来把那十期关于马伽术的内容全部看完了。
他在脑海中演练了很多遍,确信自己对所有的细节都烂熟于心。
可惜的是,马伽术的连载只有10期,元风觉得意犹未尽。
他翻了一下从仓库里抱上来的那一摞杂志,发现了4本发行于2006年的《极限运动》。和上世纪90年代的《武林》不同,《极限运动》里开始出现很多铜版纸的彩页,阅读性大大提升。
在这些彩页中,他看见一项新奇的运动,很多外国年轻人穿着宽大的T恤和肥胖的裤子在高楼之间跳来跳去,身形舒展,无所畏惧。他开始重点了解这项叫做“跑酷”的极限运动。
跑酷起源于法国,盛行于英国,以日常生活环境作为运动场地。它没有既定的规则,但已经被总结出38个基本动作。做这项运动的人将各种障碍物作为辅助,在其间跑跳穿行。生发于“自由”理念的这项运动,已成为一项提升个人体能极限的时尚运动。
元风发现,跑酷是通过训练增强一个人对紧急情况的应变能力,这点和马伽术是类似的。只不过马伽术适用于近身攻防,跑酷适用于紧急脱险。
有两本《极限运动》对跑酷的理念和所有基本动作的训练方法有着详细的介绍和图示。早已看得热血沸腾的元风再也坐不住了。他强悍的记忆力和联想能力,让他在脑中已将这38个动作动态地串连了起来,接下来必须要实践了。
他走上阳台向四周望望,发现一块理想的训练跑酷的地方。那是白塔桥东边的一片烂尾楼的工地,元风在阳台上能够看见工地里塔吊上亮着灯。
上次去松铃观的时候,他经过那里。场子四周有铁皮围挡,里边的建筑还没盖起来,大门口有个岗亭。
他换上慢跑鞋和一套圆领衫配束脚长裤的黑色运动服,戴上了那顶有汽车人LOGO的红色棒球帽,还学着图片上那些外国人在脖子上系了一条方巾。他找出一双黑布手套,把十个指头都剪到第一指节的高度。
穿戴停当,他对着镜子照了一下,那叫一个酷!
虽然自己的打扮很酷,但还是有点瑕疵,他看见照片上那个黑人手上有一个标记。他还不知道那个标记叫做纹身,只想着自己也要弄一个。他想起暗八仙文奁里那个圆圈围三角的铜章来,便取了出来,用黑色水笔涂了一下,在左手手背上盖了一下。
该行动了,怎么出去呢?从正门肯定不行。
他在阳台上转了一圈,后院的两棵香樟树的树冠离阳台不到一米远,如果上了树,往下就能直接从后院墙翻出去,然后再折回白塔桥就好。
计划好了路线,他就按照书中的介绍开始热身。
十分钟后,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装进裤子口袋,紧张地站在了阳台栏杆的前面。
之前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要纵身一跃翻出去,他还是有点忐忑。这要是没抓住树干摔了下去,有一堆石头墩子等着自己呢!
他深呼了一口气,阳台外边无限的吸引力让他把可能的危险统统丢在了脑后。
他拍了拍胸口的“六角太阳花”,像那天在松铃观不周阁里练“大坐排山”时一样,在心里默默地祈求:我的好花花,千万保佑我别给摔死。
做完这些,他立刻助跑,腾空而起,用一个“鱼跃”翻过栏杆。
空中的元风接了一个“侧手反抓杆”,站在了栏杆之外。他对着一米外的一根粗壮的树枝来了一个“蹬墙跳”接“猫扑”,稳稳地抓住了树干,再用一个“定点”动作将双脚落在了两个树枝上。
透过二楼窗户,他看见老唐正在打呼噜。
他用右手抓住伸向院子外边的一根树枝,用“单杆飞抓”的动作接一个“蹬墙跳”,已越过院墙。向墙外落的时候,为了保险,他又在空中做了一个“侧手反抓墙”。看清一块空地后,他才稳稳地落了下来,还不忘接一个“前滚翻”耍酷。
他回身看着三楼自己的卧室,十几米的高度,他几秒钟就“跑”下来了,只可惜此时无人与他分享这份刺激与满足感。
他并不知道,在这个过程里,他胸前的“六角太阳花”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对他的身体机能给予的巨大加持。
元风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动作,感觉衔接上还不够纯熟,特别是腰腹力量的使用远远没有利用好自己的潜力。每次落下的时候,脚步的缓冲也可以做得更好。好在平时的吊环和石锁训练,让自己这会儿跑起来得心应手。
他拉起脖子下边的方巾,遮住鼻子和嘴巴。顺着一排墙根往程挺家侧面那个巷子跑。这是一片坡形地面,根本没有路。路径上有一个砖堆和两块大石头,他来了两次“猴跳”和一个“猩猩跳”,越过障碍后完美落地。
靠近巷子口的那个院子是“鱼跃”渔具店老板李洋家的院子。这会儿已经大半夜了。他看见李洋叔叔居然光着身子一边跳着舞一边在院子里冲着凉水澡。他心想,平时李叔叔沉默寡言的,还有这个癖好呢?
他穿过巷子,在巷子口偷偷观察着街上的动静。
街上一个人没有,只是路灯都亮着,自己想要不被人发觉,必须以极快的速度通过路面。路径上有两个难点,首先是程挺家的地基高过街面有近一米,有四级台阶。这个障碍他完全可以用一个“猴跳”来解决。
但第二个难点出现了,台阶顶上两米之外放着一张条桌。他可以用“钻栏杆”的方式从条桌下钻过去,但他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够美观。他也可以用“猩猩跳接冲跳”的方式从条桌上方越过。但那个条桌轻飘飘的,万一自己双手一搭,桌子垮了,自己演砸了不说,明天早上程叔叔又得骂街。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退回巷子里准备先练练。他贴着墙根跑,腾空一翻,空中的他有点害怕,伸出右手在墙面上借了一下力,好歹顺利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蹬地前空翻”。胆子大了一点,他又来回试了五遍,终于完美掌握了这个高难度动作。
他吸了一口气,身体前倾,快速跑过街面,一个猴跳上了店前的平地,蹬腿前冲,用一个极高的前空翻越过了那张条桌。落地的时候,他几乎喊出来,太完美了!
他开始自由发挥,一个侧蹬便上了大柳树的栏杆。他在大柳树栏杆上单腿一蹬,稳稳落在了白塔桥右手边第一个水泥栏杆之上。
他压低身体,开始不停的“单腿跳远”。每个栏杆之间的栏板长度为两米,他一次单腿跳过,接着下一个,越跑越快。到了桥中间石台那,他落在桥面上了,又是一组完美的“猩猩跳接冲跳”再接“猩猩跳”翻过了两个方台。
接着他跳上左手边的桥栏杆,又开始急速纵跃。跑到白塔桥东头时,他看见路边有一个绿化带,就一个前空翻加一个前滚,隐身在一丛灌木之后。
他转过头,满意地看着白塔桥,自己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飞”了过来。
对面的建筑工地大门口亮着一盏灯,门卫室里的一个老头正趴在桌上打盹。马路对面的围墙是白铁皮板做的,没法用手借力。围墙边停着一台水泥搅拌车。他计划周全就穿过了马路。几个“月亮步”上了搅拌车,从车顶蹬脚,一个前空翻落在了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