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怪事,元风会在心里总结,但是不再像以前那么有兴趣去寻找谜底了。
他开始安然地接受他们,不问究竟,问又能怎样呢?反正自己再也想不起落水之前的事情了。
太阳照常升起,每天的日子他还是照常过着,但对生活的理解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逐渐领悟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才能走得平稳,活得幸福。
如果只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一个不经意的失败都可能让自己伤痕累累,更有甚者,还会万劫不复。
他渐渐明白那天晚上的落败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这次经历让他彻底警醒了。从前的记忆能不能恢复且不去说,未来生活的挑战仍然无处不在。如果自己取得任何一点成绩都沾沾自喜的话,将来等待他的结果可能比“跪地求饶”更痛心蚀骨。
他不再相信从杂志上或者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心灵鸡汤或者人生指南,那些只不过是运气好的人发出的胡言乱语罢了。
老唐说的没错,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所以,他开始认真准备即将到来的“学力测试”。
程挺说的对,上学是必须做的事情,既然上了学,在学校里就不要屈居人下。一旦集中精力,他发现小学的课程其实很简单,程挺告诉他的一些学习方法也十分高效。
他心里有了一个目标:直接上初中,就算不能和程挺他们同届,也不能低太多。
平时除了夜里的跑酷,他减少了在街上的闲逛,用这些时间他看了不少电影,来源是猩猩那只硬盘。猩猩对硬盘里的电影进行了整理和分类。元风对生活、艺术类的目前还不感兴趣,倒是把动作、枪战、科幻、奇幻类的电影看了个遍。
他有时会在QQ上就这些电影和猩猩交流,但是基本都是全程听猩猩在说。不可否认的是,猩猩确实很懂电影,而且有自己的观点。有些观点可能有些桀骜不驯,但足够独特与坦诚。
这段时间最让他开心的事情就是老唐开始带他去野外采药。他有时会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和药草种植相关的环境里,因为这方面的事情他根本不需要老唐来教。家里那些植物也被他照顾得很好。
从他来到三仓货栈之后,院里花卉的花期好像都延长了,特别是三楼阳台的那棵桂花树,从10月初开花到现在,始终不停地在冒着花苞。还有后院菜地里自己种的菜,个头都比周边邻居的要大上许多。
潘家园的潘伯伯说那是三仓货栈的水土好,真的是那样吗?
每到周末的时候,罗兰阿姨就会来例行家访,她最近越来越喜欢笑。
程挺悄悄告诉他罗兰阿姨在恋爱,他亲眼看过她和刑警队的万队长在白塔桥上闲逛。元风有些失望,他觉得那个万队长配不上罗兰阿姨。那个男人看待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像是在盯一个罪犯。
柯美玲和江夏周末有时也会来货栈。柯美玲总是和他有说不完的话,而江夏就和十五玩到了一起。他觉得柯美玲真心关心他,也很善良,就是话多了一点儿。
和他最铁的还是程挺,自打他那天被自己发现在偷看《精品购物手册》之后,这家伙和自己说话明显客气多了,还请他喝过两次可乐。
他依旧会陪程挺去春玲摄影,哪怕漆阿姨见到他们俩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
程挺最近已经成为年级前三名,但这家伙并不是很高兴。当元风问他原因的时候,程挺回答说有两个。第一个原因叫做“高处不胜寒”,第二个原因是江夏小姨告诉他妈妈,程挺过了打增高针的年龄,除了锻炼和增加营养,他没有再长个的捷径好走了。
程挺甚至连十五都嫉妒上了。
因为十五来到货栈之后,吃得饱,睡得香,身板彻底长开了,毛色也被小林哥哥保养得柔顺发亮,再也没有人怀疑它是串儿了。
因此,程挺忿忿地对元风说过,如果确定能长高,他愿意叼一年骨头。
元风发现“个头”这个心病对程挺的影响不仅仅是看起来有点搞笑那么简单。他从跑酷动作里挑出几个锻炼弹跳和拉伸身体的基本动作教程挺练习,还帮程挺一起在他家院子里也装了一对吊环。
除此之外,他开始查阅各种书籍,寻找长高的方法,还特地让老唐从外地进货的时候批发了很多虾皮,听说这个东西补钙效果最好。
走出三仓货栈,和元风最亲密的人除了程挺还有猩猩,近来三周,他和猩猩之间的“秘密”越来越多。
猩猩也看出最近他性格上的明显变化,虽然问不出原因,但他认为这种时候谁也劝不了,不如顺其自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元风会成为一个强者。他开始践行自己的承诺,抽时间偷偷地教元风游泳。
第一次训练完成后,猩猩递给元风一张自己的签名卡片,上边写着:生来再平凡,也是限量版!
尽管时令刚过立冬,猩猩还是坚持开始元风的游泳训练,他认为这种反季节的操作,只要掌握好时间就会对身体有好处。
凡是晴天,他就带元风去老麻河上游的几个大沙坑练习。
元风进展极快,运动方面的挑战难不倒他,猩猩自然在要求上不断加码,不但让他掌握专业的几个泳姿,还按照自己的经验加强他在野外自然水面的游泳技巧。
一周后,随着元风游泳水平的快速提高,猩猩决定离开沙坑,带着元风上山,到浩瀚的水库里去进行“升阶训练”。
水库够深,水面也足够大,从水面往下5米深的水域晴天的水温仍然适合游泳,按今年的气温还可以练上一阵。
水库里距离岸边1公里、3公里和5公里各有一座岛屿,近岛区域水下怪石丛生,这里是练习长距离泅渡和无装备潜水的最佳场地。
元风刚在水库下水时很不适应,沙坑里他用的基本是短道技术,长距离泅渡时竟然还呛过几次水。好在猩猩及时指导,他快速完成了改变水域后的适应期。
……
今天中午天气不错,气温也是最近一周最高的。元风想和猩猩再去水库练一次3公里的泅渡,兴致勃勃地来到潘家园。
可令人失望的是猩猩去了福利院,每周他都会一次,陪院里的老人们下棋解闷。
这么好的天气,错过就太可惜了。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决定今天自己一个人去水库练练。
元风下水之后感觉不错,今天水库的水温很理想。他懒洋洋地在水面上躺了一会儿,信心百倍地准备试一次5公里泅渡,争取明天能够给猩猩一个惊喜。
此时阳光灿烂,他满怀信心地出发了。
3公里泅渡他已经成功完成过多次,但都有猩猩的陪同。这次一个人下水,虽然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但前半程一开始节奏就有些乱。
5公里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要长出许多。快到中点时,元风的体能进入第一个疲劳期。他嘴里咬着花花坠子,神经高度紧张。看着两侧做参照物的大坝和远山,他感觉自己此时几乎是静止的。他知道那是一种错觉,只有拼命激励自己坚持下去。
此刻他才意识到今天这个决定有多么唐突,这时候水库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离岸边近3公里的水面上,如果出了事,只有死路一条。
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他让自己平静下来,按照节奏划水、挺腰、蹬腿,他明白自己可以做到,他需要的是耐心,终于,他摸到了岛屿边的岩石。
他坐在石头上,惊魂未定,原来身边有一个人陪着和孤身一人在水库里游泳心理上差别这么大。他不停地喘着气,体量消耗极大,可面前这片茫茫的水域还是他回程的5公里。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晴朗的天空此时忽然变了脸,水库上空阴云密布,瞬间阻挡住了阳光,接着狂风大作,气温骤降。
他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这样的天气彻底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这个篮球场大小的岛屿上只有一堆石头和几块草地,没有任何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裤衩,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返程,但现在自己的体力快接近极限了,下雨之后水温会降得更低,回程的途中很容易抽筋。
比这更让自己心焦的是这时水面上出现了野外泅渡最危险的状况——回程逆风加上因风而起的波浪!
他趴在岸边的岩石上,只露出脑袋,水里还有些热乎劲。
他不禁在心里念道:元风啊元风,你心也太大了,出门没看黄历,今天你是找死来了!
他转念又一想:天无绝人之路,自救者天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