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海峰和连志鹏都仔细看了一下,他俩的判断和省厅技术专家的意见一致:这是一张奇怪的数据卡。这张卡比手机SIM卡大,比数码相机的SD卡要小,但比这两者都要厚。
这张卡的外壳是黑色的工程塑料,带有插入保护开关,卡上没有标注任何产品标志或者文字、数字。卡片的一端有7个圆形的插槽,插槽的底部可以看到金属触点。
陈亮:“这张卡的接驳方式很奇怪,技术专家还不敢贸然匹配插头部分。下一步需要拆解,搞清内部芯片的构造,专家们基本确定这张卡不是一张存储卡,目前市面上没有见过工艺水平如此之高的同类电子卡,和它匹配的主设备和具体功能现在也还没法确定。”
追踪这张卡的具体用途这项工作自然落到了陈亮的肩上。
为了缓和一下韩青的死亡对大家造成的挫折感,陈亮问起了万海峰和罗兰约会的事情,果真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
万海峰连忙解释说刚见过一回面,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另外人家可是将门之后,自己这土包子高攀不上。陈、连二人立即对他一顿臭损,末了不忘也给他加加油、鼓鼓劲。
陈亮提起一件往事,多年以前他曾有幸见过一次罗老将军。他老人家个儿不高,身材瘦削,但眼光如电,两个太阳穴微微鼓起,确实如传说中的绝顶高手一般。那次是他和领导亲自到庆山去劝老爷子把他自战争年月起一直珍藏在身边的两把7.63毫米毛瑟手枪交给政府。老爷子交了子弹,死活不交枪,一边嚷着革命战士交了命也不交枪,一边把手边两个硬币部分相叠地捏成了8字型的一体。
老爷子放话说,他俩谁能把这两个硬币分开他就交枪。陈亮那会儿年轻,可努着腮帮子也掰不开那两个叠在一起的硬币,这事只好作罢。
……
万海峰回到庆山后的第二天,丁建明通知他参加警队里的日常射击训练。到了训练场上,老丁告诉他是厅刚刚发下来一把新式手枪要收集使用感受,让他赶紧去试试。
领枪的时候,他发现制造厂家给这把新枪配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绿色塑料包装箱。他饶有兴趣地摸着这只箱子,突然有所领悟。
他放下箱子,从训练场侧门走到楼梯口,立即拨通了陈亮的电话。
陈亮:“昨天不刚见面吗,怎么,又想我了?”
万海峰:“别开玩笑了。我这有情况!”
就在这时,训练厂里开始了射击训练,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因为训练场的门留了一道缝,陈亮在电话里听到了清晰的枪声,他惊得在办公桌前站了起来,大声地问道:“什么情况,对方有多少人?”
万海峰连忙把那扇门关紧,“误会了,我在射击场,我突然有个想法,你还记得大鹏之前在境安局小会议室里给我们看的那三张相片吗?”
陈亮:“吓我一跳!相片我记得,我这还有他给我的复印件。”
万海峰:“还记得第三张相片里的黑色塑料箱吗?”
陈亮:“记得,当时你画了一个圈。你怀疑韩青随身带着枪?”
万海峰:“不是,拐几个孩子需要带枪吗?如果是防着我们,他就会把枪放在身上,不会用个箱子装着招摇过市,更没有必要处心积虑地把它藏进山里去。我现在怀疑的是,从他胃里取出的那张奇怪的卡和这个箱子有关系。那个箱子里装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张卡的主设备。”
陈亮:“明白了,确实有这个可能。那张卡技术科送到部里了,你这个推断没准可以帮他们找到方向。”
……
11月5日这天早晨,刚起床的唐会明看见元风正在清扫院子。
国庆之后已经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唐会明发现元风这孩子比刚来三仓货栈时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他在店里时,每天的问题没有之前那么多,总是闷着头看书,努着劲锻炼身体。
元风的身板越来越结实,脸上多了些刚毅的劲,像个小男子汉了。之前天真烂漫的时候,唐会明希望他稳重些;现在又觉得他这么快就脱了稚气反而给自己添了一份担心。
这段时间两人每周逢一、三、五就进山转村。在药农、山货商们的场子里挑货、装车,和卖旧物件的村民们讨价还价,元风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一个多月下来,元风把五乡八镇的蜘蛛网似的山路也记熟了。有一晚回来时天黑透了,车头灯也出了故障,这小子愣是开着三轮摩托四平八稳地从一条羊肠小道里转出来了。
到家的时候,老唐问他怎么做到的,元风回了一句,“路都在心里了。”
除了转村之外,老唐开始带着元风上山采药。
刚做药材生意时,唐会明虚心向山里的老药农们请教,掌握了一套野外采集药草的过硬本领,他有把这些都教给了元风。
元风一直喜欢花儿草儿,嗅觉灵敏,对植物有着天生的喜爱,而且他身手矫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有时看着元风捧着药草的新鲜叶子发呆,老唐甚至感觉他能和药草对话。
每个上山采药的人都有自己偶然发现的几处“私家领土”,他们小心地隐藏这些出产高档药材的区域,每年采集的时候都不会挖干掘净,指望来年的收成更丰厚。唐会明把这十几年积累的“私家”采药地点都告诉了元风。
谁知半个月后,元风好像摸索出了自己寻草觅药的独门绝技,竟连续发现了好几个“新领土”。从那以后,唐会明总会在和石小林开玩笑时夸元风是个“小药王”。
上周末罗兰例行家访的时候,唐会明和她商量能不能和学校商量一下,安排元风尽快完成学力测试,这样三个月后正式领养时,这孩子便能及时入学了。
罗兰答应了,也觉得这样对孩子的未来考虑得更周到。唐会明便加紧督促元风学习文化课。
这孩子之前一看教科书就犯困,可这段时间不声不响地已经看进去了,有些问题他会主动向对面程太平的儿子请教,语数外三门成绩提高得很快。
唐会明心想:快了,快了,一旦元风上了学,这条潜龙就算进了正途了。
……
话分两头,元风这一段性情上的变化都源于内心。
自打那天晚上在金光路8号那两个怪人面前吃了败仗之后,他始终无法走出那种沮丧的心境。
金光路8号他再也没有去过,那片“伤心之地”已经成为他身边和心里的“双重禁地”。
在那之前的他,正在生活中变得越来越自信,可这场败仗让他感觉生活中的对抗永远充满着未知数,很多时候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一切。
他还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来梳理和排解这些负面情绪,只能在失望和不甘中慢慢疗伤。
但他没有懈怠,还在认真地习练马伽术,每晚的跑酷安排也雷打不动,只是训练的时候不再只凭着一股好奇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和自虐般的疯狂投入。
什么难就练什么,什么狠就练什么,他使劲地折腾就是为了安抚自己那不再骄傲的心灵。
跑酷场地除了那片烂尾工地之外,他还在尝试寻找新的场所。这段时间,他就越来越热衷于爬到小镇上各处的制高点,最疯狂的一次是他从水库的泄洪道出发,顺着山边的灌木丛爬上了一百五十米高的庆山大坝!
他蹲在大坝顶上,风嗖嗖地从耳畔吹过,他用眼睛极力地在小镇的各个角落搜索着。在内心里,他想再次找到那两个怪人,想和他们拉开架势干一仗。
每晚的大坐排山他也勤练不辍,好歹他脑袋里还记得《易筋经》开篇那八个字“夫行功者,以勤为本”。
他知道自己败了,但他不能让自己崩了。
老唐在狮子口对岸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特别是那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放弃比一切困难更可怕。
冷静下来后,他还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三件怪事进行了总结。
一是胸口的花花肯定对自己的身体机能有加持作用,花花是个宝贝!工地那晚自己摘掉坠子之后出现的极度孱弱的样子,他至今心有余悸。二是花花是通人性的,有时会起到雷达般的作用。如果花花中间的圆牌翻一下,那就是对危险的预警。如果它震动一下,那就意味着周边存在着值得自己注意的人或者事。如果它微微一热,那就说明花花开始主动保护自己。三是当他的身体遇到强光,就会引发自己和第二层眼睑背后的那个虚空的联系。大坐排山时如果要进入幻境,他的身体必须接触江夏送的那只强光手电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