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凯山立即从斜刺里冲出,将正关闭探伤仪的过长伟拦腰一抱,拉向自己这一侧的石阶。其他人同时做出反应,分别跃向高台外侧。
梁凡瞬间将腰间的锁扣扣上,伸出双手抱住了身旁没有安全绳保护的萧北。
只听“咔嗒”一声,台面中心第五道弦圈向内的区域突然裂开。那个“泡钉”与十几块刚铺好的垫毯都坠了下去。
不知什么原因,这次塌陷瞬间引发了重力变化。
大厅里的所有队员被一股来自地面的劲力吸附在地面上。周铁山和木笙被牢牢“钉”在高台外侧,上下不得。随着塌陷区扩大至第三弦圈,这股重力又上升一个等级,防护服里的他们立刻感觉胸腔里透不过气来。
这时,一股金色的水流从高台塌陷区升了上来,它发出的光芒耀然夺目。战士们头罩上的防眩光眼镜立刻弹出。他们看见这股金水不但没有被此时的强重力拉向地面,甚至没有向四周溅落一滴。
它的头部如下落的水滴,底部不停地有金水汇入。接着,它像一条金龙一样,昂起头来,缓缓地向着大厅上方飞去。
突然,高台四周传来一阵低沉的爆裂声。周铁山和木笙看见脚下深沟里的冰洲石被震成了粉末,白色的粉尘还没有扬起就被强重力拉回了沟底。
支援中心里的李璐盯着面前的电脑大叫道:“他们已经超重了5个G!”
汪杰冲到支援中心内的一处操作台,按下一个按钮,探洞入口的X舱门立刻关闭了。他抓起一个红色的电话听筒,立刻向基地领导报警。
……
大厅高台上的那条“金龙”已达50米长,最后的“龙尾”也升出了高台。当龙尾的末端与高台台面持平时,摆在台边的那两个巨大的黑白玉拱正缓缓立了起来。它俩随着“龙尾”升向空中,榫卯位置凑在了一起,竟自动完成了嵌合,形成一弯“C型”整体。
当玉拱互接榫卯,离开台面的时候。大厅里的众人感觉胸前一松,来自地面的引力突然变向了,那股来自地面的吸引力好像转移到了头顶上方。
高台边的周铁山和木笙没有往下坠落,反而发现自己开始升起。这不是幻觉,他俩看见脚下深沟里的冰洲石粉末也正在组成一圈“粉幕”快速飞离沟底。
这些粉末的飞行轨迹清楚地显示这股突然在上方出现的引力来自于那条金龙。冰洲石粉末开始汇入那股金色水流,二者接触时发出无数道耀眼的金光,就好像高台上突然放出了巨型焰火。
支援中心里的李璐指着一个U型的即时重力数据曲线,“什么情况,大厅里重力反转了!”
……
此刻,探洞小组提前设置的安全绳发挥了作用。他们正如同一只只风筝被安全绳拽着向上飞起。
此时的梁凡一手抱着萧北,一手松开腰上的绳扣,将主绳塞进了萧北背后的锁眼。萧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向后急忙抓住萧北。
巨大的黑白玉拱冲着高台上空的六人飞了过去。
眼见周铁山背对玉拱无法做出反应,对面的木笙抓着安全绳使劲荡了过去,从侧面狠狠地踹了这巨物一脚。好在周铁山的正脸转了过来,趁着玉拱旋转时在空中躲开了它的“攻击”。
缓慢飞升的金龙的腰部已超过大厅高度的中线。高台上的各种仪器、零件也飞了起来。所幸它们的速度不是太快,飘在空中的众人各自想着办法躲避危险。
梁凡发现萧北腰部锁扣里的绳组并没有锁死,等他纠正之后,他俩在空中飘出的距离远远大于其他人。
黑白玉拱升至大厅中线的时候开始静止,而那条金龙仍在不断地接近穹顶的花心。大厅内反转的重力还在增强,安全绳越拉越紧。
杜凯山发现高台上的那只机器马和超声波探伤仪也升了起来。机器马的飞行轨迹上方正飘着抱在一起的梁凡和萧北。
杜凯山赶紧将肩膀上的动力绳取下,紧握住绳头往空中一抖,缠住了那匹机器马的一只后腿,拉住它用力向空位甩去。梁凡抱着萧北晃动安全绳向一侧闪躲,那铁马从杜凯山的绳索中“挣脱”,它的一只钢蹄将将擦过萧北的脑袋。
这时大厅里发出一声巨响,金龙的“龙头”已接入穹顶莲花的花心,向凹槽内扎了进去。大厅里飘起的工具和散放的杂物随着所有的机器马和探测车冲进花心,瞬间消失。
杜凯山在空中看见其他位置的四名队员都抓着安全绳,目前并无危险。但不知为什么,梁凡和萧北身前只有一组安全绳。他立刻抓牢仍在空中飘荡的动力绳甩向他们。过长伟、周铁山和木笙同时在空中放绳,努力让自己的位置更接近梁凡和萧北。
从大厅上方传来的引力又升级了一波,众人的安全绳已被拉至与地面垂直。梁凡和萧北抱在一起,还没有抓住杜凯山从下方抛来的动力绳。
杜凯山在空中扳过身子,左手握着胸前的安全绳,右手再次发力将绳子向上甩出去。因为用力过猛,他的身边失去平衡绕着安全绳转了360度。右肩咔嗒一声,一阵剧痛袭来。他无法再握紧右手,手中的绳索兀自向上飞去。
此时,他看见上方闪出一个身影,是过长伟,他拼命抓住了从杜凯山手里飞走的那段绳索。
这时的金龙已经全部填满花心凹槽,溢出的部分正在铺满6朵莲瓣,穹顶发出的金光的亮度升至一个极限。
支援中心内众人都紧攥双手,盯着监控屏幕。个人防护监控系统显示巨大的引力让大厅内的两个战士已经失去了意识。
空中摇摆的过长伟仍在咬牙坚持,努力让动力绳接近梁凡。
梁凡发现萧北突然身体一松,已失去了意识。同时,萧北腰间金属锁扣的螺母衔接处已经开始变形。他望了望杜凯山,杜凯山在面罩里拼命摇着头。
他向他们笑了笑,松开了手臂。
众人在面罩里一阵喊叫,看着梁凡快速飞入穹顶莲花的花心处,瞬间淹没在一片金光里。
这时,静止在大厅正中心的黑白玉拱开始慢悠悠地自转起来,它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如起风的湖面一般带有波纹起伏效果的透明分隔层。
在高台的台面上,那六双大草鞋在原位顺时针转动了180度。原来六双鞋的鞋面指向高台中心,此时全部指向了外侧。
众人感觉来自上方的引力开始明显减弱,他们的身体又开始向地面回落。而此时他们下方的高台中心是一个黑洞,杜凯山隐约看见洞底有一个灰色的漩涡。
大厅里昏迷的两个战士和萧北此时醒了过来。萧北发现身后的梁凡不见了,正左右寻找。众人的耳机自动重启,里面传来李璐的呼号。
支援中心内,孙思妤发现磁力干扰消失了。
过长伟催促众人赶紧往下爬,他预感地面的引力很快就会恢复。而他们现在还在距离高台二十米的上空。
在众人拼命下移的同时,有几圈白色的石板正由高台塌陷区向上升起。它们到达台口后便翻转过来,排列出由内到外的两层六瓣莲花状图案,将洞口封闭得严严实实。
黑白玉拱悬在半空中“悠闲”地自转着,穹顶大厅被一道诡异的隔层分为上下两段。上方的金龙没有回流,下方正常的重力感应正在恢复。此时的高台台面已由先前的九匝凸弦纹变成了双层六瓣莲花纹。
过长伟、周铁山和木笙已经降回台面。他们仨立刻开始向下拉扯扭伤了一只胳膊的杜凯山和飘得最远的萧北。
空中那道透明隔离层上的波纹渐渐平静,五人都安全返回了高台。整个大厅里又恢复了平静,穹顶金花发出的光芒直视时还有些晃眼,但已不再猛烈。
高台下的深沟底部出现一排空洞,从里面流出清水来。水位上升至深沟三分之二高度时便稳定了下来。两侧沟壁上沿向外推出几百个手掌般大小的低矮四方锥体,每个锥体的底部有开口,清新的空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些开口涌进大厅。
……
众人确定脱险后刚刚回过神来。
他们眼望着穹顶梁凡消失的地方,周铁山、木笙和萧北已经哭出声来。
耳机里传来李璐的声音:“现在大厅内气压与地面持平,有新鲜空气进入,空气质量优,无磁力、辐射和其它有害物质,气温21℃,你们可以脱防护服了。以你们头顶50米处分界,向上向下各有一个方向相反的重力系统存在。他们彼此平衡于那道黑白玉拱的中心位置。过队、杜队,已经2小时57分了,你们该撤出来了。”
过长伟脱掉了防护系统,再帮杜凯山摘下面罩。杜凯山右臂耷拉着,脸上满是眼泪。过长伟不知该说什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