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友,一切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对面两个黑衣人对自己举起了枪,出膛的硝烟四散开,一颗子弹朝着他的方向呼啸而来。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周围变得极其安静,身体似乎与空气融为一体,被均衡的力托住全身,他觉得好舒服,只想闭上眼睛,这也许就是死亡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休慢慢睁开眼睛,头一阵剧痛,他看看自己的身上,没有中枪的迹象。“这是哪里?我,没死?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方休躺在河边,周围都是树和花草,不远处传来往来车辆的声音。他踉跄的走出这条绿色的隔离带,前面是一块长形小广场,基本没什么人。一条马路之隔,对面是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刺眼的阳光。他摸摸身上的东西,手机还在,只是没有信号;手表还在,只是一动不动。
肚子好饿,这种饥饿胃酸的感觉,让方休清醒了一些,真切的感到自己还活着。方休首先想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父亲,还有女友,大家都怎么样了?衣服上还有血迹,这样的装束恐怕哪里也去不了,被看到话,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好河边这里没什么人,一边是喧嚣的街,一边是平静的河,像是被绿色屏障隔开的两个世界。方休沿着河边迷茫的寻觅着,看到一个垃圾桶,他捡起草地上的树枝,在里面拨了拨,一块褐色的布料露出来。方休心里一喜,可能是衣服。拎出来一看,果然是一件大T恤,一股垃圾的馊味扑鼻而来,呛得方休咳嗽了两声。方休抖了抖衣服,抖掉些灰和杂物。无奈,在这种情形下,也只能忍了。方休换上衣服,往对面的商业街跑过去。地方虽然陌生,但是这种商业街的感觉再熟悉不过。每个城市都有那么一条步行街,原来是城市的商业中心,随着旅游业的发展,逐渐变成了游客的打卡地,所谓的特色饭店、买特产的商店、永远在大减价的服装店、美食一条街,这些游客标配,这里应有尽有。方休摸摸裤子口袋,找来找去,也只有一百多块钱现金。归功于手机支付,皮夹子早就放在抽屉里积灰了,口袋里这点现金也是随意放进去,以便不时之需的。方休找了个路边摊,买点小食,换点零钱,顺便填填肚子。他沿路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投币电话亭。方休按了父亲的电话号码,等待忙音时安静的空隙,让方休感到焦急和窒息,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播报员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方休一下子急了,难道自己电话按错了?他又重新按了一次电话号码,结果还是一样。他又试着按好友金铭的电话号码,还是空号。按了妹妹方菲的电话号码,也是空号。他发疯似的一遍又一遍按着三个人的电话号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他狂躁的抓头,用拳头敲打着电话亭的内壁,蹲下大声哭了出来。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的情感,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过了一会儿,方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要弄清楚这是哪里,他要回去。手机不能用,身上的钱十分有限,不能随便用。身上的衣服味道太大,会影响跟别人交流,所以方休想,先回到河边,把衣服洗一下。方休心里正盘算着后面自己该怎么办,看到步行街上一块凹进去的广场上,一个大舞台边上围满了人。看到舞台背板上的照片,方休愣住了,这照片里面的女人,不正是自己的妹妹方菲吗?这是怎么回事?正想着,突然大家喧闹起来,喊叫声欢呼声,顷刻间沸沸扬扬。方菲从舞台后面走了出来,主持人和方菲说着什么,方休根本没听进去。舞台旁边站着三个人,严阵以待。其中一个,不是金铭吗?方休顾不上太多的思考,或者说此时的方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他拼命地往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用力挤了进去。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又被齐腰的铁栅栏拦住,他大叫方菲和金铭的名字,什么都不顾地要翻越铁栅栏,只是周围人太多,想做些大动作实属不易。见有人要翻越栅栏,金铭长相的人赶紧奔过来阻止。方休抓住金铭的手臂,大声叫:“金铭,你和菲菲怎么在这里?”金铭好像没听到一样,紧皱着眉,瞪着方休,扭开方休的手臂,把方休推下铁栏杆,方休顺势扭转过来,脱开金铭的手,金铭的眼神中透着严厉,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方休身上的力气一松,被人群挤到了后面。方休挤出人群,看着舞台背板上,赫然写着:陈贞贞,自然美。旁边摆着很多化妆品,这阵势应该是在做化妆品的宣传。“陈贞贞”方休自然自语道,“这时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住旁边人的手臂问道:“这里是哪?”路人显然被吓到了,“你干什么?”,随即用力的推开方休,同时快速地在方休抓过的地方揉了揉,赶紧转头走开了,口中还念叨着:“遇到神经病了。”方休深吸一口气,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位老人,坐在路边长椅上,他克制住自己的焦急和紧张,上前礼貌地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哪里?”老人眯眯眼看了看方休,“这里是江城。”
方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手表停了,手机没信号,亲人朋友的电话都打不通,跟方菲金铭长相一样的人,却不是他们,还有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名字。方休第一次对‘这里是哪’产生了恐惧。
老人看着方休停在这里,一副狼狈的样子,又问了句:“小伙子,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有家吗?”
家,这个字戳痛了方休,现在方休彻底的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