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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霸凌与留守

周五放学后,学校门口总是那么热闹。三五成群的学生兴高采烈地向校门外疾步而去,校门前的公交站台显得异常拥挤。商机敏感的街头商贩紧紧抓住这周末的晚高峰夹杂在人群中大声叫卖,不时有学生驻足消费,校门口便更拥挤了。

“哗!哗!哗!”一群打扮精致拖着行礼箱的女生,脸上扬溢着青春的朝气,全身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气息,款款的步伐伴随着阵阵的滑翔声,是如此的吸引眼球。

宽阔的公路早已变成了停车场,站台前依次排列的公交车,打着灯却夹杂在车流和人群中无法开动。公交车的外围是不断增多的小轿车,其间不少赶着接学生回家的家长很是着急不停地在缝隙中加塞,这就更堵了。家长的吵闹声,学生的欢笑声,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鸣笛声混成一片,在一盏盏打着双闪的车灯映衬下,形成了周末放学后校门口一道独特的风景。

从校门往里走,是渐渐安静的校园。校园深处的学生宿舍慢慢变得人去楼空。女生宿舍内偶尔看到几个周末留校的学生站在阳台上晾晒衣服,待衣服凉好后,又都急冲冲往楼下奔去。此时就连楼管阿姨的身影都难以寻觅。随着时间的流逝,女生宿舍显得愈发宁静。

2楼3号寝室,房门紧闭。寝室内隐约传出阵阵凶狠的叫骂声和惊恐的尖叫声,昏暗的寝室内竟然还聚集着一群人。只见四个气势汹汹的女生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生,大声辱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正前方穿着黑色体恤衫的女生弯着腰,眼里散发出阵阵凶光。被围在中间的女生,尤如秃鹰爪下的小鸡露出惊恐的神情……

周六上午,由城区开往镇上的公交车上一群学生手持大包小件,高声谈笑着。“文老师为了参加你组织的活动,我今天上午连球赛都没看。”“看啥子球赛噢,他是想跟班花约会,但没约成。”“睡神,再说小心我揍你哈。”“文老师,浩儿要打我。”“你两个硬是话多,在车上都静不下来吗?”站在前面的文默扭头看着坐在一起的魏家浩和邵淇轩。在文默的视线下有所收敛的学生们依然小声地嘀咕着。

公交车驶过一个又一个站点,车上的人越来越少,车却越来越颠簸了。“文老师你坐嘛,车上就只剩我们了,空了这么多位置。”“每次出来,我都习惯了,站起把你们看得更清楚些。”“三美!你是不懂文老师的境界的。我们的文老师是习惯了奉献的。”文默寻声望去,大声道:“王眼镜,王茂,王同学,你是在挖苦我吗?”“岂敢,岂敢!我的意思是,现在车上已经没有多的乘客了,就不需要文老师再奉献座位了,你就坐嘛。文老师!”“我再补充一句,睡神和浩儿始终在我严密监视下,是不会飞的。所以,文老师你放心坐嘛。”一旁的夏惠敏大声地附和。

“好的,好的。我响应王同学和夏同学的号召。”文默一屁股坐了下来。

“文老师,你看嘛,你一坐下来,我们的视野都要开阔些。”“三美说得对,刚才文老师高大的身影一直阻挡着我看前方风景的视线。”“呦!呦!王眼镜不愧是我们班的语文科代表,说话都是文酸酸的。”说完,文默扭头看了看一直坐在后排沉默不语的杜唯诚道:“唯诚你还是冒个泡噻,怎么腔都不开?”“文老师,人家猴子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俗人说话的。”“就是,猴子的境界是达到了新的高度的。”“就是嘛,说不定猴子的境界比我们文老师还高。”“对的,那可是另一种精神境界噢。”魏家浩和邵淇轩总是一唱一和。“你两个别废话,唯诚自己有嘴巴,用得着你两个帮着说吗?我提醒你们不要随便喊同学的绰号。”文默一声训斥。“文老师,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嘛?”杜唯诚终于发话了。“还早噢,公交车到终点站后,我们还要下车走好长一段路才到。”顿了顿文默又道:“等会还有社区的工作人员和我们一起去。”“是美女阿姨还是帅哥叔叔呢?”魏家浩显得很兴奋。“到了你就知道了。”文默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杜唯诚。

杜唯诚却不再搭话,扭过头去,无神的双眼茫然地看着窗外。

与城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相比,迥然不同的是道路两旁一排排低矮的灰砖瓦房,房内已然是人去楼空。公交车一路颠簸,行进在连绵数公里的灰砖瓦房间,见不到一个人影。杜唯诚百无聊赖地转过头来却与文默四目相对,文默深邃的目光似乎令杜唯诚难以相迎,赶紧扭头看着车窗外的灰砖瓦房,这一瞬间也使得文默深感阴沉忧郁。

公交车终于到终点站了,同学们提着大包小件,欢呼着冲下公交车,走在最后的文默一下车便与等候在站台的社区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起来。

“陈主任,让你久等了。这公交车开得太慢了。”“这里要重新修路了,今后要和城区的干道相通,等路修好了,以后就更方便了。”“那沿途好多房子都要搬迁噢,怪不得连人影都看不到。”文默明亮的眼神看着陈主任。

“同学们都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社区的陈主任。今天就由陈主任带我们去慰问留守儿童。”说完,文默回过头来看着陈主任道:“这些都是我班上的学生。以前都没来过。”陈主任看了看大家说:“同学们带了慰问品,我就带慰问金,都是社区同事们自愿捐的。”说完,陈主任扭头望了望蜿蜒崎岖的乡道,叹了口气大声道:从这里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只能坐摩托车了,这么多人坐摩托车不安全,我们走路去。来嘛,都跟着我,文老师是很熟悉了,同学们要跟紧点噢,尤其中途不要乱跑。”“走嘛!陈主任。还是老规矩,你走前面,我断后。”文默微笑着看了看陈主任。

一行人沿着东拐西弯的乡村道路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路越走越窄,路边的房子越来越破旧。大家跟着陈主任拐进一条小巷。小巷深处的房屋已经由灰砖瓦房变成了土墙木屋。“哇!居然还有这么破的房子!”邵淇轩一声惊呼。“还有比这更破的房子,不过这些房子多数都没住人了,很多人都在城里打工,在城里买房安家了。”陈主任一脸温和地看着邵淇轩。“睡神,你是才睡醒吗?像这样的房子在我们老家多的是,不过就像陈主任说的多数都没人住了,很多人都在城里买了房子。”夏惠敏盯着邵淇轩大声地说。

巷子尽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断垣残壁,陈主任驻足而立,转身望着大家道:“到了,这家的情况非常特殊,两个小孩一个老人,小孩的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不幸的是几年前孩子的爸爸生病去世了,妈妈就再也没回来过,也联系不上。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小孩和孩子的奶奶三人相依为命。”看着大家一脸的同情,陈主任接着道:“同学们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

文默也快步走到队伍前面,大声道:“之前已经给大家交待过了,该说什么话,该做哪些事,都还清楚嘛?”“知道的,文老师。”“那就好!”

绕过断垣残壁,一行人来到坝子中间,四周是几间土墙茅屋,茅屋旁零散地堆着一些竹子和木柴,斑剥的土墙中露出一些杂乱的竹签,竹签上的屋檐堆满了谷草,一阵风吹过,谷草晃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摇摇欲坠的谷草似乎就要压塌整个房屋。破败不堪的样子令人震惊!

陈主任指着正前方的一间土墙茅屋道:“就是这一家,其它房屋都没人住了。”话音刚落,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狗叫,一只黑狗狂奔而出。同学们一阵尖叫躲到文默身后。“小黑!小黑!”在文默的轻声呼喊中黑狗停止了狂吠,站在文默面前,摇着尾巴盯着文默。

“小黑!别吵!是文老师。”循着幼稚的童音,大家看到一个身着灰色体恤衫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口。“乐乐!你弟弟和奶奶都在家嘛?”站在文默身旁的陈主任一脸和蔼地看着门口的小男孩。“陈叔叔,他们都在。”说完,小男孩扭过头去大喊:“弟弟!奶奶!文老师和陈叔叔来了。”

弟弟蹦蹦跳跳地从里屋出来,紧跟其后的是拄着拐杖的奶奶。三人站在门口看着文默一行人。“文老师,陈主任,快进来,快进来坐。”奶奶边说边艰难地向门槛跨去。文默和陈主任赶紧跨步向前,扶住老人,连声道:“李婆婆,别动,别动,快回屋坐,回屋坐。”

“大家都进来,都进来。”李婆婆不停地招呼。

一行人鱼贯而入,一股谷草腐烂的异味扑鼻而来,魏家浩和邵淇轩不禁轻咳了几声。“李婆婆我们社区的工作人员给你们带了些慰问金,文老师和他的学生还给你们带了很多东西来。”陈主任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李婆婆的手上。“李婆婆这是一千元钱,你收好。”陈主任俯下身,在李婆婆的耳旁大声地说。李婆婆慢慢站起来,颤抖的双手握住陈主任的手激动地说:“感谢你,陈主任!感谢你又来看我们。”说完,李婆婆又颤抖地抓住文默的手道:“感谢你,文老师!你经常来看我们,每次都给我们带好多东西来,你是好人噢。”“李婆婆你快坐下,快坐。”文默和陈主任一左一右地扶着李婆婆。

“对了,李婆婆,你们这屋子里怎么有股烂了的谷草味?”文默一脸迷茫地望着李婆婆。“是两个孙孙床上的谷草烂了,这两个孙孙有孝道噢,把棉絮全都铺在我的床上,他们床上铺的都是谷草,这泥巴地容易起湿气,再加上小的那个孙孙有时要撒尿在床上……““奶奶我早就没在床上撒尿了,每次我都是自己从床上起来撒的尿。”未等奶奶说完,一旁站着的小孙子便插话了。稚嫩的声音,嘟荫的小嘴,好生可爱。“原原真能干!原原现在在读书了嘛?”文默不禁站了起来,边说边抚摸着原原的脸蛋。“文老师,我今年开始读一年级了。昨天我们老师还表扬了我。”“老师怎么表扬你的?”“老师说我虽然没读幼儿园就开始读一年级,但是比其它同学都乖。”“原原真能干!”“原原真棒”“……”大家赞不绝口。一旁的学生们还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我这两个孙儿听话噢,每天放学回来还帮我喂鸡、喂鸭。就是我老了,身体不行了,没喂猪。”“猪就不要喂了,太费劲了。”“陈主任,自己喂的,肉吃起来比买的肉香得多。”李婆婆又转过头来看着文默说:“文老师你说的臭味就是我两个孙儿床上的谷草窝烂了发出来的,刚才我们正在里屋换谷草。”“李婆婆我们给你们带了棉絮和棕垫的,我马上喊我的学生帮你们在床上铺起。”说完,文默扭头吩咐一旁的学生:“大家到里屋去,帮两个小朋友把床上的谷草清理了,把我们带来的棕垫和棉絮铺好。”“好的,文老师!”

“哥哥,姐姐,小心不要碰到头了。”在乐乐的招呼声中,同学们摸索着进了里屋,眼前一片昏暗,愈加浓烈的谷草腐烂的味道呛得魏家浩和邵淇轩捂住鼻子不停地咳嗽。

“咔嚓”一声,屋子里一下亮了许多。原来是乐乐抢在前面拉亮了电灯。蜡黄、暗淡的白炽灯映照着众人的脸,只见捂着鼻子的魏家浩和邵淇轩已经涨得满脸通红。“呦!浩儿、睡神用得着那么夸张吗?”一旁的夏惠敏不屑地看着魏家浩和邵淇轩。两人却都支支吾吾地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厌恶的目光盯着泥巴地面上堆放的杂乱、潮湿的谷草。

此时,原原和乐乐已经跑在了最前面,只见他们迅速脱鞋,用力一翻爬到了床上,蹲下身将床上的谷草捧起扔到地上。

杜唯诚紧跟其后,弯下腰,大把大把地清理着床上的谷草。其他同学也跟着行动起来,就连魏家浩和邵淇轩也不情愿地走到了床边。“站不下了,站不下了,你两个到一边去。别在这里挡道。”夏惠敏瞟了魏家浩和邵淇轩一眼,边说边大把大把地拾捡着床上的谷草。“敏子,你和三美站一边去,让我和浩儿来。”说完,邵淇轩又转脸盯着三美问道:“你下午回不回家?”“不回家。”“我也不回去。”邵淇轩一脸兴奋。

“哎呀,睡神你们就把地上的谷草抱到外面去嘛!”王茂转身看了看邵淇轩和魏家浩,然后把手上的谷草扔在地上。“就是嘛,你俩个非得过来凑热闹吗?”一旁的“三美”附和道。

“好,好,让你们做轻松的,我和浩儿做累的。”说完,邵淇轩和魏家浩弯腰将堆在地上的谷草大把大把地往屋外抱。

站在床头边的杜唯诚并不搭话,仔仔细细地清理着床上的谷草,这老旧的木床床板上夹杂着一撮一撮的谷草,尤其床头的木板缝隙处谷草如丛生的杂草塞满了缝隙。杜唯诚用力将木板抬起,慢慢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靠床头的墙上隐约画着些什么,杜唯诚慢慢放下木板,轻轻扒开破旧的蚊帐,蚊帐后面是唯一刷了白灰的内墙,七零八落的石灰中两幅人像画依稀可辨。杜唯诚侧身挨墙,仔仔细细地看着墙上的画。暗淡、蜡黄的白炽灯光打在斑剥的石灰墙上,映照着两幅紧坐在一起伸出夸张的、长长的手臂的人像画。那手臂似乎就要从墙上伸出来,杜唯诚愣愣地盯着那夸张的长手臂,内心忽然有一种被拥入怀抱的感觉。这是久违的被母亲拥抱被父亲抚摸的奇妙的让人永难忘怀的感觉,杜唯诚似乎沉醉了,木讷地站在床头边一动不动。

“猴子,你在发呆吗?”魏家浩的声音唤醒了沉醉中的杜唯诚。杜唯诚并不搭理,却转过身来指着墙上的画看着乐乐和原原问道:“这是你们画的吗。”“这是哥哥给我画的。”原原边说边蹿蹦过来,稚嫩的童音引得众人齐刷刷地盯着墙上的画。“左边这个留长头发的是妈妈,右边这个留平头的是爸爸。大哥哥,我哥画得好看吗?你看,我手上的电话手表都是我哥给我画的。”原原抬起手腕放到杜唯诚面前:“大哥哥,我用我哥给我画的电话手表,照着我们班上戴着电话手表的同学那样给我哥打电话,他真的能听到。”

见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围站在床边认真地听着。原原稚嫩的童音又响了起来:“我想妈妈时就挨着妈妈的画像睡,我想爸爸时就挨着爸爸的画像睡。”“我和弟弟都经常梦到爸爸妈妈抱着我们。”一旁的乐乐大声地说。“对,昨天晚上,我又梦见妈妈紧紧地把我抱在她的怀中。我妈妈肯定要回来!对吗?哥哥。”“但是爸爸再也回不来了。”乐乐死死的盯着墙上的画,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但他却没有哭出声来。“哥哥!我们不哭。哥哥!我们不哭。”说完,原原却哇哇地大哭起来,一下扑在墙上的画上。乐乐赶紧过来紧紧地抱住原原哽咽道:“弟弟不哭,弟弟不哭。”原本嘟荫可爱的小脸蛋此刻流淌着大颗大颗的眼泪。

闻声而来的文默看到原原和乐乐紧挨在一起扑在墙上放声大哭,一群人围站在床头边,暗自抽泣。

“怎么了?怎么了?”文默边说边快步走入人群将乐乐和原原搂入怀中。原原却挣脱文默的怀抱再一次扑在墙上妈妈的怀中。“乖孙,你们又在想爸爸妈妈了?原原你要听话噢,把你爸爸妈妈的画像弄花了,哥哥又要给你重画。”李婆婆在陈主任的搀扶下,蹒跚地走到床头边。

听到奶奶的话声,原原慢慢地抬起头,哭声渐渐停止了,稚嫩的小手揉了揉满含泪水的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墙上的画像。然后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奶奶,哭花了的小脸蛋上,红红的大眼睛噙满泪水,不时还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庞滑落在翘起的嘴角。“奶奶!奶奶!”原原呼喊着扑向奶奶,扔掉拐杖的奶奶伸出双臂将原原紧紧地拥入怀中。此情此景使在场的众人不禁泪流满面……

文默拿出纸巾,擦干眼泪看着他的学生道:“请大家赶紧帮着把床铺好。”说完和陈主任带着乐乐和原原扶着李婆婆一起来到屋外。

屋子里已经平静下来的学生又都动了起来。杜唯诚索性拖下鞋子爬到床上仔仔细细地清理着靠墙的床角缝隙处的谷草。王茂将杜唯诚清理出来的谷草收拢,再一大把抱起扔在泥地上。魏家浩和邵淇轩将地上的谷草大把大把地往屋外抱,夏惠敏和三美抱着棕垫和绵絮准备往床上铺。

突然,魏家浩一声惊叫。“怎么了?”夏慧敏将抱着的棕垫放在床上,扭过头一脸吃惊地看着站在一旁手捧谷草的魏家浩。“这谷草上有尿!”“就是!好大一股尿酸味。”蹲在地上的邵淇轩赶紧将手中的谷草扔了,蹭地而起,把手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魏家浩也赶紧扔掉手捧的一大把谷草,两人站在一起,一副苦瓜脸,不停地把手放在鼻前嗅了又嗅。

“好脏啊!我都要吐了!”“我去喊李婆婆打点水来洗手。”说完,邵淇轩和魏家浩便准备往屋外走。“你两个站到。”夏惠敏的喝声使得邵淇轩和魏家浩愣愣地站在那里。“你们好意思去麻烦李婆婆吗?你两个就是想偷懒。”“那你来把这有尿的谷草抱到外面去嘛,我和睡神来铺床。”“你鼻子堵起了吗?闻不到尿味道啊?”邵淇轩对着夏惠敏大吼。

“你们吵什么?”争吵声招来了文默。“文老师,这谷草上有尿。好脏啊!”“他们想偷懒。”魏家浩和夏惠敏你一言我一语。“瞎说,我和浩儿做的事比你们做的都多。我们那里偷懒了,这谷草上真的有尿啊!”邵淇轩的声音显得很夸张。“哦,应该是我小孙儿撒的尿。”李婆婆在陈主任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看着大家。李婆婆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红红的脸庞上一双害羞的眼睛看着大家道:“对不起哥哥姐姐,昨晚梦到妈妈抱我去上厕所,我就尿了,醒来才发现自己在床上。平时我都是自己起来撒的尿。”原原发出怯弱的童音,大家却听得非常听楚。

突然,瘦小的杜唯诚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直奔地上的一堆谷草,俯下身张开双臂将其揽入胸前。在众人惊奇的眼神中直奔屋外。

“大家都来洗手,都来洗手。”在李婆婆的招呼声中,魏家浩和邵淇轩赶紧从里屋出来,见堂屋泥地上放着一个大木盆,两人蹲下身,将手浸入水中,用力地搓着双手,水花飞溅在泥地上。

“轻点、轻点,别把水弄到地上了。”文默在一旁不停地招呼,却看到已经将粘尿的谷草扔到屋外的杜唯诚,快步返回屋中。“唯诚,来洗洗手。”“不用。”杜唯诚头也不回地径直向里屋走去。

夏惠敏和三美已经将棕垫和棉絮铺好,此刻正在铺床单。两人俯下身伸长手不停地整理着床内靠墙的一边,但是却怎么也弄不整齐。杜唯诚迅速脱去鞋子,爬到床上仔仔细细地清理着墙角处的褶皱直到把整个床单铺得整整齐齐。

“哥哥,你铺得真整齐!”不知什么时候,乐乐和原原已经站在了床边。“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们把爸爸、妈妈的像再画一下,刚才我和弟弟把画弄花了。”乐乐边说边向杜唯诚伸出手去。

见乐乐的手上紧紧地攥着一支红色粉笔,杜唯诚慢慢地伸出手,接过乐乐手中的粉笔,转过身去将破旧的蚊帐挽起,然后在斑剥的石灰墙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照着画像勾勒起来。

“猴子,你在干啥子?”“猴子,你要上树了吗?”洗完手的魏家浩和邵淇轩一边用纸巾揩着手,一边一脸坏笑地看着正蹲在床上认真勾勒的杜唯诚。

“大哥哥正在帮我们画画。”原原扭过头看着旁边的魏家浩和邵淇轩。“哦!”魏家浩应了一声。“来,我们给你拍一张。”邵淇轩将纸巾扔在地上,从裤袋里摸出手机。“不要拍。”杜唯诚头也不抬地发出冷竣的声音。置若罔闻的邵淇轩依然拿起手机拍个不停。“睡神,不要再拍了,听到没有?”杜唯诚冰冷的声音似乎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使得邵淇轩不禁无趣地收起了手机,口中喃喃道:“真是的,拍下照有什么嘛?用得着生气吗?”

杜唯诚懒得搭理他,扭头看着乐乐和原原问道:“怎么样?可以吗?”“大哥哥,画得真好!”“大哥哥真棒!”乐乐和原原高兴地看着杜唯诚。

“同学们,准备走了。”听到文默的呼声,大家陆续从里屋出来。只见李婆婆紧紧地挽住文默和陈主任,不停地说:“文老师,陈主任,你们吃了饭再走,吃了饭再走。”“不麻烦了,李婆婆。我们回去还有事。”“我们今天早饭吃得晚,肚子还饱着呢,都没饿。”“那我给你们装点红苕粉,是我们自己种的红苕磨出的粉。拿去做滑肉汤,可好了。”说完,李婆婆扭过头去,喘着气对两个孙子大声道:“乐乐!原原!快去屋里把红苕粉拿出来。哦,还有土鸡蛋,把土鸡蛋也拿出来。”“不用了,李婆婆,上次我们家亲戚给我带的红苕粉和土鸡蛋都还没吃完。”“我晓得你们什么都不缺,但是你们又送东西又送钱,每次来连水都没喝一口,叫我们怎么好意思?这些东西你们都不稀罕,却是我们的心意,你们就收下嘛!”

说话间,乐乐和原原已经分别提着一大袋红苕粉和土鸡蛋吃力地来到众人面前。

陈主任和文默赶紧接过袋子,随手放在门口的木桌上,再分别抱起乐乐和原原,和蔼的目光看着兄弟俩。“乐乐真乖,在家带好弟弟,有什么事记得给陈叔叔打电话。”“原原要听话噢,这些土鸡蛋留给你和哥哥还有奶奶吃。”说完,文默又一脸温情地看着李婆婆道:“两个娃娃正在长身体,这些东西他们正需要,平时就多煮点土鸡蛋给他们吃。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又来看你们。”“李婆婆,如果我们收了你们的东西,下次就不敢来看你们了。”一旁的陈主任也不停地附和。

文默和陈主任将原原和乐乐轻轻地放下,然后领着同学们走出屋外。乐乐和原原牵着奶奶的手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大家。“李婆婆要注意身体噢。”“乐乐、原原要乖哈。”“……”众人纷纷向婆孙三人告别。

突然,“汪!汪!汪!”小黑直奔众人而去,吓得邵淇轩和魏家浩赶紧躲在文默身后。“小黑,不要叫!”“小黑,快过来!”乐乐和原原已经跨门而出。小黑摇着尾巴跑向兄弟俩,乐乐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小黑的头,一边和小黑说着什么,原原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慢慢远去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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