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要除鬼，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徐莹却突然叫住了他，“王叔，陈凡刚才做了个梦，你要不要听一下？”
“梦，什么梦？”
王长顺不解其意，说丫头，难道这梦和抓鬼有关系？
“可能有！”
徐莹点点头，将我告诉她的梦境又转述给了王长顺，还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想，“你说，王青云让陈凡给自己凿坟，会不会有别的深意？”
随后，两人同时都将目光转向了我，“陈凡，王青云之前，有没有替自己选过墓地？”
我心里忐忑，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说有。
王长顺仅剩的独眼一亮，迫不及待问我道，“在哪儿？”
“就……就在鸡笼子里！”
我指了指家里闲置了很久的鸡圈，显得十分难为情。
王瞎子这人，看风水算卦，什么都会，可好死不死，却替自己事先挑选了个窝囊地，我一直劝他给自己选个好点的地方，可每回说起，他都会用很严肃的眼光看我，还说自己如果死了，动土的时候，一定要先挖鸡圈。
为这事，我窝囊了好久，不过近些年，他反倒没提过了。
“挖开看看！”
王长顺将目光转向鸡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苦思良久，突然沉声道，“他很有可能是在暗示我们！”
“不行！”
我走到鸡圈那里，用身体挡住，连连摇头，“王瞎子还没死，现在给他破土，不吉利，我们不能这么咒他！”
“你懂什么！”
王长顺将我拽开，“没有哪个风水师会把墓地建在家禽的粪便下面，这么做，后人可是要倒大霉的，王青云是我侄子，他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这么安排，一定有深意！”
徐莹也跑进屋子里，去把锄头拿了出来，递到我手中，“喏，你俩最亲，这活肯定得你来！”
王长顺年纪大了，干不了这种体力活，我和王瞎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情同父子，如果真要替他凿坟，肯定是我来。
我接过锄头，犹豫了几下，把心一横，转过身去，一锄头把鸡圈凿烂，然后对准下面的地基，狠狠挖下去。
多年的职业习惯，让我凿坟的时候特别卖力气，一锄头下去，顿时刨出一个大坑，用锄头连刨几下，发现底下硬邦邦的，转身说道，“下面有东西，还很硬！”
“快挖出来！”
王长顺快步来到我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脚下。
我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才把上面的土层弄干净，刨出来一个大铁盒子，用一块羊皮裹着，保存得相当完好。
“陈凡，你先走到一边去。”
王长顺将我支开，自己弯腰，抱起了那个大铁盒，走进屋里捣鼓半天，然后沉着脸，拿着一张纸条走出来，“青云这孩子，早算出来自己会有这一劫。给我留了张纸条在里面。”
“没别的了？”
我很好奇，想将脑袋凑上去看看，可王长顺却防着我，将纸条直接收好，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咋办？”
我也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将王瞎子救回来，“信上面有没有说，怎么才能救他？”
“等！”
王长顺抛下一段话，自顾自地端起了饭碗，进屋里吃去了。
我也跟着进屋，一边守着王瞎子，一边把徐莹煮的荷包蛋吃完。
丢了碗筷，我变得很疑惑，不是说好了要解决女鬼的事情吗，为什么王长顺反倒不那么急了？
虽然心里焦急，但我却没有将这个疑问提出来，反正就算我问了，王长顺多半也不会告诉我的。
一直到天亮，他和徐莹都没有要出门的意思，王瞎子丝毫不见起色，我急得团团转，嫌屋里太憋闷，就转出了门，想把碗和筷子先洗了。
谁知进了厨房，我还没来得及把碗放下，家发现窗户外面有一道人影，正把脸贴在上面，偷偷打量着我。
这张脸是个男的，很陌生，不像是村里的人，看上去应该四五十岁了，可皮肤却很光洁，也很苍白，像是常年没有见过太阳光，阴沉沉的，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我喊了一声，“谁！”
那张脸立马露出了很慌张的表情，一闪身的功夫，就逃了。
我一开始还很犹豫，以为他是鬼，可鬼的面部表情却不会这么生动，尤其是他逃跑的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敏捷，绝不像是鬼魂。
我马上追了出去，这个人形迹可疑，有可能是小偷。
可当我追到院子外边去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半个人毛，那人好像突然蒸发了一样。
我家院子是在村口，周围都是开垦的土地，没有别的地方能藏身，那人怎么可能直接就没影儿了？
我回头，看到村子里的老罗，见他一个人走在路上，心里一喜，就想找他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发现陌生人。
“老罗，这么早就起来散步啊？”
我两步追上了他，很热情地笑了笑。
他没理我，低着头只顾走路，但我却并不觉得奇怪。
老罗和我一样，身世挺可怜的，四十多岁还打着光棍，是村里的特困户，性子孤僻，和谁都不爱打招呼。
“先别走，我有话想……”
我拍了拍他肩膀，正想问他有没有发现行迹可疑的陌生人，可这一碰，却觉得很不对劲。
他身上湿漉漉的，就像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背对着我，披头散发，水渍顺着他头顶往下流，都滴到了地上，可他却愣是没擦一下。
不对劲！
我心中猛抖一下，赶紧松开手，这时候，老罗却突然把脸转了过来，脸上就像是被刷了一层墙灰，白得渗人，两颗眼珠子往外凸出来，直勾勾地看我，咧嘴一笑。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嘴里哈着冷气，语气分外冰冷，“呵呵，我等着你自投罗网！”
他虽然在笑，表情却很僵硬，就跟被人用手撕扯着脸上的皮一样，额头上爬满了青色条纹，纹路清晰可见，一脸凶狠，外加嘴里喷着冷气。
猝不及防的狰狞，吓得我浑身一哆嗦，还没想起来要逃跑，就见他怪叫一声，朝我扑来。
“老罗，我是陈凡啊，你不记得我了！”
我用膝盖和双手，将他费劲地抵开，大喊了几声。
但对方根本没有反应，嘴里留着口水，失心疯一样地看着我，怪叫道，“我要杀了你，杀光村里所有人！”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扑向我，我就算再笨，也看出情况不对，撒腿就往家门口跑。
老罗紧随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我跨进院子，将一捆干柴掀倒，老罗却像膝盖根本不会打弯一样，脚踩在上面，滑落着摔倒在地。
又是一个被鬼上身的，可刚子一家人都被灭光了，这会上他身又会是什么？
难不成，女鬼还能连续上两回身？
我这想法刚刚冒出来，老罗就从地下弹起，跳过干柴，将沾满了黑垢的指甲插向我。
老罗身体很冷，隔着一段距离，都让我感到了彻骨的寒意，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好在徐莹就在堂屋，见情况不对，马上跑出来，一脚踹在了老罗膝盖上。
“陈凡，快退后！”
她拉了一把，将我拽得一个踉跄，没一会儿，王长顺也从屋里跳出来，挡在我俩面前。
老罗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根本不管拦在前面的人是谁，就张开五指去抓。
王长顺在王瞎子那里吃瘪，那是因为顾忌他是自己亲侄子，不忍心伤害到他。
可对于老罗，他倒没什么讲究，袖口中滑落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朝老罗脸上打去，“孽畜，给我现形！”
老罗碰到镜子，就跟触电一样，突然直挺挺地站定了身子。
我看见一道很朦胧的影子，从他身上被弹了出去，只有上半身离体，晃动一下，又重新缩回老罗身体里。
然后，老罗立刻就又变得生猛起来，吃牙咧嘴地嚎叫着，再度伸手去抓他。
“还不想走？”
王长顺大骂一声，把铜镜直接抵在老罗脸上，用力往外推。
老罗挣扎了几下，随后露出了又惊又怕的表情，转身就想逃，给王长顺快步赶上，连着用铜镜敲了几下脑袋。
接着他身子一软，很快就老实了，趴在柴堆上，嘴里不断哈着白气，我看了看墙角，都快结霜了！
“这是怎么回事，上他身的怎么会是黄寡妇！”
刚才，那鬼魂被铜镜砸得快要离体的时候，我依稀间看到，有点像是我们村的黄寡妇。
“这鬼你认识？”
徐莹拉了拉我的袖子，很好奇。
“当然，我都在村里待了十八年了，有谁不知道？”
我觉得她问这话很多余，没想到反被徐莹白了一眼，
“你们村可真是祸不单行，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快把人绑上吧，等太阳升起来之后，我再替他驱鬼！”
事先备好的黑狗血已经被用光了，驱鬼只能用别的办法，好在王长顺和徐莹都不是普通人，找来昨天用的墨斗绳，一左一右，将老罗捆得跟粽子一样。
接触到这些沾着鸡血的墨斗线，老罗像发了失心疯一样，浑身筛糠似的抖，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