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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吴小四当关 金大妈破阵

话说文忠那块“隐”字木牌失而复得,一俟小安离去,当下就借那木牌神通,使了个隐身之法,正是斜阳照无影,清风拂有形,法隐虚还实,道彰假似真。

文忠得了这仙法庇护,初时还有些拘谨,贴着墙边小心挪出巷子,见无人注意,胆子才大了些,不过依然背靠墙壁,生怕不小心撞着行人。

他堪堪蹭到门口,还未探头窥视,一个身影便从前面一闪而过,险些与他撞个满怀,吓得他连忙按住胸口,气不敢出。待他定睛看去,原来刚才闪过那人便是那个假道士,此时正袍袖鼓风,大步流星而去。

文忠本欲追赶,不料背后咫尺之遥,忽闻一人说道:“东家,这牛鼻子好生奇怪,说要请些法器,也不要木剑罗盘,却弄了好些念珠木鱼之类,这是打算佛道双修吗?哈哈,实在有趣。”

这一句险些吓了文忠一跌,他心道:“原来是小安店里的伙计,幸好我现在隐身,他看不到我。只是他这般嘲笑客人,孙叔叔定然不喜。”

果然店内立时有人斥责道:“阿福,休得胡言,林道长乃是世外高人,行事自然高深莫测,哪轮得到你来说嘴。快进来把活计做了,别杵在门前碍眼。”

那伙计闻言悻悻而回,文忠也怕跟丢道人,快步赶去,不过这回那道人不再走走停停,只管迈开步子行路,文忠一则身矮腿短,二则要顾忌行人,即便倾尽全力,也只是远远吊着。眼看那道人身影越来越小,文忠咬了咬牙,冒着撞到行人的风险,全力奔跑起来。

只“见”他丢开步子,屈身疾行,时而侧身向人群缝隙一钻而入,时而旋踵自行人面前急转而过,每于无路可走处柳暗花明,总在陷入重围时绝处逢生,看似惊险万分,实则游刃有余,显然并非临阵磨枪,早便精于此道。

原来文忠自一年前得了这木牌,时常隐身街市,于人来人往间腾挪闪避,只觉无拘无束,其乐无穷,加上他本就身形瘦小,渐渐练就了穿街过市叶不沾身的本领,只是他性格谨慎,不喜弄险,故而从未如今日这般全力施为,未曾想一经施展,竟有如蛟龙入海,鹰隼冲天,将长久以来胸中长郁结之气也一扫而空。

他初时只为追上那道人才行险一试,现下离目标越来越近,心中忽然又生出些不舍,只盼道人再多走一刻,好让他尽情体验这般自由自在的感觉。只是似他这般拔足飞奔,最忌心生杂念,这么稍一分神,立时脚下拌蒜,向前扑倒。

也是他运气欠佳,此刻正有一妇人推着童车而过,横在当中,那车中婴孩白胖粉嫩,娇小幼弱,一旦撞上,岂能无事?

文忠眼看那婴孩愈来愈近,连瞳孔毛发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大急,可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那妇人又看不到他,不知避让,无奈之下,他只得两眼一闭,心中不断默念“撞不到撞不到”,祈祷老天保佑,或有奇迹发生。

抑或是他心诚所致,文忠忽觉身子一轻,刹那间有如腾云驾雾,也没碰上什么东西,便直接滚倒在地。他顾不得身上疼痛,翻身起来看时,却见那童车一点不损,婴孩分毫未伤,那推车的妇人正指着他骂道:“你这厮哪里钻出来的,大白天赶着投胎怎地,若是吓着俺家宝宝,你赔得起吗!”

文忠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解了隐身法,连忙起身对着妇人躬身致歉,幸好那妇人见自家宝贝安然无事,方才作罢,骂骂咧咧推着童车而去。

这一番耽搁,自然费了不少功夫,文忠不待妇人走远,就去寻那道人踪影,只是他环视四周,并未看到那一袭道袍装束,却见不远处一扇紧闭的大门之前,群聚着数十人,闹闹哄哄,也不知搞些什么名堂,那大门上挂着硕大匾额,上书“龙街公园”四个大字,大门两侧各有红墙护着,绵延而出,围起一座方圆数里的园子,墙头花红柳绿,园内树高叶密,好个去处,正是罗裙遮不住,春色满衽出。

文忠心道:“方才只顾追人,不意到了龙街公园,如今街上全无那道人踪迹,莫非是进了园子?”

他一念至此,当下便拍拍身上尘土,整束衣装,趁着无人注意,再以木牌神通隐去身形,小心向大门前摸去,未至门前,便听见人群中传出争执之声,只听当中一人拖着尖利的嗓音骂道:“奶奶的,一群穷逼,买不起门票便滚回自家耍去,一个个的都挤在门口聒噪,是要造反吗?”

不等他话音落地,人群中便有一人高声还骂:“我呸!吴老四,你莫要用造反的名头唬人,老子我不是吓大的,你空口白话的就想从街坊手里讹钱,没门儿!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就甭想走了。”

文忠听到这里也是一愣,心中暗道:“这龙街公园一向免费出入,怎么几日不来,倒收起钱了。”

他绕开人群移至门前,只见门前拦着三人,正与人群对峙,当中一人,头戴儒巾,手持折扇,乃是一名白衣秀士,左右两名大汉,各执棍棒护持。

那白衣秀士姓吴名斌,因家中排行第四,人称吴老四。这人不学无术,却爱作儒生打扮,偶尔还会去墨香饭斋和余友仁“探讨”儒学,故而文忠倒也认得。

只听那吴斌喝道:“杨秃子,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在爷爷面前拿大,这半个吴州城都是我吴家的产业,现如今我大齐全国上下,都在讲那什么……那什么经济效益,爷爷收个公园门票,关你这捡破烂的孙子屁事?”

文忠转头看去,只见人群前站定一个瘦小汉子,身着污浊油腻的背心短裤,脚上夹着两只泥泞草鞋,脑袋光溜溜寸草不生,正是本地收废品的杨秃子。

只见他对着地面啐了口浓痰,鄙夷道:“捡破烂咋了?捡破烂也好过你那勾当,你不过仗着姓吴,认了个干爹做主子,算个屁吴家人,不过是吴家的一条狗,老子就是看不惯你狗仗人势,街坊不敢说的话,老子替他们说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起一阵哄笑。吴老四白净的面皮上红一阵青一阵,过了好一会才咬牙道:“杨秃子,少他娘搁这儿放为民请命的臭屁,谁不知道你私自在公园里搭了个窝棚,咋了?回不了你那狗窝,急眼了吧?”

果然那杨秃子一听此话,脸色顿时大变,吴斌见状甚是得意,冷笑道:“官府有令,吴州城内,但有违章搭建,月底前一概拆除,本大爷宅心仁厚,本来还想等你自个儿搬走,想不到你倒急着跳出来,好好好,今天不砸了你那狗窝,老子就不姓吴!”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边可算撕破了面皮,吴斌和杨秃子即时拉开骂战,双方女性亲友外加上下十八代祖宗,隔空好一场杀!有诗为证,诗曰:

草头将帅争王霸,俱挽弯弓就大雕。

你死我活逐牝鹿,枪来炮往逞雄豪。

马嘶狗吠鸡猪叫,妹泣娘哭姥奶号。

碧血成河夸父饮,何须羿射助唐尧。

幸好杨秃子惧怕吴斌身后两个保镖,吴斌也忌惮对面人多,双方心照不宣,各作“君子”之争,一时间倒是还没打起来的迹象。

文忠自然没心思听二人攀亲,只是在人群中查找那道人的身影,但见这数十号人,多半为附近过来晨练的老头老太,也有纯粹跑来看热闹的闲汉主妇,个个嘻嘻哈哈,时时帮腔叫好,好似看那节庆社戏,只欠几个卖瓜子花生的小贩。

他一一分辨诸人,猛然见人群中露出一角青布,心中不由一紧。再定睛细看,这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原来那道人此刻也混于众人中间,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先前文忠一直在他背后远远跟着,看不真切,此时才发觉这道人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确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度,在一众凡夫俗子中显得鹤立鸡群,若非周围实在人多,文忠一眼便可找到。只是这般人物,现下也跟着一帮子乡民围观两个泼皮互喷,却又透着些怪诞。

文忠没空多想,选了个靠近大门处的墙脚站好,双眼牢牢钉住那一抹青色,心想吴斌和杨秃子早晚都会吵完,只待人群散去,凭着自己这遁形的神通,定然不能叫这道人再有机会走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这边方才立定,大门上的一扇小门忽得开了,从里面闪出个人来,一身红衣红裙,好似个气球一般,不是那金里正又是何人?

想那金大妈是何等样人,出来见这阵仗,凤目一瞪,蛙口一张,但听一声狮吼:“全都给老娘住口!”

这一吼雷霆万钧,刹那间压下了吴老四和杨秃子的污言秽语,二人好似得了圣旨,顿时住嘴,文忠在一旁离得近了,更是吓了一个哆嗦,不觉向后退了两步。

杨秃子身后那几十号人,方才还兴高采烈,这时也是噤若寒蝉,间或响起一两声咳嗽,也是压得几不可闻。

金大妈眉头一皱,双手叉腰,扫视一遍在场众人,虎着脸缓缓道:“哼,本里正在园内主持相亲大会,为我大齐增口添丁的国策费劲心思,结果在里面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几个正主,我还在里面纳闷呢,是不是通知的时候讲错了时辰,出来一看,却原来是你们这几个吃闲饭的堵住大门弄嘴,怎么?唱大戏呢?那么爱唱戏,要不要大妈我给上头写封荐书,送你们去城里的教坊唱个够啊?”

那教坊是什么去处,众人自然门清,真去了那里,就算是入了贱籍,要脱身可就不易了,虽然金大妈未必有这能耐,多半只是吓唬一下,可她做了这么些年里正,谁知道她跟上头有什么关系,万一得罪了她,没事找茬发几双小鞋穿,也够喝一壶了。

吴斌咽了一下口水,收了手中折扇,上前拱手赔笑道:“金大妈,您老消消气,这不杨秃子在这儿聚众闹事嘛,小生我好意规劝他,他居然还骂我,您说气不气人。”

杨秃子闻言怒道:“吴老四!你这厮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要卖公园门票,才把门堵了,却赖在我头上,还要不要脸!”

吴斌拦在金大妈身前,用扇柄指着杨秃子斥道:“住口!金里正面前,哪有你个垃圾佬说话的份儿?”

金大妈一把推开吴斌,睨视他道:“小四,当你大妈是哑巴怎的?我掌事的时候你小子还尿床呢,用得着你替我说话?”

吴斌见金大妈脸色不善,这才干笑了几声,退到一边,偷偷对着杨秃子瞪了一眼。

杨秃子见对头吃瘪,心中大喜,面上却作愤然色,亦至金大妈近前,略一抱拳道:“金大妈您来的正好,您给评评这理,这龙街公园本是官府所设,向来不收门票,免费出入,他吴老四算哪根葱,凭什么拦在门口收钱,这还有没有王法?”

杨秃子身后人群中,也多有人出声附和。

金大妈回头瞥了眼吴斌,见他在那里一边轻摇折扇,一边掸着袖子上的灰尘,看也不看这边一眼,显得有恃无恐,她又转过来看了看杨秃子,随即冷哼一声道:“杨宝,大妈我是老龙巷的里正,可不是这兴龙港的管事,这龙街公园收不收钱,你要是找到我头上,那叫进错了庙,烧错了香。”

那杨宝一听急忙道:“金里正,话不是这么说啊,您在老龙巷办事一向公平,街坊敬佩得很,乡衙里也都承您的人情,只要您发一句话……”

“好了好了,”金大妈打断他道:“大妈赶着办事,我跟你明说,只要他小四没碍着我,这事儿我就管不着。”

她说完就向人群走去,杨宝欲再申辩,早被金大妈圆滚滚的身躯挤到一旁,另一边吴斌也是嘿嘿冷笑。

只见金大妈二话不说,分开众人,肥厚的手臂向前一抓,从人堆里头揪出个人来,这一揪不要紧,直吓得旁观的文忠心都要跳出来了,原来金大妈抓的不是别人,正是文忠跟了一路的那个假道士。

文忠心中大急:“金大妈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那人伪装,可那贼人功夫了得,若是此时暴起,金大妈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送啊。”

他正犹豫是否该上前相助,那边金大妈却抓着那人右臂道:“木半仙,你小子倒是清闲啊,有空在这看热闹,没空来我这相亲?”

“半仙”微微蹙眉,也不知施了什么法子,不知不觉间右臂就挣脱了金大妈的“凤爪”,双掌合十道:“这位施主,想必是认错人了,小僧法号道生,不是什么木半仙。”

周围众人听了,先是一片沉寂,接着就发出一片哄笑,惹得另一边还在闷声斗气吴斌和杨宝,都转头看了过来。

文忠更觉奇怪,按说这贼人费尽心思扮成个道士,怎么让金大妈一抓,就又改扮和尚了呢?怕不是真的有疯病吧。

金大妈这回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面子,勃然大怒,一把攥住道生衣领就往公园门口拖拽,可任凭她怎么使力,道生却纹丝不动,气得她高声大骂:“你这假正经的死牛鼻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不想相亲就直说,跟大妈这儿玩装疯卖傻那套,不做道士做和尚,亏你想的出!”

可惜不管金大妈如何辱骂拉扯,那道生却只是低头合掌,默然不语,这番景象可比吵架斗嘴有趣多了,龙街公园门前的空气一时又欢快起来。

金大妈无法可想,索性把手一丢,指着道生鼻子道:“好你个木半仙,大妈就问你一句话,你今天到底进不进这龙街公园?”

众人此时都在看笑话,几个胆大的便起哄道:“木半仙,木方丈,进去罢,说不定见了那秦寡妇,当场就还俗了呢?”

那秦寡妇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今日也被金大妈拉来相亲,在场不少闲汉也是慕名而来,这些人本就舍不得花钱进园子,现下有免费大戏观赏,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好用这话挤兑住木半仙,好多看会白戏。

不料那道生沉吟半晌,忽然开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园子小僧今日定是要进的。”

这一答出人意料,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不知这道人前言不搭后语,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金大妈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紧接着眼珠一转,伸手在道生脑门上一拍,转嗔为喜,咯咯笑道:“你个臭小子,不就是心痛几个门票钱嘛,还给演上了,大妈知道你要养侄子,手头不宽裕,这次特意找了几个家境不错的闺女,你别怕,跟大妈进去就是了,包你满意。”

“不,不是……”

道生还要解释,又被金大妈拉着手往公园里拽,不过这次他倒没有抗拒,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就随着金大妈迈开了步子。

二人在数十道目光照射下,一前一后行至那扇小门前,刚要入内,本来作壁上观的吴斌忽然跳了出来,拦在金大妈身前。

金大妈有些不悦道:“小四,你拦在门口,莫非是要收大妈的门票钱?”

吴斌脸上堆起几分笑意,作揖道:“金大妈,您可冤枉小生了,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收您的钱呀。不过这位林道长嘛……嘿嘿,嘿嘿。”

金大妈板着脸上下打量了吴斌一番,见他并无退意,转而展颜微笑道:“说得也是,大家都是为公家当差,总该互相行个方便。”

“正是如此,多谢金里正体谅。”吴斌大喜,以为金大妈要把钱垫上,连忙伸手出来讨要道:“这门票每人十个铜钱,童叟无欺。”

金大妈点点头,也不答话,回头对那些还在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高声道:“各位乡亲,今日本里正在龙街公园內举行相亲大会,来的男男女女多是些闷葫芦,半天捶不出个屁来那种,大妈我势单力孤,正缺几个替他们加油助威的,诸位有愿意帮忙的,都跟我进去吧,这次算是公差,刚才小四说了,给大家行个方便,不收门票钱啦!”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像炸了锅一般,只听得“愿去”之声此起彼伏,一波人闹哄哄地便涌向大门。

吴斌只觉得脑袋里哄得一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一只讨钱的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觉着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待他回过神来,早有数人从开着的小门鱼贯而入,他急回身向随行的两个保镖骂道:“你俩傻站着做甚?还不快去拦人!”

那两名大汉刚擎起长棍,还未动身,就听见金大妈一声怒吼:“阿大阿二,你们有种动一下试试?”

别看这阿大阿二身形高大,被这短胖的老娘们一吼,刹那间就似凭空矮了半截,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吴斌见状厉声道:“我叫你们拦人!你们聋了吗!”

阿大阿二看了看金大妈,又看了看吴斌,都是一脸苦笑,动却是不动的。

“妈的,两个废物!”吴斌哏哏道,他眼看进门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向金大妈发难:“金里正,你为何挑拨刁民逃票。”

金大妈故作惊讶道:“小四,你方才说得明明白白,要给大家行个方便,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吗?这般言而无信,可非君子所为。”

吴斌将手中折扇一捏:“我何曾说过这话?”

金大妈慢条斯理道:“我适才说大家都是为公家办事,需得互相行个方便,你说正是如此,这可不是大妈瞎编的吧?”

她说完对着正在一旁哂笑的杨宝道:“杨宝,你离得近,与我做个人证,小四他有没有说过这话?”

杨宝正色道:“金里正说得是,他吴老四要是没说过那话,叫我立时死于枪炮之下。”

吴斌见金大妈和杨秃子二人一唱一和,肺都快气炸了,咬牙切齿道:“金里正,你那番说辞,任谁听来都是要给我行个方便才对吧,这般借题发挥,坏我好事,到底有何居心?”

“没什么居心。”

“金凤儿,你少装蒜,我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你仗着上头有人罩着,跟我耍无赖,莫非真以为我吴斌上头就没人吗?”

金大妈理了理鬓边花发,不慌不忙道:“我说小四啊,你是不是糊涂了?”

“我糊涂什么?!”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好啊,那大妈好好教教你。”

吴斌只是冷笑。

金大妈扶了扶头上玉簪,缓缓问道:“这收门票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吗?”

“吴某不敢居功。”

“也是,不过是不是你想的都不差,最后你总要垫刀头的。”

“呵呵,莫非金里正以为几句话就能吓住我?”

“怎么,不信?”

“危言耸听。”

“我问你,这龙街公园立园百年,可曾卖过门票?”

吴斌默然。

“昔年高祖亲征南下,势如破竹,到了吴家荡这里,你吴家先祖深明大义,不仅出资劳军犒师,还献了这祖传的彤园,以为高祖行在,不过高祖行军在外,一向与士兵同吃同住,又不愿拂了吴祖好意,便听了长公主谏言,将此处设为公园,以彰吴祖义举。”

吴斌对天拱手道:“此事刻于园内石碑之上,我吴氏宗族上下,纵然三岁小孩也都晓得,何须你来教我。”

“我呸,你晓得个屁!你用你那脓包脑瓜好好琢磨琢磨,如今为了裁撤低效经营单位,要拆多少民屋?平多少店铺?咱乡里乡亲憋了多少怨气没处发泄?你小子的脸再大,还大得过高祖皇帝一个指甲盖儿吗?当年为什么不收钱?现今为什么让你这么个玩意儿来收钱?出了事谁愿保你?谁敢保你?吴小四啊吴小四,你半条腿都进鬼门关了,还有胆跟老娘耍横,你他娘的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金大妈连珠炮一般的诘问,打得吴斌额头汗珠涔涔,面色铁青,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合,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好了,大妈我言尽于此,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金大妈对一旁看戏的杨宝招了招手,拉着身后的“半仙”,都从小门进了公园。

原本隐身躲在门旁的文忠,虽对金大妈话中深意不甚明了,那吴老四吃了大亏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他只觉心中畅快,对着吴斌做个鬼脸,也跟着金大妈几个去了。

此刻门前空空荡荡,只余下吴斌和他两个保镖,一动不动,好似三尊泥像。但闻“啪”地一声脆响,却是吴斌手中折扇,被硬生生拗成两节。

正是:

功名如山刀作径,无盔无甲且慢行。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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