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偷的还是抢的？”我接过去，一打开，里面全是女人的首饰。
“捡的，捡的。”他们甚至不敢抬头。
“哼，你运气这么好，何必出来抢劫，满大街去捡就是了。”这次轮到林娆开口。
那两人不说话，我们也觉得无趣，便把他们打发走了，反正我们又没吃亏。
“喏，给你。”我直接递给了林娆，林娆赶紧摆手：“姐姐给我这些做什么？”
“这是赃物，我可不要。”我对她说。其实我就是想给她，刚才她那么奋不顾身地护着我，我又不是石头，心里可感动了。
“这……给顾师傅吧，也正好多谢他的救命之恩。”林娆又把东西递给了顾师傅。
“我也不要，女人的物件儿我可不敢收。”顾师傅说完，就去牵我们的小红马。
我对林娆说：“给你你就拿着。”林娆这才不好意思地收起来。若是变换成银子，想来也是少不了的。
顾师傅牵着我们的小红马过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跑到他面前问他：“顾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自然是大娘子让我来寻你们的。”顾师傅并不看我。他和我一样，一点都不会撒谎，一眼都能让人看出来。
“才怪，若是母亲让你来的，阿圃肯定也会跟来的。”
顾师傅不说话了，我接着追问：“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他一直躲避我的目光，不搭理我，我更加笃定了。“哼，你一直跟着我们，却不帮我，刚才我都被人推到地上了，如果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后悔去吧。”
“我就是想让姐儿知道知道，外面可不比府里安全，这样以后才不会吃亏，再说了，你们不也没受伤吗？”他说的极其认真，一副还想邀功的样子。
“你……”我气的半死，委委屈屈，我恼极了眼前这位，可也说不出他半点不好，我就气我自己和谁吵架都吵不赢，以前是李择言，现在是顾师傅，以后不定是什么阿猫阿狗。
“林娆，我们走。”我拉着林娆向前走去，回身狠狠地瞪了顾师傅一眼，顾师傅淡漠地看着我，一点都没有惭愧之意。
进林府的时候，大门依旧是紧闭，我和林娆仍是绕到东门，准备翻墙进去。
顾师傅就笑了，我不乐意：“你笑什么？”
“你大可以让我带你们飞进去。”听言，我和林娆面面相觑，“要不试试？”我这么一说，就伸开双臂看向顾师傅，“走吧。”
顾师傅认真道：“你不害怕？”
“这有什么怕的，你快些，一会就有人发现了。”
顾师傅一脸无奈，伸手抱我，他的手明明很大，可是就是环不住我的腰，只抓住我腰身衣服的一角。
“你就不怕我掉下去？”
“我……”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顾师傅该是从没碰过其他女子，他顶介意这件事。
“你可抓紧我的衣服啊。”我叮嘱他，他点了点头，就一把抓住我的腰带，携着我飞了起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我丢下去，我虚扶了一把，抓到的全是空气，赶紧闭上了眼，耳边刮过冷冽的风。
“你不是不害怕吗？”顾师傅说话时的哈气落到我脸上，我竟没有嫌弃。“要你管！”
很快，我就嗅到土地的气息，马上，我就站到了地面上。顾师傅放开我的衣服，一转身又飞走了。
我整理衣服的当儿，林娆就过来了。我抬头对她说话：“我们回去吧。”
“不交代几句吗？”林娆指了指顾师傅，我明白她的意思，对她摆摆手：“不用，他如果想告诉我母亲，也不会自己跟着我们出来了。”
顾师傅自知他的小心思，被我拿捏地紧紧的，也不说话。他老是这么沉默寡言，可是一开口，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们踮着脚走到扶桑阁，里面黑漆漆的，阿圃定是以为我们还在睡觉呢，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大厅里朱色沉香屏风，当值的冯羊团在角落里小憩。
我往我的主卧里走，林娆也向侧殿走去。
“林娆！”我压低声音喊她。
“嗯？”林娆回身。
“今天我很开心。”我张大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我也是。”她也这样说话，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笑了。
“明天我带你去个宝地。”我小声地说。
“什么宝地？”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林娆，她可真傻，要是我，肯定只顾我自己，只有她还傻乎乎地让我先跑，如果没有顾师傅，如果我一去不回，她可真是凶多吉少，我想带她去摘星楼，也想邀请她进到我的世界，也不知道她乐不乐意。
次日下了堂，我和林娆就钻进了摘星楼，摘星楼高二十丈，从摘星楼上俯瞰下去，便可窥探整个上京。
高屋建瓴，鳞次栉比。
有人买卖，有人杂耍，有人携着一家游玩，人生的百态都在这里呈现。
“怎么样？”我抱着围栏看向林娆，微风习习，适时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飘扬妩媚，林娆抬眼却对我抱怨：“姐姐我害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轻笑。
“这也太高了。”
“相信我，这一点也不吓人，你看。”我把手放开，张开怀抱，凉风就往我脖子里钻。
“这有什么吓人的呢？还不如鬼夜叉吓人呢？”
“什么鬼夜叉？”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讲晚上月圆之日，鬼夜叉就出来抓人了，它们专吃年轻貌美的女子，好多女子都因此丧命。”我讲的抑扬顿挫，头头是道。林娆吓的脸色苍白，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她认真道：“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竟不知道？”我吃惊地张大了嘴，“人人都知道的。”
“那以后晚上我们可不要再出去了。”她一脸天真。
“不行！”
“为什么？”
“它已经来了！”我呆呆的看着林娆身后，一副惊恐的样子。
“啊――”林娆尖叫出声。
“哈哈哈。”我笑的前俯后仰，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姐姐！”林娆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生气地来挠我，我不怕痒但也架不住她又高又瘦的身躯，两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偶有一两只孤雁飞过，长空万里，甚是干净。
我和林娆静静地躺在地上，抬头看着蓝天，也不说话，但也不觉得无趣，我觉得世界好久不曾这么安静了。
林娆也抿嘴不语，墨色如星夜般的剪瞳装满心事，我每次看见她这副样子，都忍不住想要问她，可是一想要开口，就对上她笑意盈盈的双眼，我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我和林娆直待到吃晚饭，我们同父亲母亲一起吃饭，桌子上摆着糖醋珍珠鱼，还有雀鸟，鹅掌。
母亲吃的不多，父亲也是，他一直给我们夹菜，他先给我夹，然后又给林娆，林娆不知怎的，总是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我突然意识到林娆或许还在生父亲的气。
阿圃说过，在她心里，她把她小娘的死都迁罪到父亲身上，这分明是在自苦。我觉得这哪是自苦，明明是鸡蛋里挑刺儿，父亲心里不知道多疼惜她们，她就是不知足。
林娆和我一起回去的时候，喋喋不休的，但我对她爱搭不理。她早就习惯了我忽冷忽热的，所以并没说什么，知趣地低头不语。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每次忽冷忽热都是有缘由的，不是因为薛小娘，就是因为父亲，这一次还是父亲。
她一个庶女，凭什么让父亲对她热脸贴冷屁股，我知道，我不该还这么说她，可我是嫡女，怎么拥有的还没有林娆多？我也就在头衔上高她一等，想想我就不开心。
我闷声不响，回到扶桑阁匆匆的就把门关上了。
第二日，私塾。
李择言今日穿的紫色外衫，胸前领间绣了只飞翔的白鹤。花边的领子系着金丝扣，熠熠闪着光芒。
李择言跟我说话：“林致，你怎么又胖了。”
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抵就是如此。
李淳这时候就款款走过来了。她施着粉黛，笑地满面红光，我悻悻地别过头去。
“泽言哥哥，你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择言哥哥，你今儿真好看。”我不知道李择言脸上是何种神情，反正他没同李淳讲话。
李淳在他身边又留了一会，直到庄学究来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我看到李淳满脸的不如意，林娆在一旁却笑了，李淳狠狠地瞪她一眼。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她。
林娆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地翻看书上的东西，我只低着头练字。
下堂后，李淳就过来了，她看着林娆一脸恶意：“你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林娆甚至都不想正眼看她。
“没什么？我看你才入私塾没几天，便忘了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李淳瞟了我一眼，打定主意以为我不会护她。
我的确不想帮她说话，可林娆也不反击，她到底也是林府的人，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人削了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