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小贼虽然没有得手,更不值一提。这个客栈也不能再住,是以晨起连早饭都不吃,池城提议不如抓紧时间上路,洛湘不置可否,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她也没必要反对,只是瞧着他与谢天二人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一个人,趁着池城去采买干粮时,洛湘与谢天并排坐在马车里,洛湘就问了:“你没什么事要和我说说吗?”
谢天浅眠,昨晚半夜醒了就没有睡好,哈欠连连,听见洛湘的话,一下子就精神了,刚想开口,池城回来了,将手里的糕饼和水囊递给谢天,道:“吃!“。洛湘戳了戳谢天,暗示继续说,谢天道:”昨晚啊。。。。。。“拉长了音调,吊足了胃口,外面驾车的池城忽然一挥马鞭,在空中炸响‘啪’的一声,谢天嘀嘀咕咕:惹不起惹不起,他闭嘴。
洛湘不乐意了,道:“别管他,什么事不许瞒着我。”
谢天往嘴里塞满了糕饼,支支吾吾的摇头,表示公主你看我嘴没空。洛湘不高兴,起床气就上来了,天刚亮就退房,早饭就几张干巴巴的饼对付了事,这俩还明显有些事,就她傻乎乎不知道。
洛湘道:“威武不能屈,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说唯我命是从的,嗯?”又左手捂在嘴边小小声道:“你别怕他,有我在。”
谢天一想是这个道理,再说了,他为什么要替池城遮掩,而且公主修养极好,池城有什么好担心的。
主仆二人叽叽咕咕半天。
车外的池城:“。。。。。。”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本就胜于常人,何况近在咫尺,他怎么假装没听见,洛湘没有江湖常识很正常,谢天也不知道?他呵呵,谢天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原来如此,还好还好。”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得了。
凭谢天现在的功夫,区区小毛贼是不算什么,但来的若是高手,池城不在,他们主仆就为鱼肉,人是刀俎,想想就后怕,不由对池城更多了几分感激和依赖。
从江州城出发往西行了一百二十多里,可以听到流水声声如环佩相击,河岸两旁青葱的树木,翠绿的藤蔓,覆盖缠绕,摇动连结,参差不齐,随风飘拂。
马车停了下来,池城道:“这里开始走水路更快也便(bian四声)宜,我去租条船来。”
洛湘站在河边,望见那水格外清澈,阳光直照到水底,鱼儿们游来游去的影子映在水底的石上,看着水挺浅的,洛湘蹲下身子往前探去,手才碰到水面,就被池城一手拎着起了来,不待洛湘惊呼出声,池城先骂她了:“你当极乐河是小水沟?!不要在水边边玩!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你要是掉下去,别指望我,我不会水。”刚才就是怕突然出声惊着了她,他才上手拎的。一拎起来,就惊讶于姑娘都这么轻轻巧巧小小只吗?在手里跟小猫似的,小巧玲珑惹人怜爱。
诚然,一小部分姑娘没有身轻如燕,池城也没有养过猫,不知道猫被逮住了后脖颈子当然乖巧,可猫是有爪子会挠人的,当然洛湘是没有猫爪的,可被人跟拎小鸡仔似的悬在半空,那滋味一点都不美妙,还被人训孩子一样的训,道理她都懂,只是池城凭什么凶她!
“你放我下来!“洛湘恼羞成怒。
池城依言放下,看了看离河边的距离够远了,他说的话是不那么中听,却是实实在在为她好。
“那水哪里深了,清澈见底,你大惊小怪!”洛湘气呼呼道:“居然还那么把我拎起来了!”
池城对于洛湘的炸毛,他不想解释,转身大步流星登上船,这架自然就吵不起来了,洛湘憋闷不已,他这样子,弄得她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太过分了。
谢天背着包袱,上前道:“公主,我扶你上船。”这艘船被池城包了下来,再没有旁人,船夫便不催促,近几日天气晴好,无风无浪,安全得很。
谢天见洛湘闷声不吭,脸色不好,关心道:“公主,是不是晕船?”洛湘摇头。
池城没有进船舱,走到洛湘身后,扔了一颗石头到水里,洛湘不解其意,偏过头去不理他,又瞟见水面上层层涟漪向四周散去,水上的树叶随之起伏,石头晃晃悠悠沉入水底,声音沉闷,说明水极深。
看到这里,洛湘沉默,池城他就那般施施然站着,说:“你知道为什么这河名曰极乐?”
洛湘呆呆的看着池城,听到是那老船夫幽幽开口,声音像从远方飘来,道:“小姑娘,这条河水太深还有暗流,水性再好的小子们都不敢在这里胡闹,这河淹死了不知多少人,可怜一命归西,却说西天极乐。唉。。。。。。“
洛湘听完这这番话后,心中五味杂陈,极乐河,渡人往生极乐,悲凉又讽刺。
洛湘坐在船舱里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眼,四下里没有其他船只,只听得到船桨划动,再无别的声音,一阵风吹过水面传来寒气透骨,使人感到心神凄凉,此情此景,换做诗人则诗兴大发,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之人则酸涩难当,借景抒情。
洛湘是俗人,她打了个寒战,紧紧裹着小被子,睡回笼觉去。
我是转场的分割线。
另一边,东京城里因为洛湘的失踪,人心躁动。悬赏皇榜一经贴出,百姓的反应各有不同。
不识字的一脸懵逼,就问身边的人,这写的都是些啥啊,就有自诩读过几本圣贤书的酸秀才自发上前,为民解惑,洋洋洒洒念出了告示的内容,声调抑扬顿挫,活像念的不是告示是文章。
普通的升斗小民每日为了柴米油盐奔波生计,尚自顾不暇,对于上层人士的悲欢喜怒,请原谅他们无法共情。
心善的唏嘘一声王妃可怜,想像不出黄金万两具体多少钱;心理不平衡的面上不敢显出什么来,只敢背地里揣测意淫美貌王妃的遭遇;至于游手好闲有点小聪明的,认为发财的良机到了。
清酒红人面,钱帛动人心。光是想想有了黄金万两之后要怎么花,就心潮澎湃。
可笑他们见都没见过传说中的王妃,纷纷钻到钱眼里,结成同盟,开始了明争暗斗,每三五天就有不少打架斗殴致死或伤或残,一时间,东京城的医馆门庭若市,东京城的衙门热闹非凡。
当然没有任何人去皇宫或鄞王府冒名领赏,皇宫宫禁森严,鄞王府高门巍峨。有多想不开,才会以卵击石,那可是擎天巨石!
也有被撑死的胆大者,往鄞王府花园后门投匿名信的,他们进不去,可以把人骗出来。
天真、蠢钝如猪,是小初给他们的最贴切的评价,也不想想,欺骗王爷是比不上欺君,也属大不敬之罪,一个个的不挑时候,王爷因着王妃失踪,心情欠佳,表面上不动如山,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多少暗卫被罚,原因千奇百怪,仔细分析或多或少都跟王妃有关系。
举个例子,王妃失踪第五天,归寒吃的比平常多了点,被罚去厨房洗碗半个月,三餐只能吃馒头就咸菜,齁咸齁咸的咸菜。罚的不重,就是归寒喝水喝太多,天天起夜。
实事求是的讲,归寒饭量正常,那天之所以多吃了两碗饭,是因为他们在悬崖地下找了十几天,翻来覆去的找,掘地三尺,一无所获,除了马车残骸,马的尸体。在外,暗卫们天天风餐露宿,回府之后吃着粗茶淡饭堪比山珍海味。
小初私心觉得,王爷生气,是因为那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妃也许......“也许什么,没人敢说明白,说王妃生还的几率大于等于零,等于未知吗。
应书离不曾看过所有信件,一开始他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选了十几二十封看起来言辞凿凿的一一翻阅,事实证明,都是一群找死不看日子的。从此那些信,都被暗卫们直接处理了,追本溯源,先警告再犯则另当别论,牢房十五日游,作死者,从速。
其中有一封信,是邮亭发出,查问寄信的‘何许人’是谁,亭长语焉不详,形容的相貌,往那街上看看,相似的能找出五六七八个,去那信里所说的小院子,人去楼空,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这信就不了了之,
阴差阳错,洛湘腿伤痊愈之后,就写了封报平安的信,托池城寄出,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她只当应书离天生冷清,看过就丢开,表示他知道了。
洛湘难过了一小会,她和他的结合,不是两情相悦,是君命不可违,是两国邦交。应书离若真心看重她,是意料之外;待她可有可无,是情理之中,将心比心,彼此彼此,她没有立场苛责于他。
见雪院修缮如初,小初前来请示应书离,王妃的一应坐卧用具是否要移回去。
应书离未束发,一身乌漆墨黑,没有任何纹样的家常直裾袍,依旧风姿绰然。
应书离的眼神深邃,像是听到像是没听到,答非所问“等公主回来,见雪院可能要重新整修,毕竟是她住的地方。”
“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想清楚了再来,你在府里不是一两日。“
“王爷,王妃曾捡到一只受伤的雪貂,当日是属下负责医治,伤皮外伤无大碍。谨慎起见,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那貂身上带毒,乃是百日丧,对貂无毒。”
“但若是长期接触它的人,会慢慢中毒而不自知,此毒药性猛烈,一开始只是嗜睡,继而精神涣散,整宿难眠,一般的大夫查不出任何异常,只会当做普通的睡眠障碍来治,最多开一剂养心安神药,而常用到的合欢花、天仙子、蕤仁、远志、首乌藤,随便一种与百日丧相合,则会加剧毒性,更加无解。直到第一百天,人会在睡梦中死去。”
应书离垂眸,“你善制毒。”善解毒,这是应书离最关心的。
”毒已经被拔除,确认无误方交还给王妃,不过为免打草惊蛇,才没有向王爷禀报,王妃一无所知。只是,得知王妃失踪当日,那雪貂突然不见踪影。“
“小畜生没派上用场,大的那个按捺不住,便亲自动手了。”应书离开口,声音如夜风清冷,透着丝丝凉意。
小初跪拜请罪:“都是属下的错,如果早点将此事报于王爷,王妃说不定就不会。。。。。。“
应书离截断她的话“不过是另一种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坏。你功过相抵,念在你服侍王妃一场,此事揭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