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爷,这次的口供,与之前的一般无二,都没有上大刑,犯人却十分的配合,属下觉得事有蹊跷.“倏双手呈上一叠供词交予应书离。
应书离敲敲桌案示意他放下,随口问道:”他们在牢里关了三天?“,倏回道:“是的,想先磨磨他们的性子。为防串供,是分开审问的。“
九日在一旁添茶,好奇道:”一起关了三天,要串的早串好了。“看到应书离翻看记录的脸色一沉,告罪道:”属下多嘴了.“应书离沉思不语。
倏接着汇报:“这三天,犯人们之间并无言语交流,或许是有别的方式。不过属下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他们是自投罗网,具体在筹谋什么,还没有查出来。“
“既然他们自己闯进来的,那就放他们走。”
倏想了想,道:“王爷是想顺藤摸瓜?”
应书离眼神一瞬充满杀意,冷声道:”斩草除根.“下一刻,他看了九日一眼,说:“最近你和公主身边那个侍女走的挺近,”
九日道:“属下也不知为何,绿萝姑娘似乎对侍卫所里的人很感兴趣,可能是有了心仪之人?”
应书离道:“恐怕感兴趣的另有其人。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是狐狸尾巴藏不住的。”他把玩着桌上的瓷雕,悠悠道:“南国那边,查的如何?”
倏:“回王爷的话,据探子回报,王妃未出阁时,与南国王的关系确实不太好,似乎是因为南国王后难产而亡,南国王痛失爱妻,从此性情大变,对王妃也是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应书离若有所思,道:“一个被放弃了的公主,在宫里生存想必艰难。那她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倏回道:”南国王倒是不曾苛待过。另外我们的人暗中找到了一个曾经教养过王妃的老嬷嬷,说那二公主从小乖巧懂事,逆来顺受。年纪渐长,性子越发沉稳。探子还偷到了一副王妃十四岁生辰的画像“说罢呈上了一卷轴。
九日接过,展开了卷轴,应书离看着画上的少女。
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湘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应书离问九日:”你觉得这画如何?“
“属下不敢妄言。“九日诚惶诚恐。
应书离道:”但说无妨。“
九日沉默半晌,方道:”堪比月里嫦娥,王妃本人比画里还要美上几分,更加的灵气逼人。”
应书离似笑非笑,道:”暗想玉容何所似。公主的性子却是变了,许是离了故土的缘故。“
九日和倏,听着这话,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却不知道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会派人去查探王妃的过去。
应书离作为东明国唯一的亲王,也不是成天待在府里的,用过午膳,便去了弘文馆应个卯,就是顺便看看编书的情况,具体事情都有下面的人去做,王爷不用亲力亲为。
洛湘闲来无事,窝在花房里,看花匠种花,新来的花匠战战兢兢,手一抖扯掉了一片姚黄牡丹的叶子,回头看王妃似乎没有看这边,手快的把叶子埋进了土里。
绿萝踌躇了一下,悄声道:”公主,婢子找了几日,发现侍卫所里没有那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在是没有借口再去了。小初都开始打趣我是不是看上了谁,她说她可以帮我说和,婢子真是快没脸见人了“绿箩脸色绯红,很不好意思。
洛湘琢磨着,道:”也许不是侍卫,是暗卫?这就难办了.“
”公主,不过是个梦,您是不是太......“绿萝欲言又止,洛湘也知道拿梦里的事当由头,是个人都会嗤之以鼻,绿萝不过是忠心侍主。可她更不能说出真相,说自己转世重生,借了你家公主的身体还魂,现在想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只怕立时就会被当成妖女给烧了。不然就会找一群大和尚,臭道士,方外高人给她驱邪招魂。
“罢了,也许是那个噩梦太过真实,我一时被迷了心智,所以心心念念想着这事。”洛湘顿了顿“这事就当我没说过,你自去忙你的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绿萝退下后,只洛湘一人,转到莲池边站了站,看着莲叶田田,碧波幽幽,微风吹来一阵荷香,觉得心里也平静了些。
她路过竹林的时候,见林间一团雪白窝在草丛,以为是只小兔子,她提起裙摆,放轻了脚步,凑近了才发现居然是只雪貂,雪貂的腿上鲜血淋漓,不知道伤得如何,雪貂龇牙咧嘴吓唬她,她温言软语哄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乖啊,不要咬我,乖“,一面试探着伸手去抱,雪貂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抖啊抖,好在并没有攻击她。
”奇怪,这里怎么有雪貂,也许是谁养的走丢了吧?“洛湘自言自语道,抱着雪貂出了林子。她没有发现雪貂藏身附近的树上有个人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九曲回廊,洛湘见到小初站在石阶上和九日说着话,九日最先注意到了她,微微躬身,道:”王妃“
小初回过头来,道:”王妃,您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呀?“洛湘袖子揭开露出了雪貂,仿佛怕生的雪貂一个劲的往洛湘怀里钻,看到这幅场景,小初讶然,道:“竟还是只罕见的雪貂。”
洛湘倒是一脸担忧:”府里可有大夫在?“
听到这话,小初两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连声道:“用不着、用不着,您尽管交给我.对于岐黄之术,我略通一二。”
洛湘看她年岁不大,有点不放心,道:“你确定可以?”小初拍着胸脯道:“它在我在,王妃就给一次表现的机会嘛,我一定可以医好它的,王妃.”
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可怜极了,洛湘揉揉眉心,道:“不用立生死状,你尽力而为,不要逞能,不行的话记得找大夫帮忙.”说着把雪貂递给了小初,却见刚才还凶巴巴的,被小初接过去之后就一动不动,她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尾巴“这貂儿想是通人性,很乖嘛.”
九日腹诽【可不是,动物最知道谁是危险人物,小初那人畜无害的外表也就能骗到不谙世事的王妃】,看着小初离去后,九日道:“王妃,属下送您回去。”洛湘点头,九日跟在她身侧,一路无言。
洛湘瞥见近在咫尺的大门,问道:“王爷在忙什么呢?”
九日回道:“王爷现在不在府里。”
洛湘嗯了一声,拢了拢袖子,道:“那他回来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下,我有事找他。”九日应是,把洛湘送到了月亮门外就告退。
绿萝等在门口,瞧见她腰间沾的血迹,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就被洛湘打断了。道:“这不是我的血,是捡到了只受伤的雪貂。你先备水,我要沐浴。”绿萝放下心来,带着小丫鬟去了。
洛湘泡在浴桶里茫茫然,绿萝守着香薰炉子仔仔细细的熏着衣裙。
她把脸埋进热水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很虚度光阴,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虽然并不受待见,那时的公主也不是她,但现在她成了养尊处优的王妃,每天真的好无聊啊,假如和王爷是两情相悦还好,事实是相看两相厌,还不能和离,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原谅她有点不够感恩,更不要提那些为了生计挣扎求生的平民百姓,常言道得好,各人有个人的烦恼。
应书离听到屋里轻微的水声,结合他进门时,侍女们暧昧的眼神,他就在屏风外站住了,一声轻咳,这回他可提醒了她的。
被唤回了思绪,哪怕只听其声,洛湘也知道是应书离,没有擅自闯进来,还算是个君子,她抹了一抹脸上的水珠,道:“王爷可否先出去,容我更衣。绿萝!”却没有任何回应,虽然奇怪,她只能自力更生了,伸手欲勾过搭在屏风上的里衣,见屏风外的人影似乎有转身的倾向,忙又缩回了水里,道:“王爷勿动,非礼勿视。”
应书离负手而立,打趣道:“公主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的侍女们却很懂事。”
洛湘面上一滞,贴身侍女都这么爱做红娘吗?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做莺莺。
她道:“夫妻之间也需要隐私,何况你我不是。你怎么过来了?”反驳得理直气壮。
应书离一句话把她掖了回去“公主贵人多忘事,不是你盼着我回来?”
“我是找你有事,也不是大事,不用这么急的”怎么就忘了这茬呢,道:“就是想问问,我明天要出门逛逛,需要给你报备吗?”
“本王何曾限制过你的人身自由,公主太小心了点。要出门只需吩咐一声,自有管事的准备车马。不过本王没空。”
“自作多情,我也没说要你陪”洛湘瘪嘴小小声的,又道:“既如此,劳动王爷大驾来这一趟,慢走不送,更深露重,我这水都凉了。”
丝毫不在意小小女子的无名火,应书离扯下身上的披风,不经意的手法却精准的扔到了洛湘的头上,把她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他半点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只是嘴角带了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洛湘简直有泣血的冲动,这个应书离太恶劣了吧,他如果是驸马的话,哼哼,看她怎么整治他!只可惜,现实反了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