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芸还是很难理解一个善用弓箭的人为什么要去与别人近身厮杀,不对,是两个。
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了,因为她看到花七又拾到了几支箭矢:“你的意思是……她们之后又回到了这里?”
确实,如果那位赵副官真的好好打扫了‘战场’,这里不应该有这么多‘纰漏’的。
“你觉得呢?”花七托着腮,一双冰玉般的眸子左右闪烁着:“这几只箭的方向虽然不同,但总的来说都是指向东方的,所以到底是谁在追谁呢?”
这箭也许是追人的时候射的,但也同样有可能是撤退的时候打掩护的。
“好办,你去东我去西!”正遂了花芸的意。
“你休想。”花七别了她一眼,继续沉思。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这地上泥慥慥的,连脚印都看不清楚,既有去的,又有回的,真是奇怪。”
“是有点太混乱了……小心!”
不管怎样说,花七的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稍有些怪异的风吹草动,便能让她警觉万分,不过花芸顺着她提示的方向瞥去时,却只看到了一片枯林、风下呼声。
“什么啊,大惊小怪的……”
“当!”
花七剑虽已出手,不过花芸也出乎意料地反应了过来,只见她短剑横在胸前,轻松地就弹掉了一枚暗镖。
“你赶快回主道上,那边空旷,他们不好现身,我先进去看看!”两人虽在定睛观察,可眼前偌大一片苍林却是杳无人影,想来这偷袭者也不是个寻常人物。
“你凭什么吩咐我?”
“你欠我的,忘了吗?”花七狡黠的眸子在花芸眼前一闪,就纵到了马上没了踪影。
“可恶!死在里边吧!”花芸跺了跺脚,溅出一地泥来。
生死这种事有时候来得还是挺突然的,算起来这不及一个月的时间,花芸就已经多多少少见过数次血灾了,所以她对待这些事情的态度也就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不过她还是按着花七的话回到了林外的官道上,静伺归音。
说起来,花七这个令人生厌的人有时候给她的感觉竟还是很可靠的……这种奇怪的念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从花芸的脑子里蹦了出来,记得以前的时候,她也没和自己有过太多的交集,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站在了花雨那边,她们两人才算正式开启了这段旷日持久的敌对之旅。
花芸无神地杵了一会儿,突然瞧见不远处有个怪诞的身影正牵着马朝这边走来——他的马上好像也驼了一个人。待他靠近了些,花芸才辨出那牵马之人是个衣衫褴褛的和尚,而马背上背的则是一个不会动弹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人。
等等,他那身衣服……那不是那位赵副官和他的手下们穿的衣服吗?
“阿弥陀佛。”那僧人行至花芸身前时,便双手合十,朝花芸礼了一拜道:“这肃杀寒煞之节,又逢凄清别凉之地,姑娘缘何孤身于此?”
花芸怔了一下,便习惯性而又礼貌地回了他一礼,双手合十,勾首默言。
“快跑!”
他竟然会说话?那马背上的人竟然不是死人!花芸正愣着,忽听此言不由一颤,而他依旧是挣扎着吼道:“快逃啊!”
花芸当即就后跳出半米开外,拔剑出鞘,她认出了他——那马背上捆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和自己见过面,而今早又刚刚带队入城的赵阳。
“不要理他,快走!”赵阳被困在马上,剑眉怒敛,对着花芸嘶吼:“他是角木蛟柏麟!”
花芸再看时,原来那缚着赵阳的东西竟不是绳子,而是一串佛珠!
角木蛟柏麟,杀戒之首,亦是杀戒的戒主,甚至说他是无戒里面最强的几人之一都毫不为过,可他此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花芸的面前,心思难测。
不过花芸虽有大敌在前,可她真正忧心的事情却并不在这里——这位赵副官此时被缚在马上,那方才带队入城的人又是谁?
“你想做什么!他是官府的人,快放了他!”
柏麟虽然两手空空,还被花芸用剑指着,但他依旧是面无波纹,不动如山道:“贫僧便是松了他,他也动弹不得,还不如缚着,省的他掉下马去。”
“你想要带他去哪儿?”
“去洛阳城。”
“回洛阳城?”花芸看他云淡风轻,不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但他们的方向也的确是朝洛阳那边赶去的。
“姑娘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他可是角木蛟柏麟啊!”
那怪僧也不解释,只是哈哈一笑道:“若姑娘若不肯相信,那贫僧便把他交于姑娘,由姑娘代贫僧去洛阳城走一趟,如何?”
“你什么意思?”两人都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一伙的?”
“阿弥陀佛。”那僧人又是一笑:“贫僧之所以加入这无戒,就是为了随性而为,不受约束,所以贫僧之所为也向来都是随心而行,无所顾忌。”
原本缠绕在赵阳身上的佛珠就犹如蛟蛇一般,把他捆得全身麻木,挣扎不得,而那怪僧却只是轻轻一碰,珠子便都有灵性似的散了开来。之后他又笑眯眯地挂回了佛珠,又朝花芸礼拜合十,便转身漫步离去了。
“他真的走了?”两人无不惊大了嘴巴。
“对了。”那怪僧刚挪出几步就转回了身子,直惊得二人有些心悸:“贫僧有还几句话想赠予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他笑眯眯的,却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花芸愣了一下,便顶着这副压力靠了过去。
“贫僧与姑娘好缘分。”怪僧一手竖于胸前,一手盘弄佛珠:“我看姑娘极是眼熟,不妨让贫僧猜一猜姑娘的名号吧?”
“我初涉江湖,此前从未谋面于世,你如何看我眼熟?”花芸只随着花木槿出过一次百花谷,那时还着了面纱,料想这和尚怎可能认得自己?
“出家人不打诳语,姑娘的这双眼睛,贫僧的确见过。”那和尚摸出了一样东西,缓缓朝花芸走了过来,“云姑娘,这儿是贫僧的居所,日后若是有事相问于贫僧,尽管来此叨扰。”
凤箫楼。
怪僧给她的东西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净玉牌子,上有三字:凤箫楼。只是碍于他叫的那声芸姑娘,让花芸不由呆滞了好大一会儿,待她稳住心神想要再问时,却发现那和尚竟已然消匿了踪影,不知何处去了。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正犹豫着,远处一干人马突然急匆匆地奔了回来,驰到了花芸的身边,仔细看时,正是不久前在城门处与花芸她们分别的那队进京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