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聂隐说没这么简单却又没做解释,林兮儿有些不明所以,追问道:“我们需要这什么,炬炎石,无想门有,那我们就去找他们要,这有什么难的?”
与如今的目的地方向相反,无想门人性情古怪,还有时间紧迫,哪一个都是问题。
聂隐本在犹豫着,抬眼却看到守在逸泠身边的红衣厉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似在等他做出决定。
被厉鬼用那样的视线盯着,聂隐身后突然冒起了冷汗。
聂隐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他没给出让厉鬼满意的回答,恐怕……这厉鬼根本不会在意什么聂家血脉,什么复仇计划。
因这厉鬼的视线,也因为心底那一丝动摇,聂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去无想门。”
他也没有同林兮儿多做解释,这么说完之后,默默地坐回了篝火旁,倒是离逸泠在最远的距离。
厉鬼轻哼一声,低头开始查看逸泠的情况。
听见自家师兄做了决定,也没再说什么要将她送回宗门的话,林兮儿立马生龙活虎起来,根本想不起来这时候已经是大半夜,理当好好休息。她十分自来熟地凑到厉鬼身旁,看了逸泠一会儿以后,赞叹道:“这位前辈长得真好看!”
见红衣厉鬼忙着照料不省人事的逸泠,林兮儿下意识地将他们当成了一对,小声八卦说:“前辈怎么称呼?您是怎么和师兄认识的啊?这位女前辈是您的道侣吗?”
林兮儿探查不到厉鬼与逸泠的修为,但因他们是聂隐的“故交”,便丝毫不觉见外。倒是让聂隐好一阵冷汗,连忙把她拉回来,不让她多问。
厉鬼看到聂隐的动作,竟是十分愉悦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竟直接让林兮儿看呆了眼。他语含笑意地说:“你这小娃倒是不怕生,也是我今日心情好,若是平日,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就能撕了你的嘴巴。还问吗?”
林兮儿回过神来猛地一抖,连忙摇头,缩到聂隐身后低下头,好像想让聂隐把她藏起来一样。
不敢问了,再不敢问了!
聂隐护着师妹,紧张地看了看厉鬼的表情,心里头反而松了口气一般,总觉得这样喜怒无常的才是这厉鬼老祖的性子,之前那些小心细致,反倒让人紧张地不行。
厉鬼依旧是那副眉目含笑的表情,不再管这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林兮儿,低下头仔细地查看起逸泠的伤势来。
逸泠双眼紧闭,但表情丝毫不见痛苦,若是只看脸上,只觉得她是在沉睡一般。但只要触碰到她的脸上身上,便觉得好像是摸着一块寒冰,似乎从体内都透露着一股寒气,一点活人的温热感都没有。
若不是胸口还因为呼吸微微鼓动,厉鬼恐怕真的以为她已经死去了。
只需要在她身上微微一探,便能感觉到那股霸道而凌厉的冰属性灵力正在逸泠体内横冲直撞,直把她自身的灵力逼的无处可走,只护在了几个重要的地方。
厉鬼不由得陷入思索。
这样的灵力,他生前百余年,死后数百年都没见过。霸道得紧,又十分凌厉,带着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普通的凡人恐怕是修不出这样的冰属性灵力的。
再加上逸泠并非此界之人。厉鬼想了又想,只觉得这灵力的主人,要么是仙灵,要么是鬼灵。
这样一数,倒是对逸泠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不管是仙灵还是鬼灵,都不是普通的修者能碰到的。
见厉鬼神色认真,也没注意到自己这边,林兮儿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扯了扯聂隐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他:“师兄,这么凶的前辈,你是在哪里认识的啊?这么多年你认识的人我也都认识,但我从来没听你提过认识这么两个人,是不是你上山之前的认识的?”
林兮儿修为不足,哪怕压低了声音,在厉鬼面前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现在懒得同她计较,而且也有点好奇聂隐会如何答,厉鬼便也没吭声,想要听听聂隐怎么说。
聂隐自是知道厉鬼的修为,但见他没有指示,便也只能含糊道:“嗯,是……我族里的前辈。”
还没等林兮儿继续发问,厉鬼突然笑起来,表情竟是有些和蔼,他道:“这么说也不错,你这丫头同你这木头师兄一样,喊我老祖便可。”
见他说话,林兮儿哪敢不应,只能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是……是,老祖。”
……只是林兮儿觉得,这么个称呼配着这红衣前辈的脸,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好奇心这种事情,怎么都止不住的。
林兮儿撑着胆子问:“那这位女前辈,我该怎么称呼?”
厉鬼手撑着头,想了想,道:“她年纪还小,你跟你师兄一样,喊她逸泠姐就好。安逸的逸,泠散的泠。”
一个是老祖,一个又是姐姐。林兮儿被厉鬼说的这称呼一糊弄,反而对他们的关系更加好奇了。
聂隐看了看神色安然但对外界无一丝反应的逸泠,心情复杂地问道:“逸泠前辈……”
厉鬼突然冷了神色,语气不佳地说:“你喊她什么?”
“是……是逸泠姐。”聂隐想起当初逸泠笑着同他说,自己俗家名字用的极少,如今皆以道号相称,若要唤她便直接唤道号便可。
心情更加杂乱。
若说对逸泠的感谢,自然是有的。当初她的出现真真宛如天上的神仙,救了他的命,给了他复仇的方向,在聂隐还是四儿的时候,给找不到生的意义的他指了一条路。
但逸泠她消失的诡异,那两日的情形,后面这十年里令聂隐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想她为何会出现在聂家隐居族地,想她又如何会对自己施以援手,想她究竟有何目的……
一边想要相信她,一边又觉得不敢信她。
看到跟了自己十年却对自己依旧冷淡的厉鬼对她如此亲厚,聂隐更觉迷惑。
……两次都是如此突兀地出现的人,究竟能不能信她呢?
看到她以这样重伤昏迷的姿态出现时,聂隐第一反应仍然是担忧,但稍作冷静之后便又觉得奇怪,为何她重伤之后会出现在自己附近。
想不明白的聂隐甚至连是否该表现一下关心都不知道。
比起动作果断的厉鬼,聂隐只觉得难以理清自己的想法,便坐在篝火边不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