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
喜瑞掀开了纱幔,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三千发丝只别着一只干净的兰花木簪的璇玉。璇玉冷不丁被打断,僵硬的停下了手,转头默默的望向了喜瑞,脸上忽的一热,不自然的垂下了眸。喜瑞自顾自的坐在那石桌旁,似为察觉出璇玉的尴尬来。
“你为何在此?”
璇玉顿了顿,吸了吸鼻子,从衣袍里掏出一方白色手帕轻轻擦拭琴弦:“来寻宁丞相商议事情,不知不觉已到晚上,已过宫禁时辰,回去也不会有人开门,反而还要惊动父皇,因而才住下。”
喜瑞直觉璇玉脾性奇怪,其实换人看此事也觉得惊奇,世上哪有人出来寻人商议事情还要带着琴来的,就算是带着琴来也不至于说大晚上的不睡着在此处弹奏。
璇玉看透了喜瑞心中所想,半晌才讪讪道:“此琴并非我所拥有之物。是丞相赠予之礼,夜里睡不着才出来解解闷儿。”
本是一向厚脸皮的喜瑞,被人戳破了心思,此刻也红了脸,又忙着转移话题。
“不见你还不曾想起来呢,之前我为你出头的事,你于半夜深入我屋……”
话还未说完,便被璇玉捂住了嘴。少年身上携带的清香之气席卷喜瑞整个身躯,白净细长的手附在唇上,冰冰凉凉。少女的唇的柔软的真实触感,让璇玉不由得浑身一颤,面色红至耳根,又急忙撒手,后退三步。
低眸拘礼:“还请姑娘谨言慎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传出去是要毁了姑娘清誉的。”
喜瑞翻了个白眼:“你刚才之举似乎更为不妥吧。再者莫要转移话题。你入……你那晚的麻溜劲儿怎么看也不会觉得你是体弱有不足之症之人啊,而且你那时被四皇子二公主欺负成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还手!是不是利用我的仗义之心?”
璇玉被说的哑口无言,面前的姑娘如此的伶牙俐齿,和刚入府之时的模样大不相同。
“我是有,有不足之症。正是因为有不足之症才会习武强身健体。二姐姐与四弟皆是我姊妹兄弟,岂有向亲人拳脚相向之礼?”
闻言,喜瑞心中怒火更是蹭蹭直冒:“别人待你好,你才待别人好。如果不反抗,那你此生都会如同草芥被人踩在脚下!善良的处世之道也并非如此这般迂腐!”
那架势大抵是父母看待恨铁不成钢的子女一般,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待说完心中怒气才算是消了一半,又惊觉自己犯了忌讳,瞬间惊恐之色遍布整脸,恍恍惚惚小心翼翼的去观测璇玉表情,不料想抬眸便见璇玉温和的望着自己,并无任何不满之意,才终于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你是头一个同我如此这般讲话的人。”
璇玉复坐在石凳上,摆手撩动了几根琴弦,发出了悦耳的零星的乐声。
“齐妃娘娘不曾训斥过你?”
“母妃为人和善温柔,虽不得父皇宠爱,常受他人排挤,却始终笑脸相对。哪里会因事训斥我?而我出了在朝堂之上就甚少见父皇,更别提父皇会训斥我。”
“你我不过是同病相怜之人。你尚且还有母妃,我娘亲却早已不在人世。我能存活这般大,全仰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
喜瑞自顾自的说着,不知为何自己竟会在一个虽然相识却非相熟的人面前说这些子的家长里短之事。忽的璇玉嗓子一痛,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吐了出来,苍白细指用力地捂着嘴,努力的调整自己的状态。猛觉身上一暖,低眸一瞧是一件藕粉色的绣着六月才盛开的清香荷花的貂皮披风。喜瑞坐在璇玉身侧,扶正了璇玉,略带调皮的将那披风系成了个蝴蝶结的样式。
“敢问三皇子是否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是否从前看惯了民间的那些世俗小说,畅想自己是那仙儿一般的男子,出门皆是一袭长袍无论春夏秋冬?”
璇玉温和的望着面前忽闪着水灵灵大眼睛的十四岁少女,嘴角微微弯起。
“世俗小说里,这样的男子都是喜欢夜深会佳人。”
话里带着几分的轻薄之意,喜瑞不悦,面色冷峻目光直视地面,遂站了起来,拢了拢外衣,拘礼道:“夜色已深,恐人误解,小女先行一步。”
说罢提起百褶裙掀开了纱幔疾步离开,空留下一记秒影。璇玉面对着发生如此迅速的一切,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轻薄了喜瑞。但现下喜瑞已回到闺阁,自己去道歉怕是不妥。只一脸懊恼自己。
一位穿着褐色粗布麻衣的面容清秀的书童怀中抱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匆匆来此,望见璇玉身上的粉色披风,愣了一愣,抱着大氅摊手打趣道:“皇子说自个儿冷,臣便惊惊慌慌匆匆忙忙的为皇子取来了大氅,不曾料想已有人为皇子披上新衣来。”
璇玉瞥了一眼喜安,将那粉色的披风解下放置在石桌上,书童见状,急忙为璇玉披上。
“想是平日里娇惯纵容了你,现如今也敢打趣起我来?将这件披风连同那琴给我收好,仔细着,要是出一点的问题,我就扣你月银!”
“殿下~舍不得~殿下且慢,您看这一个天蓝色的手帕……”
璇玉转身默默的看了眼那手帕,挑了挑眉,径直将那手帕塞入袖中,不再言语,疾步而去。留下喜安在后偷偷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