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李通判睁开疲惫的双眼,眼中血丝浮现,想来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穿戴好衣物,踏出房门,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正准备去街上走走,一位下人来报:“老爷,不好啦!陆二公子死啦!”
李通判“唰”地站了起来,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右手颤抖地指着下人,颤抖着声音说道:“什么?你说什么?陆二公子死了?”
下人神色也是紧张无比,使劲点头。李通判见状,直直地倒在椅上,面无血色,捂着心口一个劲的咳嗽。
“咳,咳,快去将我弟喊来!”
下人低头称是,快速离去。不多时,李容夫妇二人前来,二人在路上已听得下人汇报,此刻俱是满脸愁容。二人上前见过李通判,李容当先说道:“大哥,这下可如何是好?行露还未寻着,二公子却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嘛!”
李兰在李容一旁,忍不住的叹气,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夫君,我昨晚梦见老祖宗了,在梦里祖宗可把我好好数落了一顿,说道陆二公子马上便要死了,还说叫我赶紧退婚来着,莫要再丢他的脸,没想到,这梦真的应验了!”
身旁二人皆震惊不已看向李容,异口同声说道:“老祖宗也给你托梦了?”兄弟二人话说完,又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彼此。
三人额前皆有冷汗流下,李兰到底是妇道人家,最先沉不住气,慌忙说道:“老祖宗显灵啦!难道是来惩罚我等?我就说嘛,叫你别将行露嫁过去,可你二人就是想着人家的权势,这下好了吧,不仅女婿死了,祖宗还显灵惩罚我们三人。”
兄弟二人在一旁沉默不语,心中皆不是滋味,还是李通判先说道:“弟妹,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还是先想想眼前之事吧,这门亲事是万万不能再结了,我几人还是先去道台家,赶紧将亲事退了吧!”
李容反应过来:“是极是极,大哥说的对,我们赶紧去道台家吧。”
几人慌忙整理好衣装,向道台家赶去。
三人到得道台府,见府上已挂上了白灯笼,三人在府外向护卫禀告来意,护卫便请了三人进去。三人行在路上,见府中众人皆是满面愁容,还有几位仆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脸上也是凝重不已。
三人目光对视,摇头不语,过得少顷,三人在正堂见着陆道台。正堂当中摆着一副棺材,陆道台就坐在棺材后面,与昨日模样想比,自是天差地别,身披便服,批头散发坐在堂前,双眼无神,嘴唇干裂,手里直打着哆嗦,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陆道台见了三人,眼珠转了一下,示意三人坐在一旁。三人坐定,李通判迟疑了一番,说道:“还请大人节哀吧,二公子泉下有知,也不忍大人如此作践自己啊。”
陆道台只是摇头不说话,李通判送到嘴里的话又只好吞在肚子里,场面一度沉默起来。
李通判轻轻低头,用眼神示意李容,李容见自家大哥如此,苦着个脸,吞吞捂捂说道:“陆大人,二公子之死,我们几人也是沉痛不已,如此青年才俊怎能早早逝去,真是老天不公,若是有来世,愿二公子还能再侍于大人膝下。只是,陆大人,这二公子一死,我们两家的亲事自然也就黄了,我们今日前来,便是来退亲的,还望大人能够体谅我等。”
陆道台僵硬的转过脖子,看向几人,神色阴沉无比:“呵呵,退婚,再过几日便是我儿大喜之日,现在见我爱子身死,便想要退婚,想得倒美,我爱子还没成亲就死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能忍心,不如就来一场**吧,我儿在九泉之下,也当含笑。”
三人听陆道台此言大惊,李兰忍不住说道:“我女儿还如此年轻,怎能让她守活寡,这事我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李容兄弟二人也在一旁附和,态度坚决。
陆道台忽然大笑起来,神色略显癫狂,指着几人说道:“怎么,见我儿死了,你们几人就想反了不成,好啊,这门亲事可以退,嫁妆可别想再拿回去了,这些东西都得给我儿子陪葬,至于你,李通判,呵呵,明日便辞官回老家去吧,本官这儿可容不下你。”
李通判面容愁苦,心里万分不舍这份经营多年才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但一想到昨夜老祖宗的训斥,再看李容夫妇恳求的眼神,心中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官不做也罢,还望大人能记住今日言语,放过我侄女,我几人明日便回到乡里去,终身不再出仕。”
“哼,都给我滚!”陆道台大声咆哮,几人见陆道台未再为难,赶紧告辞离去。出得陆府,几人长舒一口气。李容向李通判拜道:“多谢大哥能够成全,为了行露,不惜丢掉官位,这等恩情,小弟没齿难忘!”
李通判摆手:“老弟可别再如此说了,行露也是我侄女,我又怎能将她推入火坑,怪就怪老哥我吧,明知那陆二公子品行不端,却贪慕道台权势,才闹出这档事来,若不是今日之事,我又怎能看清陆道台的真面目,竟是如此自私可恨,若行露真了嫁了过来,怕是这辈子就毁在这儿咯,老哥悔不当初啊,幸好那二公子死了,我自当悬崖勒马,就算丢了头上这顶帽子,也要将这门亲事退咯!”
李容夫妇二人感动不已,留下泪水,李通判又说道:“二弟,弟妹,你们切莫再哭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行露啊。”
“对,对,大哥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寻她。”二人擦干眼泪,随着李通判快速离去。
话说陆道台痛失爱子,心中愁苦无人能知,又遇上李通判几人退婚,心中怒气直欲喷薄而出,却又找不到发泄点,无奈之下,拆散堂前仆人,只留自己一人守在棺材前默然不语。
一阵阴风吹过,棺材前的蜡烛被吹得摇晃不已,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道身影出现在棺材前,静静站着。陆道台也不见惊讶,只是说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影说道:“此事有点巧啊,怎么在这个时间点你儿子就出事了,我心中有些怀疑,特来看看。”
人影话说完,也不管身边陆道台,大手一挥,棺材板便跌落在一旁。人影靠近棺材,看向内里的尸体。陆二公子静静躺在棺材里,面色灰白,嘴唇乌紫。人影皱眉,伸出手来,放于尸体额前。
少顷,人影说道:“尸体上有法力残余,你儿子应是被人害死的。”
陆道台一下抬起头,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我儿子是被人害死的,是谁?到底是谁?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你一定要帮我抓住凶手,只要你能抓住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人影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叫你设法将李家人骗过来,这点小事你都完成不了,还把你儿子搭了进去,你说,你有什么用?”
“哼,二十余年前,我师兄弟几人来到此处,那个时候,你不过刚刚调任此地,还不是我师兄弟几人照拂着你,这些年来,为你办的事,杀得人还少了?如今你办事不利,还想让我师兄弟帮你善后?”
陆道台听得此言,愤怒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想当年,你们几人是个什么德行,哼,不过是几条丧家之犬罢了,被人追杀到此处,要不是我搭救了你们,把镜湖留于你们藏身,助你等重建道场,你们还能活到现在?”
“这些陈年老事就不必再提了,你帮过我们师兄弟,我几人就没帮过你吗?闲话也不必多说,凶手我可以帮你除掉,但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明年供奉得翻一番。”
“什么,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哼,你就说你干不干吧,你区区一介凡人,能有我师兄弟相助,还不知足?”
陆道台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从牙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来:“行,我干,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人影满意的点点头:“你要做的也不多,只需要打听与你儿子接触过的人的消息即可,特别是李家那边的,打听清楚了,将那些人的相貌画在纸上,剩下的,我自会给你办妥。”
“好,一言为定!”陆道台如此说道。
“嗯”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人影已是不见踪影,徒留陆道台一人。
陆道台紧紧握住拳头,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哼,几条丧家之犬,还敢在本官头上拉屎,等这事一完,便派兵将你等尽数打杀!方解我心头之恨!”
……
另一头,镜湖岸旁,一道人影忽然出现。
“哼,想不到这事居然出了岔子,那李家阴神,你等着吧,我就不信了,还将你诓骗不出来?区区一个侍郎,却能独享四百年香火,怎能不让我等眼红,不过兹事体大,还是回去与几位师兄商量一下吧。”
人影瞧四下望去,见周围无人,径直向湖水中走去,直到湖水淹没了脑袋,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