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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实目的

皎洁的白月光铺洒在青石板上,给红色的海棠花镀上一层银光,使夜色看起来纯洁而虚幻。

在狭窄的巷口,走出两个人影。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披着黑袍,脸隐藏于帷帽之中,他的步履匆匆,看起来有些着急。

碎步追赶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窈窕人影。

“师父……求求你……不要去……”唐辞嬅泣不成声地在左霄身后喊道。

此刻,左霄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一双眼睛却通红如野兽,目光中流露出自我厌恶。

“嬅儿,回去!”左霄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不……师父……嬅儿不会让你如此冒险的……”

唐辞嬅不小心跌了一跤,左霄停下脚步,用力拉下帷帽藏住了自己的脸,转过身来。

他声音无比阴沉:“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

“就算是死,我也要阻止你。”

看着唐辞嬅如此坚定不移的神情,左霄叹了口气:“嬅儿,为师不会死的。”

“你骗人!”唐辞嬅哽咽着,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可怜,“师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四大堂主必须除掉一个,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那就让辞嬅去吧!”

左霄幽幽地凝视着唐辞嬅:“嬅儿,你绝不能涉险。”

唐辞嬅半跪在地上,双手扯住左霄的衣袖,哀求道:“师父,辞嬅不怕死,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这次就让嬅儿替你去吧!”

谁知,左霄一挥衣袖,将她甩了出去。

唐辞嬅再次摔倒在地,错愕地看着左霄:“师父……”

“别再说傻话了。”左霄整张脸藏在帷帽中,似乎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唐辞嬅咬了咬下唇,一动不动地盯着左霄,看起来委屈至极。

“师父,如果你执意要去,那就让辞嬅陪你一起吧!”

她满怀期待地对他伸出了手。

蓦然间,左霄想到了一个遗忘已久的场景。

女孩走路时又盯着地面走神,这时,一根冰糖葫芦突然在她眼前晃了晃。

女孩抬起头,白衣男子笑吟吟地看着她,弯腰低头递出冰糖葫芦的姿势丝毫不符合他文雅卓然的气质。

女孩恼羞成怒道:“都说了!我不喜欢吃冰糖葫芦!”

“小孩子不都喜欢吗?”

“我不是……一般的小孩!”女孩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白衣男子惋惜地叹了口气:“唉!这么早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女孩嗤笑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摘过桃子吗?早熟的桃子被吃掉,晚熟的桃子掉在地上烂掉。你说是早熟好还是晚熟好?

白衣男子哭笑不得,她总是能一语惊人。

“对了,以后不要再当着我的面和苏和雨你侬我侬了。”

听她提到苏和雨,白衣男子微红了脸:“为何?”

“我早熟,羡慕~”

白衣男子哑然失笑。

女孩尽管嘴里说着不喜欢吃冰糖葫芦,但还是一口一个山楂咬进嘴里,导致脸颊鼓鼓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女孩过于专注地吃冰糖葫芦,结果又没看路,跌倒在花丛中,手中的冰糖葫芦掉了一地。

白衣男子一愣,随着笑眯眯地幸灾乐祸的模样。

女孩脸上粘着花瓣,露出嗔怒羞赧的神情。

然后,她的右手朝白衣男子伸出,要他拉她起来。

女孩肤白如玉,眉眼低垂,精致的眼角像被染上了花色,竟显示出与她稚嫩容貌不相符的娇俏来。

那一刻,白衣男子仿佛看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朝他走来,竟不知不觉中失了神。

之后,他来到书房,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泼墨作画。

女孩的面庞逐渐覆盖掉唐辞嬅的面庞,左霄面色缓和,慢慢地伸出了手。可接着,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魔音。

“前朝旭国余孽周玥,串通前朝罪犯行叛逆之事,妄图颠覆我朝之朗朗乾坤,本罪该万死,然陛下宽宏大度,念其乃当今丞相周昭之弟,清秋侯清赫之内弟,决定从轻发落,免除其死刑,废去武功,施以黥刑,流放苗疆,至死不得归岚国。”

那道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字字句句依然回荡在他脑海。

你忘了你亲友亡尽了吗?

你忘了你是如何被流放到苗疆的吗?

你忘了你已经改名易姓,彻底抛弃过去的自己了吗?

你忘了那最不堪忍受的耻辱、最痛不欲生的折磨了吗?

仿佛有无数道声音在质问着他,左霄伸出的手暗自握紧成拳,直到唐辞嬅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师父?”

左霄咬了咬牙,径直掠过唐辞嬅,继续往前走着。

“嬅儿,我死不足惜,就怕牵连你们踏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屹岸,本是奴隶营中的卑贱奴隶,一路摸爬滚打,终于成为了暗渊阁的岸堂主,他掌管暗渊阁刑罚,平日里以把犯人折磨得痛不欲生为乐,但他自己却因曾经的奴隶经历最惧疼痛,一旦受伤,即使是极小的伤,也会导致他心神涣散。所以,据说他从来没有受过伤。七葵前一任的天命师珞旖曾对他说过三个字的谶语:“伤即死……”

织芷,芷堂主,一个妖而媚的女子,天命师珞旖亲手带大的徒儿,从小到大生活在暗渊阁中。她负责为暗渊阁充盈阁员,招募杀手,手握财权。

涉汀,汀堂主,曾是世家子弟,抛弃身份进入暗渊阁,掌暗渊阁情报文书,书卷气息极浓,心思极其缜密。

但他们三人都不是左霄此番行动的目标。

左霄的目标,是揽兰。

揽兰,兰堂主,北漠狐人女子,为了寻找姐姐才进入中原。

暗渊阁的人全部住在左府之中,此时夜深人静,精致的方形灯盏悬挂在走廊上,橘黄色的灯光像一只只放大的萤火虫,黑灰纹理厚质木料搭建的亭台楼阁看起来格外暗沉。

揽兰的房间正对着左府花园,一棵高大的木兰树紧挨着窗户,半开半放的白色木兰花伸进房间,停在梳妆台的铜镜前。

揽兰和大多数暗渊阁的人一样习惯晚睡,甚至是一晚不眠,这个习惯养成于他们刚刚获准进入暗渊阁时,随时有考验他们的人潜入房间刺杀他们,如果他们不够警觉,真有可能在无知无觉中丧命。

此刻,她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窗外,红色幻狐安静地躺在她的怀中,任她的手轻轻抚顺它的毛发。

北漠位于岚国北端,自从八百多年前被南方的古轩国征服,便从一个单独的国家沦为了南方国家的属国。无论南方国家如何改朝换代,北漠狐人都习惯称之为“南国”。

由于风沙肆虐,酷寒酷暑,地域广阔,干旱贫穷,北漠一直与苗疆一样,被南国人作为穷凶恶极的罪犯的流放地。同时,南国人也一直闯入北漠,侵占狐人的领地、霸占狐人的资源。

那些罪犯以及侵入者在北漠贻害无穷,再加上环境恶劣,北漠狐人天生体质孱弱不擅武功,在南方国家江山易主为“鎏国”时,当地狐人几乎灭绝。

后来,出现了一个在现今狐人心中近乎于神的伟大英雄。她驯服了北漠特有的擅长蛊惑人心的幻狐,使其幻术在幻狐的辅助下增强了数十、数百、甚至数千倍(其实北漠狐人的祖先本来就会幻术,只是他们的幻术没有幻狐加持力度,因此会弱很多),并创立了伽尘派来保护本族狐人。

传说中这个英雄在老年时达到极高的境界,竟然能同时驾驭数千只幻狐,并通过强大的幻术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海市蜃楼”,她的余生便在海市蜃楼中幸福的度过。

而她创建的伽尘派在往后的几百年,一直试图创造一个能容纳十几万狐人的“海市蜃楼”,好使所有北漠狐人摆脱苦难。

自那以后,北漠幻狐大量繁殖,遍布北漠各地,每年北漠狐人都要举行“花月幻宴”,请所有擅长幻术的狐人合力施展幻术创造“海市蜃楼”。然而,没有一次成功过。

几百年后,伽尘派内部产生理念分歧,在血腥内斗后,分裂成三大派。这便是现今北漠存在的三大宗派:伽尘、赤流、镜洞。

赤流派,主张通过幻术入侵南国,掠夺所需,以实际行动争夺自己想要的财富和资源。他们是主战派。

镜洞派,认为向南国人宣战和建立海市蜃楼都是不可行的,最好的办法是通过幻术创建“沙漠监狱”,把所有流放过来的罪犯恶徒以及入侵者引到此地,然后囚禁于此,这样他们就无法伤害本族人了。

伽尘派,依然致力于创造在别人看来不切实际的“海市蜃楼”,他们被赤流派称为“最懦弱”的一派。但他们这一派的幻术却是最为精深的。

揽兰在她很小的时候被父母送入赤流派,而她的姐姐则被送到了伽尘派,没想到天资平庸的父母却生出了两个天赋异禀的女儿,不但她成为了赤流派中幻术前十的高手,她的姐姐也当上了伽尘派大祭司。

她曾经将此归因于两姐妹争强好胜,经常偷偷比试,两人的幻术糅合了赤流派和迦尘派两边的优点。

十几年前,旭国呈现出大厦将倾的形势,她的姐姐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离开北漠前往旭国。过了一年,姐姐行踪全无,正好北漠赤流派宗师布置给揽兰一个潜入旭国当细作的任务,于是她一路南下,一边搅动旭国浑水,一边寻找姐姐。

后来她又奉赤流派宗师之命,加入了暗渊阁,为当时的阁主伶舟起效力。伶舟起是一个很好的阁主,他表示他会动用暗渊阁的力量为她找到姐姐。

终于找到姐姐时,她加入暗渊阁已经很多年了。

她从姐姐口中得知,姐姐已经嫁给了一个旭国人,并且还生了一个女儿。

她淡淡地祝福了一句,心中并无欣慰之情,只因她心中唯一在意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与姐姐的幻术究竟谁的更厉害些。

这些年来,经过苦苦修炼,揽兰的幻术已经到达了大宗师水平,强于她的幻术师不会超过两人。

于是她跃跃欲试地提出要与姐姐比试一场。

姐姐欣然同意,然后姐姐输了。

揽兰觉得,这么多年里,姐姐一定是沉溺于家庭的温馨而怠于练习幻术。

按北漠规定,幻术输了的人要交一件东西给赢家,很多年前,她们互相输给对方很多次,交给对方的东西有桃木梳、精致耳环、一个木剑,甚至一缕头发。

但她没想到,姐姐这次输给她的,竟然是性命。

姐姐是用一根树枝结束自己的性命的,那根丑陋的树枝,掉在地上是那么不起眼,却被姐姐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姐姐临死前笑着对揽兰说:“我输得,心服口服……”

揽兰竟不确定,姐姐说的这句话是不是指和自己的这场比试。

姐姐走得很突然,到现在,揽兰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自尽。

她只是在看着姐姐的尸体时,才发现姐姐的眼角眉梢萦绕着那么深的忧愁。

姐姐死后,揽兰悄悄火化了她,连姐姐的丈夫、女儿都不知道姐姐葬在何处,当然,揽兰也没有去找过他们。

又过了几年,旭国灭亡,岚国建立,揽兰其间回过北漠几次,知道伽尘派有了一个新的大祭司,据说幻术在“花月幻宴”中夺得魁首,是几十年来最有前途的幻术师,比当年的揽兰还要厉害。

揽兰想要见一见那个幻术师,却听说她已经离开了北漠。

***

就在她沉溺于往事时,一阵敲门声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黑袍男子,男子低着头,脸藏在帷帽中看不太清。

揽兰蹙眉,警惕地退后了一步:“你是谁?”

外面重重守卫,他是如何不惊动任何人来到她房间的?

男子嘴角勾起,含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我是揽兰堂主之姐的友人。”

揽兰吃惊地瞪大眼睛:“姐姐?”

“难道揽兰堂主不想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回想起了往事,揽兰冷笑不止:“如果你想借此来唬弄我,那你就打错了算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姐姐的死因。”姐姐可是死在了她的面前。

黑袍人但笑不语。

揽兰再次询问道:“如果你再不坦白身份,莫怪我对你狠下杀手了。”

“揽兰堂主,或许你知道你姐姐身体的死因,但你绝对不知道,她的心,是怎么死的。”黑袍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此之前,我想要让你先看一封信。”

揽兰半信半疑地接过黑袍人手中的信,看着看着,蓦然缩小了瞳孔。

“困囿于强,汝之死期。”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没有署名。

“是谁派你来的?”简单八个字,却令揽兰激动至极,因为她知道这句话是北漠一个有名的大宗师临死前说过的话。

“一个可以杀你的强者。”

“我喜欢强者,让他尽管放马过来吧!”揽兰身上的病气霎那间烟消云散,此刻的她双眼炯炯有神,整张脸容光焕发,就像突然活过来似的。

黑袍人一脸复杂地看着她,这便是心高气傲的北漠女子,只喜欢强者,鄙夷弱者,这也是她姐姐悲剧的来源。

黑袍人一边掠过揽兰走进房间,一边继续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封信的字迹出自何人之手吗?”

揽兰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震惊至极。

“是姐姐?她还没有死?她想要杀我?”揽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黑袍人摇摇头:“她已经死了,是这封信杀了她,而且,这封信也将杀了你。”

揽兰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她愣愣地问道:“姐姐生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想必揽兰堂主从未见过你的姐夫和侄女吧!”

揽兰摇摇头:“是他们害姐姐放弃了强者之路,我不屑于见他们。”

黑袍人惋惜地说道:“你与你姐姐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如果你们少执着于强与弱的区别就好了。”

黑袍人开始缓缓叙述一个故事。

揽兰的姐姐叫做林穗,由于自小与妹妹竞争,又被师父寄予厚望,她十分要强,极度享受那种站在顶峰将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那一年,林穗离开北漠,四处寻找对手,为的就是享受打败别人的愉悦感。那次出行,她遇到了一生中最爱的人。那个人出生于名门望族,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一开始,林穗很欣赏他。但渐渐地,她发现那个男人变得越来越懦弱无能,尤其是当他面对敌人低声下气地求饶的时候,林穗一度羞愧欲死。

林穗曾经幻想过的夫婿是人中龙凤,是那个男人以前的模样,可是,现在男人是如此颓废,她从来没有那么失望过。

于是,她开始和他没日没夜地争吵,用最恶毒伤人的语言抨击他,她从来没有想过走进他的内心,了解他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更没有想过这会不会是男人所使的障眼法,目的就是保全家人的性命。

争吵得多了,林穗对男人心灰意冷,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家,年幼的女儿拉着她的衣袖苦苦挽留,她却对女儿说:“等你爹爹不是窝囊废的时候,娘自然会回来。”

林穗以为自己的离家出走可以唤醒男人的斗志,可是,男人却更加绝望,他本就处境艰难四面楚歌,伪装成无能胆小的样子,不过是为了保护妻儿,如今连最爱的妻子也弃他而去,他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好友,邀请敌人上船宴饮,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将船开到了河流湍急处,一把火烧掉了自己的船。

等林穗听闻消息赶回来已经晚了,那艘船已经变成了灰烬,船上的人就算跳下水逃生,也会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当然,那个男人还是侥幸活了下来,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林穗找到女儿,女儿却一边痛哭一边责备她:“都是你!爹爹是因为你才不想活的!我讨厌你!”

失去了丈夫,被女儿所讨厌,林穗觉得自己全错了。

既然爱一个人,为什么要用适用于竞争对手的强弱标准去衡量对方呢?

追求强大并没有错,但人生的强大有很多种,有的是天下无敌的强,有的是为了心爱之人忍辱负重的强,有的是即使举步维艰也要顽强生活下去的强。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优渥的生活,有那么厉害的天赋,有那么一帆风顺的处境。

有时候别人负担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仅凭表面,是无法判断一个人的强弱的。

人生的追求不应该是成为强者打败他人,而应该是成为智者,战胜自己人性的弱点。

可惜,林穗明白这一点时已经很晚了。

她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困囿于强,汝之死期。”

她当时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正好她多年不见的妹妹找到了她,并说要和她比试一场。她便顺势输给了妹妹,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揽兰用手扶住桌子,她的身体摇摇欲坠,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原来姐姐临死前那句:“我输得心服口服”是这样的含义!

困囿于强,释怀于弱,姐姐之所以解脱,不是因为姐姐甘愿成为弱者输给了揽兰,而是姐姐终于战胜了内心中对强大的痴迷以及对弱小的鄙夷。

揽兰此刻,似乎体会到了姐姐临死前的真实想法。

在北漠狐人中,女子擅长使用幻术,而男子在体力方面有优势。

自从幻狐被驯服,幻术成为北漠狐人保护本族的武器后,男子在北漠狐人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北漠狐人女子个个志向远大立誓成为顶尖人物。

所以,音懿大陆上,北漠狐人女子的性格是最要强的,常常为了比较输赢不顾情面,但也因此,差点导致北漠狐人灭绝。

三百多年前,北漠狐人男子受尽女子的欺负鄙夷,为提高自己的地位,他们联合起来,大肆屠杀幻狐,遏制幻术在北漠的使用。

狐人女子自然是反对他们的,因此狐人族爆发了狐人男女双方的血战。

本阴阳协调的两性,竟然会相互敌对,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见的。

后来,战争虽停止,但北漠狐人瞬间从十几万减少到一万。

这场战争之后,北漠依旧女尊男卑,但有的男子学会了忍耐,有的女子学会了谦让,故大多数人还是能和谐相处的。

可揽兰和姐姐,根本不是那种谦让之人。

难道真如她姐姐所想,她们姐妹俩一直错了吗?

揽兰怔怔地看向虚空之处,生平第一次露出了迷惘无助的表情。

就在揽兰神思恍惚之际,黑袍人蓦然抬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触目惊心,一只紫褐色的蛊虫从他衣袖里快速爬出,经由他的长袍抵达地面,然后朝着揽兰而去。

揽兰突然痛呼出声,她低下头,惊恐地发现脖子上挂着一只极其恶心丑陋的东西。

那只蛊虫长得就像一只比拇指小一点的浑身脱毛的肉猴子,它浑身的肉都是紫褐色的,脑袋上长着八根毛茸茸的灰色触角,一双挂在脸上的眼睛就像两颗血红色的玛瑙珠,嘴巴张开时可以看到一排黑乎乎的尖齿,正是这个恶心的东西把她的脖子咬出了血。

揽兰正欲将这只肉猴子拽下来,它却用力撕咬她脖颈上的肉,然后钻了进去。

揽兰张口欲吐,却由于剧烈的疼痛,跌倒在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

“竟然……趁我分神之际……偷袭我……我若有事……你也别想活着离开!”揽兰的声音变得极其怪异,她脖颈上的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

左霄站在揽兰面前,眼角微微上挑,血色瞳仁却下沉,薄唇噙着一抹冷笑,戾气满满,可他的整张脸毫无血色,气息紊乱,几乎要站不稳。

揽兰强忍着剧痛,一边摇晃了腰间悬挂的铃铛,一边开始启动幻术。

她的红色幻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嚎,浑身毛发倒竖,看起来竟格外凶残。

很快,左霄的神志便有些模糊不清,再加上他本来就虚弱不堪,轻易地陷入揽兰制造的环境之中。

那些痛苦至极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阵铃铛声音响起,所有暗渊阁人来到了揽兰的房间。

揽兰看着率先赶到的屹岸,终于忍不住昏迷了过去。

***

“揽兰中的不是一般的蛊,用内力无法将其逼出来,暗渊阁的玄鼎丹也无法将之驱逐。”涉汀神情无比凝重。

织芷看向屹岸,皱眉说道:“屹岸,你先别动他,目前只能指望他解除揽兰身上的蛊了。”

屹岸站在左霄面前,尖利的剥皮刀放在了左霄的头顶处,听闻此言,原来就极其可怕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揽兰,最终,还是收回了剥皮刀。

屹岸冷眼扫向身后战战兢兢的暗渊阁人:“回到暗渊阁后,今日守夜之人自行领罚。”

“我们都被这些逆贼欺骗了——碧潇潇根本不是那个擅长蛊术的人!”屹岸怒火攻心地说道。

涉汀与织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怒火与杀意。

过了许久,饱受折磨的左霄幽幽醒转,他的气息更加虚弱,衣襟上都是他昏迷时吐出的血。

可他此刻却淡淡地瞥了四大堂主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床上的揽兰身上,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而愉快的笑容:“中了我的蛊王,她活不了多久了……”

屹岸、涉汀和织芷回过头来看他,待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含义,已经来不及了。

“揽兰!”织芷双目通红地拉着揽兰的手,发现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身边趴着的那只红色幻狐也垂下了脑袋。

幻狐与幻术师建立了血之契约,幻狐的生命系于幻术师身上,如果,幻狐突然死亡,那么说明,幻术师也即将逝去。

揽兰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织芷摇摇欲坠,十几年的朋友与战友,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涉汀与屹岸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屹岸,虽然平日里他总是与揽兰作对,但谁又知道,他已经默默喜欢揽兰二十三年了——揽兰是心高气傲的北漠狐女,而他只是一个奴隶营中走出来的人,为了掩饰心中的卑微,他只能故意以嘲讽鄙夷的态度引起她的注意。

尤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被阁主带回来的她时,她的头颅永远高昂,除了阁主,谁也不放在眼底。他对她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厌恶极了。

可后来有一次,他执行任务时犯了一个极小却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的错误,阁主没有责罚他,但暗渊阁那些早就看他不惯的人却暗地里肆意嘲笑着他。

“怎么说也是奴隶营出来的人,就算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也是一只假凤凰。”

他在背地里听得一清二楚,就在他打算与他们一决高下时,无意中路过的揽兰站了出来。

揽兰说:“只要他够强大,就算出身不高,也是值得敬仰的人物。你们说得再难听,出身再高贵,不及他强大,还不是在他面前卑微得像条狗?”

回忆着这一切,屹岸拿着剥皮刀,跌跌撞撞地朝左霄走去,整张脸无比狰狞:“你以为我会就此杀了你吗?你想得到美,我会把你带回暗渊阁,暗渊阁里有上千种令人痛不欲生的刑罚,我会每天在你身上试验一种,并且用药汤吊着你的生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左霄无畏地仰起头:“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我知道暗渊阁四大堂主服用了无数珍贵药材,一般的毒药和蛊虫根本接近不了你们,所以,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祭出了我身上的蛊王,不仅揽兰必死无疑,我也活不了多久……哈哈哈哈哈哈……”左霄得意而癫狂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咳出一大堆血,连呼吸也不顺,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痛叫出来。

过去屹岸从未像此时这般感到滔天恨意,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高高举起了剥皮刀,一下又一下地朝左霄砍去。

很快,左霄的身体变成了一堆烂泥。

那是一堆已经发黑发臭的肉泥,想不到左霄如此风华绝代的外表下,内里竟是如此腐朽污浊。

他原本也是已死之人吧,是蛊王吊着他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

天色微亮,街上的百姓极少,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容颜超凡脱俗,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此刻她背着一个裹于黑袍中的人,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流,看样子伤心欲绝。

那个黑袍人显然比她高出了一大截,因为他的双脚拖在地面,女子每走一步都很艰辛。

她就这么一边哭泣,一边背着那人走在街上,偶尔有几个人想要帮她的忙,都被她摇头回绝了。

过路人都觉得,这个女子一定是遇到了此生中最不幸的事情。

唐辞嬅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清晨的和风夹杂着绿草的清香吹拂到她的脸上,周围喧嚣声一片,可她却感觉全世界只剩下她和背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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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主要内容:七叔断案,没法换座,她改嫁了还省一人吃饭哩,叫你男人捣就不呛啦,有福,咱不心疼,你们不出去我出去,请给我们这里拨点雨,劳动布裤我穿上啦,我不信旧车子没人要,喝酒也有下数哩等。
  • 皇后养成记

    皇后养成记

    他目睹父母惨死,举目无亲,在宫内的心计中长大,密谋多年绸缪推翻两国政权建立新国,他心思异常缜密欲要统一天下。她受父亲之命成为监视他的线人,他深情相付,她温柔沦陷。一边是父母遗命,大业宏图,他不得不隐藏感情。她的情,他的爱,何去何从?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如果想念有声音

    如果想念有声音

    我再年轻些的时候很傻的认为身边所爱不会离开不会失去甚至可以直到白首,我有太多太多的勇气和时间可以回头。所以我用几年的青春亏欠了太多想要对我好的人,我给他们伤心给他们想要恨我一辈子的勇气。我在翻空间浏览微博看到太多曾经不计代价对我好的人,可是我知道,我赖以生存的在贫穷孤独病痛的时候支撑我继续活下去的东西,已经尽数被时间打败了。斐然望着墓碑上浅笑的面容久久没有说话,——默一,为何在我以为上天开始垂怜我的时候,我们之间却只剩下回忆在残喘。
  • 我的老师是猫妖

    我的老师是猫妖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一定见过有着一双美丽翅膀的蝴蝶吧,可是你绝对没有见过同样长着美丽翅膀的小女孩,碧绿色的眼睛,瓷娃娃一样的肌肤,和文具盒一样长的身高,一个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七个,这些超级可爱的女娃娃煽动着翅膀,停留在空中,如果不是小天使的话,那肯定就是小精灵——蝴蝶仙子。
  • 万般风景皆是你

    万般风景皆是你

    ”谢谢你‘楚’现在我的世界,让我有一个可以与你度过余生的机会。“————楚溟森“木含于森,溪归于溟,我属于你。”————余溪木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唯一如意的一就是遇见了你。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可能是爱情最美好的开始。这是一本小甜文,会有一些小争吵、误会,但这其实就是大部分情侣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总的还是甜甜哒,因为我喜欢甜甜的剧情。大体是这样,喜欢就戳进来看吧,有意见欢迎留言,这样我才能进步呀,嘻嘻。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文案集

    文案集

    随性创作的文案短篇集,包括小故事、各类文章
  • 神仙感遇传

    神仙感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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