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清兵卫,拖着巨大的鬼金棒,一步一步的走到两人面前,他看起来十分虚弱,以往轻若鸿毛的鬼金棒此时显得十分沉重,每走一步,就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但嗜血的眼神丝毫未变。
但两次交手过的仲代和陆兴宁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知道,就算有那些精密的筹谋,他依然可以轻易杀死自己。
“姑娘,你该走了,你还有事情要做吧。”仲代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清兵卫。
“嗯,我明白了,二位小心。”春秋月说完,披上陶九生临走前交给自己的白色锦袍,跑入火海之中。
沉默。
谨慎小心的两人,虚弱的清兵卫,三个人谁都没有先动手。
不远处火光冲天,火焰卷起的热流甚至可以扑到自己脸上,清兵卫身上的血腥味此时已被更浓重的焦糊味盖过,他们两个人眉头紧皱,等待出手的最好时机。
周围的林木已完全化为一片火海,火焰向村庄袭来,却被一股肃杀之气阻挡在外,一棵燃烧的树木倒下,朝着人魔的方向砸来。
“轰!”树木倒地,掀起一阵飞灰,遮挡人魔视线。
动手!
两人同时出手,双刀从左右同时进攻人魔,灰尘退去,两人看到清兵卫正举着鬼金棒等待他们。
只见清兵卫抡起鬼金棒猛地一记横扫,两人同时跃起,躲开了这一击,两人的脚刚落地,鬼金棒又已经迎面而来,两人急忙退后,避开了第二击,仲代和陆兴宁迅速近身,展开贴身猛攻。
陆兴宁率先展开攻势,雷刃朝着清兵卫命门不断强攻,紧随其后的是仲代的刀光,强横一刀之后又是三四次迅捷的斩击,刀刃砍在护罩上,划出一道道纤细的划痕,猩红煞气不断从裂缝中流出,但转眼已恢复如初。
人魔挥舞兵器,不断朝着左右两人砸去,二人心知人魔清兵卫的巨力不能硬接,便以闪避为主,并不着急进攻,三人缠斗在一起,转眼间已过了百招。
人魔速度很快,但两人速度更快,自己的攻击虽然凶狠,却是招招落空,心中怒意渐升,攻势也随着怒意变得越来越狠,越来越快。两人渐渐觉得光是躲避就已经十分吃力,更别提进攻了,他们心里清楚,凶险之途,正式开始。
人魔怒不可遏,一声咆哮,再一次使出摧毁卫戍所的强招,只见他高举鬼金棒开始转动起来,形成一股可以碾碎一切的暴风,附近不断有屋舍被卷入,眨眼间就被碾成碎片,他的暴风越来越强,就连远处的火焰和热浪也被卷入,更添一分危机。
仲代和陆兴宁觉得脚下发飘,急忙将刀猛插入地,稳住中心,可这无常暴风的威力却是愈发强大,刀在地上刻出一道深痕,两人正一点点地被吸进去。
就在此时,仲代将刀拔出,巨大的吸力一下子将他卷到空中,眼见他就要被吸入暴风碾碎的时候,仲代再一次被邪气笼罩,紫黑色的光芒正在眼中闪烁。
“阎魔一刀流,遮止!”
邪光漫开,化作一张巨大的罗网,试图阻止清兵卫的无常暴风。暗红的风暴与紫黑的罗网正面抗衡,激发出刺眼的光芒,陆兴宁眯眼看着罗网中面露杀意的仲代,在心里默默地替他捏了一把汗。
僵持持续了一刻钟,紫黑色的罗网张开,完全笼罩了风暴,传来一声极尖锐的爆鸣,陆兴宁耳鼓一痛,索命风暴顿时烟消云散,只见仲代凌空一翻,稳稳地落在地上,一红一紫的两股气流在他身上纠缠,他面色阴沉,慢慢地将刀收回鞘中。
就在太刀入鞘的同时,两股气流炸裂,在仲代身上留下了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创伤,他用刀拄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痛苦的喘着粗气。抬头再看清兵卫,他也正扶着鬼金棒喘着气休息,能看得出此招对他的消耗也很大。
陆兴宁随即双手握刀,提于身侧,摆出进攻架势,风雷之威环绕于周身,锦衣卫一声怒吼,他的身形似电,手中雷刃直取清兵卫首级。
“雷狱天武!”
强悍的一刀,伴随着雷劲砍向人魔,刚被破招的清兵卫看到又有敌人逼近,他不相信自己会虚弱到连这个小子的一招都接不下,他大吼一声,不挡不避硬接此招。
刀刃与护罩相交的一瞬间,激起三尺黄土,陆兴宁被震出丈外,而人魔也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三两步,他头上的护罩,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得巨大裂缝,煞气如水一般从裂缝中涌出,两人见状急忙躲闪,而清兵卫则急忙用手捂住缺口,防止煞气流逝过多,直到裂缝再一次愈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血肉了,可他现在却仍然没有胃口,相比吃肉,他现在更想喝酒,来解一解战斗带来口干舌燥。
“他现在真的非常虚弱。”仲代激动地说道。
“坚持住,只等那个人破坏要素,我们便可以彻底破开他的盔甲了!”
仲代躯体中涌现出一股暖流,不是林火的热浪,而是游走在胃部的舒适感,这种感觉游走到四肢百骸,游走到心里,这是希望的感觉,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能重新拥有它。仲代只觉得双臂生出无限力气,他拔刀出鞘,朝着人魔猛砍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待周围的火已经烧完了,老者才解除了气罩,他早已汗流浃背,扶着拐杖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在冒烟,手上的符咒布条已化为灰烬。
他向四周看去,卷曲的焦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面目全非,周围一切都已化为焦炭,刚才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现在只能作为无数生灵的墓碑。
就在此时,破空声从东南方传来,一颗铳弹直接射向老者,老者再次以极快速度躲开,铳弹射入老者身后的焦木之中,将焦木炸得粉碎。
“你,还敢,出现!”
知道陶九生就在附近,老者眼中浮现出仇恨的火,他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射击位置狂奔而去,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将那人开膛破肚了,就在此时,又是一声枪响,铳弹迎面射来,老者大惊,急忙闪避,铳弹擦身而过。
寻常的鸟铳开火一次后必须重新填弹引燃才能开枪,为什么第二次开火这么迅速?
老者还在疑惑之时,第三发铳弹已经射来,老者此时如惊弓之鸟,急忙纵身一跳,虽然避开要害,但铳弹却也击中他的左腿。
“啊!”
大腿传来一阵剧痛,让他根本没法站稳,直接趴在地上,就在这时,黑白双剑从远处天际直冲而来,目标正是老者。
老者大腿虽然受伤,但是他依旧拥有极快速度,他赫然起身,躲开了这两支飞剑,一道挺拔身影由远及近,黑白双剑一击未中,转而飞入此人手中,此人便是诗行君。
“恶贼,国仇家恨,今日了断!”
诗行君双剑一挥,天空中再度浮现百支黑白飞剑,诗行君双剑一起指向老者,百支飞剑如获命令,一齐攻向老者。
老者的眼中恨意更盛,酒红色烟雾浮现在周围,烟雾之中迸射出数道魔电抗击飞剑,两人陷入激战之中,此时老者的左腿血流不止,可他却并不以为意,他知道,单凭此招,诗行君必会败于自己手下,不足为虑。
正在这时,第四下破空声再次传来。
“什么!?”
老者万没想到这一手,手臂瞬间被鸟铳洞穿,施法中断,酒红色的烟雾魔电消散,黑白飞剑没有了阻碍,如雨点一般冲向老者,老者刚从战斗中抽身,无法运行神速,飞剑随即穿身而过,将眼前之人凌迟。
“恶贼已伏诛!”诗行君见到此景,喜悦地喊道。
“先生当心!”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诗行君转头一看,刚才被千刀万剐的老者,此时正好好地站在他的背后,一只手垂落滴血,而另一只手中正攥着紫色电球,对准自己的后心砸来。诗行君忙挥剑格挡,但紫色电球更快,眨眼间已然近身,诗行君格挡不及,被魔电重创。
“啊!”
诗行君口吐鲜血,急忙后退,老者再次运使魔电,势要取下诗行君性命,就在这危机之刻——
“左丘明仁家!”
无数绚烂光点从后面向老者袭来,老者意识到还有敌人,手中魔电转而向后砸去,魔电冲散光点,砸向他背后的敌人,那人似乎早有防备,双脚垫地,腾空而起,躲开魔电攻击,同时将左手握住的剑掷出,剑在空中化作一道飞星,冲老者而来。
“公羊高英义!”
抵抗大火消耗太多气力,一手一脚受损,无法在交战中的神速,替身咒也在刚才与诗行君的战斗中用过,此时的他已经再无办法,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飞星冲自己而来。
“可恶啊!!”
飞星贯穿老者腹腔,老者口吐鲜血,再也无法支撑身体,栽倒在地。飞星又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影,飞回到持剑人手中,持剑人英姿飒爽,将剑收回鞘中。
“师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诗行君看着春秋月的出现,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师兄,你没事吧!”春秋月急忙上前来检查诗行君的伤势,可诗行君却一把抱住了春秋月,痛哭起来。
“对不起...师妹,师兄对不起你!呜呜呜....”
“哎呀,师兄,好啦好啦,阿月从来没有怪过你呢,你看看,都吐血了,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还没看清敌人怎么样你就开始高兴,不过——”春秋月替师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远处大喊道:
“哎!他不是已经被我大师兄的雅之剑击毙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背后啊!”
“我猜,这应该某种是障眼法术吧,幸好有你出现,否则就没法和易先生交代了。”陶九生扛着鸟铳,从远处走来。
“哼!幸好我大师兄没什么事,否则本姑娘废了你,哎,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呢!”
春秋月看着陶九生并没搭理自己,而是靠近了那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者,脑中不禁有了再砍一人的念头。
诗行君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小师妹,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是多么的不称职,小师妹已经长大了,可自己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看来,以后要告别五方之阵,开始使用六阙之阵了。
陶九生慢慢走上前,踩住老者受伤的那只手臂,听着老者痛苦的嘶嚎,他却十分平静,微笑着说道:
“主公,这个秘宝,您还满意吗?”
老者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腹腔被破,气力不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陶九生翻了个白眼,让他空洞的发言结束于最后一声枪响中,他瘦弱的前胸被轰开了一个大洞,血液飞溅到陶九生的衣襟上,陶九生皱了皱眉,弯下腰在老者的身上摸索。
“喂,你干嘛啊?”春秋月问道。
“应该就是这个了!”
陶九生兴奋地从老者的怀中拿出一张染血的符咒,已经被血浸透,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啊?”春秋月嫌弃地说道。
“鬼没之符,这才是他拥有如此神速的原因,可惜看不清了,不过没关系,应该还可以还原出来。”
陶九生继续低头找着什么,终于,在他的人头拐杖里找到了一个紫色符纸包,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一绺头发和一块沾着血的白布,陶九生会心一笑,寻了附近一处余火,将符纸扔进火中,伴随着一缕青蓝色的火焰,符纸包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