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的蚊虫,潜伏的野兽,还有靠工具才能开辟的道路。漫无边际的森林总是用各种方法消磨旅人的精力,而精力耗尽者则会被无情的自然吸收。
“你在吃什么?”开路的持杖人询问自己的同伴,“从刚才就嚼个不停。”
“唔姆......草药,咱采的。”猫耳少女把一坨又粘又绿的东西吐到手心,开始往身上涂抹,“可以赶走虫子,你要吗?”
诺在这种事上显得格外热情,但不知为何蠹笙感到有些抵触,“算了,我从小就有虫子讨厌的体质,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被蚊子叮过。”
“咱饿......”什么都能扯到吃上的猫又开始了。
“等我们找到村子随便你怎么吃。”蠹笙打断了诺的诉说,他深深的明白这只猫饿了后有多么麻烦。
少女突然抽动小巧的鼻子,同时摇头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又怎么了?”
“咱闻到人的气味了”诺钻进身旁的灌木丛,“不过有些奇怪......”
蠹笙相信亚种人的鼻子,这几天的路程中无论是猛兽还是食物,都没能逃脱这个捕食者灵敏的嗅觉。所以他放弃了自己开辟的道路,跟着钻进灌木丛中。毕竟在这种地方,人的气味意味着村庄,村庄意味着补给和方向感。
拨开丛生的植物,蠹笙竟踏上了一条相对平整的道路,虽然看着像是村民开的土路,但也算是文明的踪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过于密集的杂草,无声地散发着无人踏足的信息。
“希望不是通向废弃村庄。”,就在蠹笙这么想时,早已钻出灌木丛的诺却站在路旁的树前一动不动。
“有什么东西吗。”蠹笙走到诺的身旁,眼前的一幕让他握紧了手杖。
一具男人的尸体。尸体衣着破旧,左胸的伤口早已不再出血,奇怪的是男人几乎脱臼的下巴,以及嘴角残留着令人发呕的不明深黄色汁水。
“刚死不久的。”诺转头看向蠹笙“咱能闻出来。”
“伤口像是被长矛扎透了,旁边的树上还有个洞。”蠹笙拍了拍诺,“走吧,沿着大路总能看见活人,希望不是吃人的土著。”
“尸体完好无损。”诺并没有意识到蠹笙的玩笑,认真无比地回答道,“凶手没有吃他。”
“好吧,下次不和你打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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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通过尸体旁的痕迹判断出尸体过来的方向——也是凶手去往的方向。
沿着得到的路线一直前进,不一会一座中等规模的村庄呈现在二人面前。村子依山伴水,占据着极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房屋的结合了王国与东方国家的建筑风格,这在无人占领的边境之地并不是意外之事。村庄入口插着一根并不高的旗杆,破布般的旗帜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能看到蜿蜒曲折的线条。
不知为何看到旗子后的蠹笙格外兴奋,像是发现失落宝藏的海盗。就在他准备迈开步子进入村庄时,一位手拿烟斗的白须从村中缓步走出,老人的面庞像因反复风吹日晒而爆裂的木板。苍老的身躯挪动到旗下的石块旁,就地坐下后将没点燃的烟斗放入口中。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雾神村吗?”蠹笙没在意老人奇怪的举动,并问起了诺从未听说过的地名。
老人像是没有注意到蠹笙一样,继续抽着脏兮兮的空烟斗,丝毫不顾自己嘴角流出的口水。
正当蠹笙认为这是个老到失去神智的人时,诺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眼睛。”诺用简洁的话语陈述自己的发现。
顺着诺的提醒,蠹笙看到老人的眼睛像是蒙上一层白翳,放大的无聚焦瞳孔完全透露不出生命的气息。诺抓起老人枯瘦如柴薪的手臂,而手的主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没有脉搏。”猫耳少女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令人脊背发寒的话。
“该死的外来者!亵渎神明的恶魔!”老人干瘦的手突然反扣住了诺,沙哑的嗓音竭嘶底里地叫着无法理解的话语,“他应该受到诅咒,他们都应该受到诅咒,那些毁了我们村子的人,那些不敬神明的人!”
看似鸡爪般苍老的手异常有力,像铁钳一样紧紧卡住诺的腕部。猫耳少女制止了打算帮忙的同伴,等到老人意图表达的话语都说完嘴中只剩下无意义的吼叫时,用巧妙的技巧抽出了自己的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狂躁的老人突然安静下来,他将空烟斗放在石头上敲了两下,重新塞回到嘴中。这个平常到不行的清灰动作让气氛更加诡异,原本象征着文明的林中村庄散发出坟堆般的寒意。
“我们进村看看吧。”老人的咆哮并未提供有用的线索,但蠹笙在心中已经确认了这是搜寻已久的目的地,所以达到目的前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而逃之夭夭。
“嗯。”诺只想吃东西。
......
街道静得令人不安,仿佛除了村口的老人外此处空无一人。两侧的建筑更令人难以揣测,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钉上,没有木板的也有深色的布从内部遮挡,所有门窗都紧紧关闭。仿佛住在里面的是长居地底的穴居人,想净办法让光线与屋内隔绝。
“你发现了没有?”空荡荡的猪圈只剩下腐臭的淤泥,望着圈栏的蠹笙眉头紧锁。
“嗯......”
“毫无动物的气息。”蠹笙抢过诺的话,“先不说食用和耕作的畜类,到现在为止我们连声狗叫都没听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咱们没东西吃了。”
“不对!”蠹笙把手伸到诺的兜帽下,抓住光滑柔软的脸颊向两边拉扯,“说明这个地方要么压根没人,要么有些不好的东西啊!”
“喵呜!”诺的双臂胡乱挥动,企图从“酷刑”中挣扎出来,“血......”
“我没用力啊,你该不会这么脆弱吧?”蠹笙急忙撒开手。
“咱说的是那里。”猫耳少女的兜帽在挣扎中被脱下,原本藏在下面的毛茸茸耳朵微微低垂,她一手揉着发痛的脸蛋,一手给蠹笙指方向。
那是一间木头小屋。和其他屋子一样,窗口被厚实的布料封闭,但小屋木门半开,从门中流出的血迹在门口积成一摊,早已干涸。
“去看看。”蠹笙示意诺跟在自己身后,并打算上前用手杖将门拨开。
“咱听见了哭声。”猫耳少女高高竖起了耳朵。
再拨开门后,蠹笙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的抽泣声。不过门外照入的阳光实在有限,加上过于快速的光线变化让他的眼睛难以看清屋内的黑暗环境。
“角落坐着个女人,地上有个身上插着利器的男人。哭声是女人的,血是男人的。”猫的瞳孔很快适应了黑暗,并把房间里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同伴。
蠹笙隐隐约约看到了缩在墙角掩面哭泣的女人,他提着手杖向女人走去,“小姐,你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角落的模糊影子冲向持杖人。
蠹笙原本想用较轻的手段将对方制服,但是女人不正常的速度加上渗人的叫声让人很难留手。他用手杖猛击对方膝窝,再接上如甩鞭的一腿将对方踹飞。
翻滚数圈停在尸体旁的女人并没有束手就擒,她嘶吼着拔出男人身上的刀子,伴随骨骼断裂的声音缓缓站起。就在蠹笙疑惑为何对方方在膝盖骨碎裂后还能起身时,像是毫无痛觉的持刀的女人拖着扭9曲的腿再次发起进攻。
一道银光在木墙上留下圆洞,如细针穿透绸缎般洞穿女人,并将她钉在另一堵墙上。胸口的箭尾还在颤动,女人却像是毫发无损,疯狂挥舞手中的刀子。
蠹笙猛地转身,正对门口手持重弩的身影,因为对方背光,所以看不清他的面貌穿着。正当蠹笙紧握杖首与来者对峙时,好奇的猫耳少女走到女人面前——刀子无法挥到的距离——观察这个疯狂的人。
门口的身影突然踢向墙壁,脆弱的木墙支离破碎,随之大片阳光涌入房间。即将被光线照到的女人越发焦躁,在竭力嚎叫的同时更加快速地挥舞刀子。几秒后,女人的手臂突然垂下,像是迟来的死神终于带走了这个痛苦的灵魂。
“小心!”手持重弩的人发出警告。
死去的女人再次复生,垂下的四肢疯狂抽搐,手臂粗细的异物从被强行撑开的嘴巴中钻出。粘满唾液的异物爬动着密集的腿,袭向最近的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