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由已的一直流泪。原来沐涯真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甘心为我死,甘心为我生,甘心为我保留唯一的记忆,甘心护我此生安宁!
可是我却完全把他忘了。
幸好我现在知道了,我还有机会守护他,就像他曾经守护我那样。
于是我立刻擦干眼泪,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救活沐涯最重要。
阳钧看我不哭了,点点头道,“不愧是月仙子,小事儿虽然糊涂了些,每临大事决断却毫不犹豫。我以为你且得哭会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现在救沐涯最当紧。”
“嗯。”我看着前面薄雾笼罩的竹林,有些担心道:“这里面还有危险么?”
“肯定会有。和元君娘娘一样,张仙人应该也离开了这一界,但这是他的道场,不会全无防护的,我们还是得小心些。”
这个我没有发言权,因为我完全不懂该怎么做,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竹林里的路很长,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奶白色的雾缓缓的、缓缓的流动着。
现在是六月天的正当午,可这里却感受不到一点儿日光,周遭沁凉沁凉的。
我无聊的伸手扒拉着身边的竹子,发现这竹身比冰块还凉,就奇怪道:“竹子不是喜欢炎热气候的植物吗,这儿这么冷,它们不怕冻死啊?”
阳钧也伸手捏了片竹叶,笑道:“竹林下有寒性玉脉,这片竹林应该是他们有意栽种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大概是用来吓人的,这里面太静了。”我咕哝一句。
谁知刚说完,就听一阵“咝咝”声蓦的在我左手边响起,我立刻一扭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半圆形蛇头,吐着长长的信子,两只细长的眼睛尖锐的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轰一下盯进它眼睛深处。
立刻,我听到这只蛇的声音:“我C,阳钧这傻叉,这次是怎么进来的?这小丫头不错,阳钧终于找到好炉鼎了。要不,把她留下,哥几百年没近女色了!不好......”
这只蛇头突然猛的一摇,我脑子里的声音哗一下碎了,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到地上。
阳钧一把扶着我。我甩甩头,好一会儿,眼前才渐渐恢复清明。就听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说:“哥们儿,把这小娘们留下,我放你走,要不然,你知道的,嘿嘿!”
“滚蛋。”阳钧朝我看来,“你没事吧?”
“没事。”我使劲眨眨眼,“有点头晕。”
阳钧吐了口气,“你现在身体力量太弱,冒然动用眼睛的能量容易遭反噬,特别对手太强大的时候,更不能用。”
“这只蛇很强大?感觉就是一个地痞。”我在心里吐嘈着,同时睁大眼瞅过去。
“妈呀!”我不由哀叫一声,眼前这东西真是闪瞎了人的狗眼。看他样子是个男人,却涂着比戏台上小生还厚还白的粉底,抹着火红火红的嘴唇,又黑又粗的眉毛像两条死虫一样卧在细长的眼睛上面。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不但打着卷儿还染了红红绿绿至少五种颜色,身上却不合时宜的穿着一身粉红色西装,打着红色带蓝圆点的领带,脚上一双锃亮的白色皮鞋!
看见我瞅他,他立刻得意洋洋的扭腰弓腿摆了个造型,同时挤眉弄眼的问,“小娘子,哥哥帅吗?”
我差点把早饭吐出来,幸好我没吃。
我赶紧低下头,同时无比怀念我那些小弟丑陋的脸,它们丑虽丑,可却有勇气直面现实,至少它们都素颜。
这时,就听阳钧冷哼一声:“沮涞,一百多年不见,你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切!”沮涞潇洒的一甩头发,“乡巴佬,你们来干什么?”
阳钧大概知道他的习性,没有跟他纠缠,问道:“灵琼仙子的灵池,能带我们过去吗?”
一听这话,沮涞一下子蹦起三尺高,尖叫道:“你们也打我家娘娘灵池的主意?门都没有,当然窗户也不会有。”
这次阳钧没理他,抬腿就向前走去。
我紧紧跟在阳钧后面,我后面紧紧跟着沮涞这个精神分裂的货。
沮涞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们,嘴里还不停叨咕:“你们不会成功的,一定不会成功,这些年多少冤大头来,比你们还牛B,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牛轰轰的来,灰溜溜的走,都不用我沮涞赶他们,他们自己都得走。我也就看你们是朋友,这才好心劝你们,灵池根本不用去了,娘娘走时已经把灵池收走了,就留下个大土坑,你说你们去能有什么用?”
我一惊,猛的停步转身看着他:“你说娘娘把灵池收走了?”
“嗯,嗯。”他差点撞到我身上,摸摸鼻子连连点头道:“是真的,是真的,娘娘走时是把灵池带走了,你们去了根本没用,还是别去了。”
阳钧仍不理他,只顾抬头挺胸的往前走。
我们终于走出了竹林。太阳火辣辣的照下来。沮涞猛的一抖,尖叫道:“啊,啊,我怕热,娘子,救救小生。”
说完,一晃变成了一条通体碧绿像筷子那么长的小蛇,哧溜钻进了我衣领里。
我一下愣住了。尼玛,现在是夏天,我衣领里只有一件小胸衣。
我立刻一伸手把它从衣服里捉出来,狠狠掼在地上,差点忍不住上去踩两脚。
阳钧看了它一眼,把它捡起来塞进袖筒里。
我气哼哼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张地仙很清贫,这里的山和外面也没什么不同,而且也没看到一座房子或亭子,不像电视上泰山的娘娘庙,十分端庄气派。
又走了很长时间,来到一座不高的山崖下。山崖下野草没膝,野花盛开,气味芬芳沁人心脾。
阳钧在一个大坑前站定,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这时,沮涞从他袖筒里溜出来,啪一下滑到地上,又变成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人。
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却少见的郑重起来。
他说:“阳钧,我们也算是朋友,我不会骗你的,灵池的确被娘娘收走了,但是这片谷地,被灵池的灵气滋养过上千年,肯定是含有很多灵气的,如果我们把这些灵气凝聚起来,化作灵液,效果应该也不差,你不妨试试。”
阳钧这会儿才终于露出一个笑脸,“我就是这么想的。”
“阴险。”沮涞咕哝一句。
然后,他们看了看天色,同时道:“时辰不对,傍晚开始。”
于是,沮涞带我们找到一个山洞,弄来一堆水果和巧克力,还有山泉水,我吃饱喝足,就靠在山洞里发呆。
阳钧和沮涞在洞口说悄悄话。
我想到沐涯。若靠这俩货重新凝聚灵液,不知道效果咋样,能不能助他完成蜕变,重新醒过来。
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天色就在我的期盼中一点点暗下去。他们两人站起来,说时辰到了,可以开始了。我就跟着他们重新回到崖底的小山谷中。
阳钧让我盘膝坐在那个土坑的正中央,然后他们一左一右盘坐在我身边,双手掌心向外,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我就看到有无数光点从四周飞来,飞蛾扑火似的全扑到我身上,我立刻感觉就像吃了仙丹似的,整个身子都要飘起来了。
这时阳钧的声音传来,“抱元守一,把所有能量引入你的丹田。”
我闻言立刻调动这些能量,想象它们像水流一样流过去,滋养那株小柳树的根,它的根慢慢舒展开来,吸取这些水分,然后抽出枝条,长出叶子,小柳树越长越大,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五彩的鸟儿在枝叶间唱歌,远处小溪水哗哗的流向远方......
我不自觉的把第一次“见”到沐涯时看见的幻景展现出来,心里突然变得十分安宁平和。
我看见我坐在小溪边,月光就像轻纱一样,飘在小溪上,一个青衣的身影慢慢从远处走来,长长的黑发温顺的披在身后,一双清亮的眼睛含笑望着我,他嘴唇翕动,在跟我说着什么话,我觉得心里温柔而甜蜜......;忽然画面一转,我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四周雾蒙蒙的没有一个人,我惊慌的大喊沐涯,他从雾中慢慢走过来,清亮的眼睛仍然含着笑,我伸出手,他立刻不见了,我茫然的四望着喊他的名字,他的身影又在前面出现,我叫着沐涯快过来,他却再次消失了。
雾越来越浓,有人从雾中走过来,我惊喜大喊,”沐涯。”却听锁链叮当,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飘过来,飘到我的面前,咧嘴一笑,露出两张比哭还难看的脸,然后一声不响又飘走了。
突然浓雾散去,我坐在一株柳树下面,天阴沉沉的,我手里拿着一支笛子,翻来覆去的摆弄着,然后放在嘴里轻轻吹了一下,“呜--”忽然雷声滚滚,远处沐涯的身影一闪而逝,我立刻飞奔上前,可是已经望不见了,我心里涌起一片绝望。
可转眼间,沐涯又出现在我跟前,这次他离我是这么近,我一伸手就能抓住他了,我看见他的脸很苍白,他深深的看着我,我伸出手,他却一下子碎成了光点!
我拼命叫着沐涯、沐涯,眼泪抑制不住滚下来,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声音,“好了,别哭了,睁开眼睛吧。”
我迷茫的睁开眼,发现阳钧和沮涞一脸疲惫的站在我面前,我一惊,立刻问他们:“沐涯呢?”
阳钧指了指边上一棵小柳树,“在这里。”
我心一凉,“沐涯没有活过来吗?”
“活过来了,只是他魂魄还太虚弱,要附在本体上休养一段时间。”沮涞难得正经道。
“这还多亏了你,他魂魄上有你的印记,他的本体又在你身上,你们相互感应,就加速了他魂魄的凝聚。”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沐涯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