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唐高宗便秘密差人口信上官仪,近几日便可鼓动群臣进谏。
武皇后收到信息后便差人去请了唐高宗,说是入冬秋雨,最是怀旧了,想着让唐高宗陪自己到感业寺走上一遭。
唐高宗念及往日情分,便是一口应允了下来。自古女子便是以夫君为天地,何曾想过她有那般的心胸。
武皇后恐生事变,便定了两日后前往感业寺。在这两日间,武皇后有条不絮地将走后的事项都给安排了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着,也许生在平常人家,未必不是一件幸事,不用去计算,虽说为着那一点生计费用奔波,却也比过着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强上些许。
也许她会有待她极好的郎君,然后有着三两个小儿郎陪伴在侧,男耕女织,虽说住处可能简陋些许,却也是一种平淡的幸福,而不是看着这正正方方的天地直到老死而去。
上官庭芝带着妻儿在外归来后,便是十分忙碌,陪着父亲上官仪四处寻着官员进谏武皇后的失德之举。
而郑氏娘子也知晓郎君与父亲不得空闲,平日里除了照顾婉儿外,还得兼顾着两个小二郎君的学业。
郑氏见上官郎君如此劳累,便是寻了好些吃食补品来,愣是没有让上官庭芝瘦下半分,三房的各个婢女婆子也是乐见其成。
过了几日后,天气越发深沉,仿佛倾盆大雨不过瞬间便可到来之际,郑氏娘子念着大清早便去上了朝还未归家的郎君,遣人去了慈济斋问了几遭,却是连父亲也没甚音讯,这让郑氏娘子如何不着急。
“郑娘子莫急,怕是上官相公与上官郎君有事耽搁了去,你这般不顾着自个的身体,怕是上官郎君回来了要与你急的,好歹是吃上一些。”。余氏婆子自是十分忧心上官郎君,却也无法见着自家娘子这般不顾着自个的身体。
郑氏娘子好不容易才按下心中的不安,准备用上一点吃食,再亲自前去查探一番,却是将将端上饭碗,菜还未来得及去夹,便听到听雨轩卧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碧玉领着上官府的崔管家来了。
“郑娘子,不好了,不好了!”崔管家一边小跑着一边这样喊到。
余氏婆子见好不容易劝得郑娘子,却是一口都还没有入,便被崔管家这般惊扰到,已是十分不满。
“何事急成了这样,莫要吓着了郑娘子,惊扰了郑娘子,你可如何担当得起。”
“实在是事态紧急,在郑氏娘子面前失了礼仪,万望郑娘子海涵。”,崔管家一边说着一边请礼到。
“崔管事无需多礼,可是事关三郎君?”,郑氏娘子虽面露担忧之色,却也强装镇定到。
“郑娘子所说无错,刚从宫里传出,上官相公率领一众群臣进谏武皇后,然上官相公和上官三郎君皆被扣押在皇宫,怕是这几日无法回府……”。
崔管事话还未完,郑氏娘子却像一声平雷从心中惊响开了来,脸色骤变,彩粉也粉饰不了脸上的那份白,身子微倾,似是随时可以倒地般,幸是余氏婆子眼急手快,才将将扶住了郑氏娘子。
“郑娘子,你现在可不能倒下啊,现在偌大一个上官府,还得靠你来支撑着,上官相公与上官三郎君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余妈妈,我无事,你现在便去遣了三郎的贴身侍卫来,我需要他来帮我做这么些事。”
余氏婆子连声应着去了,却在经过叶青身旁时,轻声嘱咐她照料好郑娘子。
……
长安的天,说变就变,一点也没有几分透露的意思,秋风落叶,一片萧瑟。
“武皇后,这下一步该如何做呢?上官仪也不是等闲之辈,怕是早就备了多番计策,可是需要趁热打铁?”,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样子。
“这倒不用,唐高宗现在心已经向着我,何况我需要的是真真正正地成为这大唐的皇后,而不是非议的大唐皇后。”
安静了一会后,武皇后一挥手,让那人离了去,而后才唤了贴身婢女进来,洗漱梳理后才去了唐高宗的寝殿。
一连几日,秋风已过,那风吹在人的脸上,亦是让人感受到了冬日的寒冷,可再冷,也冷不过那道圣旨。
“上官一府,离间二圣,独揽大权,勾结群臣,念其往昔功劳,现上官府男丁择日问斩,其女丁贬入掖庭为奴为婢。”
圣旨一下,郑氏娘子措手不及,竟不想那日一别,却是生离死别之际,不过也是平常般打闹,平常般说笑,一念起,又痛及刚出生不久的婉儿,和还未及弱冠之年的两个小儿郎,心里万般愁绪。
圣旨下,郑氏娘子还未来得及与两个小儿郎告别,却是生生地与他们分离,那般哭闹,那般揪心,郑氏娘子也无奈,最初郑氏娘子也想过不如随他们去了也罢,却还是念及上官庭芝的这一点血脉,不忍上官庭芝墓前无后人打扫。
那一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长安的每一个角落,却是阻挡不了哪些看戏人的脚步,不知这斩断的何止是纷纷扰扰,斩断的还有那段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的情缘。
掖庭的生活虽说有那么几分辛苦,可是这样才能使郑氏娘子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念及她的三郎君,念及那两个未及若冠的儿郎。
这里的四方天地在郑氏看来,已经辩不出它原有的色彩,郑氏娘子每日劳作后,最是开心的莫过于婉儿的成长,从最初的吐字不清,牙牙学语,到现在满地四处探索着。
郑氏想,待她再长大些许,还是应该亲自教授才学,女子虽说无德便是才,郑氏还是希望教授一些给婉儿,郑氏对着她是有些许歉疚,她的成长,缺失了她的父亲陪伴。
……
韶华易逝,流年不再,一晃眼,便蹉跎了五年的时光。
宫殿偏僻处,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身着婢女服装,倚着井口旁,低声掩泣着,而树上的花开得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