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宸宁独自一人来到柳清疏房间的后窗,轻敲了两下窗棂,守在后窗的素挽立刻打开窗户,楚宸宁利落的翻身而进,正欲跟柳清疏调笑两句,抬头却只见一个笑容可掬的丫鬟。
素挽给楚宸宁福了福身,却见楚宸宁弯弯的嘴角僵住了,他向来是心随意动,随意抬手免过素挽的礼,就绕过后窗边的屏风,结果还是只有金平一人坐在床边,正百无聊赖的随意翻看着一本柳清疏给她的医书。
楚宸宁终于忍不住了,唤来素挽:“你家小姐呢?”
金平在楚宸宁翻窗的时候就听见了声响,见自己最亲近的五哥哥一进屋就直接问起柳清疏,她却没有半分不快,反而揶揄的笑道:“哟五哥哥,一来就急着找嫂子吗?”
楚宸宁的耳垂可疑的红了,嘴上却道:“怀襄,越来越没个正形了,女子的闺誉岂能这样用来说嘴。”
怀襄正是金平公主的大名,她叫楚怀襄,因出生时皇上和皇后希望她金玉满堂、平安喜乐,所以才赐封号金平。
一出生就有封号的公主,金平是整个皇室里唯一一个,据说因为她出生时的眉眼,竟和皇上幼时像了九成九,从那时起金平就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孩子,连楚宸宁都不及分毫。
其实自从见到了金平,柳清疏倒是对这个传说存疑,医者不看表象看骨象,柳清疏觉得金平和皇上的长相着实很难相似。
毕竟上辈子柳清疏见过皇上很多次,对他的长相可谓是牢记在心。
按下这头不提,自有了封号后,金平公主的真名,就很少有人叫起了,宫里的高位后妃们也只叫她做金平,从不敢叫真名,怕触了皇后和公主的霉头。
因为金平的嫡生大哥,也就是皇后的第一个嫡子,叫做楚宸襄。而金平出生的时候,楚宸襄已经去世了。
取这样的名字,仿佛让金平是楚宸襄的影子一样,只是一个纪念,一个怀念,后妃们自然是不敢这样称呼,这个出了名刁蛮任性的公主。
其实金平公主从不在意,自己的父皇母后给自己这样一个名字。
虽然她从没见过那位兄长,但她也很庆幸,自己能代替大哥继续给母后带来温暖和慰藉。
不过作为唯一的嫡公主,尊贵如她自然犯不着去挨个和这些后妃们解释,所以久而久之,后宫诸人只知金平而不闻怀襄。
见五哥哥用出了这个称呼,金平知道他是真有些羞恼了,忙正色道:“柳姐姐出去采药了,大约要亥时才会回来。”
素挽虽然听到了“怀襄”这个陌生的称呼,但她很清楚自己作为婢子的本分,没有流露出半分好奇的神色,而是老老实实的奉了茶,就站在一边当背景板。
楚宸宁疑惑的拧眉:“这都戌时三刻了,她采什么药要这么晚去?”
金平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好像听柳姐姐讲,她在后山发现一些野生砂仁,须得要晚上采才……嗯……”
金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素挽,素挽收到信号,忙接上:“回殿下,小姐说,这种果实类的草药须得入夜之后采摘,主要是防止采摘后温度过高、或是被阳光直晒,失了药效。”
“你作为你家小姐的婢子,怎地不跟了去?夜深露重,后山又漆黑一片,万一她出点事,你待如何?”
素挽的解答并没有让楚宸宁满意,反而连声发问起来,金平见自己的求助反而让素挽遭受楚宸宁的炮火袭击,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忙道:“柳姐姐是为了让素挽留下照顾我,五哥哥你别怪她了。”
楚宸宁也知自己关心则乱,有些后悔自己对眼前这个跟金平差不多大小的女孩那么凶,他知错就改,拱手道:“对不住,刚才我太激动了。”
刚才在被责难的时候,素挽心里毫无波澜,但楚宸宁放下身段致歉,却惊得她立刻跪地磕头:“奴婢不敢,殿下责骂得有理,奴婢也很担心小姐的安危。”
楚宸宁抬抬手让她起身,然后道:“不行,我着实放心不下,金平你在这里多待一阵,我先去后山寻寻她。”
金平笑着挥手:“去吧去吧哥哥,赶紧去把柳姐姐找回来。”
看着金平明显充满揶揄的笑,楚宸宁却懒得与她分辨,素挽站在一边有些反应不过来,跟来楚宸宁的暗卫却集体扶额:主子,您还记得您今晚的目的是为了接金平公主回宫吗?
楚宸宁刚绕过屏风,房门那边就有了响动,素挽忙上去打开房门,却见柳清疏手提一个小布包站在门口。
素挽接过柳清疏手里的小布包,柳清疏没有看到屏风后的楚宸宁,向床上的金平福了一礼,转头吩咐素挽将砂仁放置好。
金平脸上却带着些恶作剧的坏笑,问柳清疏道:“柳姐姐,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楚宸宁正准备从屏风后面出来,听到金平的问话忍不住止住了脚步,也想听听柳清疏背后对自己是什么评价。
柳清疏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抬头看了一眼金平,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指楚宸宁,但倒是没想到楚宸宁此时就在屏风后面,张口就答道:“五皇子确是英明神武,令人敬佩。”
楚宸宁知道这个回答很官方,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带出些笑来。
金平公主恶作剧的性子起了,哪里肯被这么官方的回答敷衍掉,于是接着问:“那他要是娶你做王妃,你可愿意?”
柳清疏无奈的看着金平:“公主,您又来了,这话以后还望您万万不要再提。”
金平其实也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是叹了一口气,叫道:“五哥哥,你出来吧,看来你的追妻路还很漫长呢。”
楚宸宁从屏风后面绕了回来,柳清疏吓了一跳:“殿下,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半个时辰了,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吗!”楚宸宁佯装生气,踱了两步坐到一边的圈椅上,双手抱在胸前。
其实柳清疏半个时辰前才刚离开屋子,她自然知道是楚宸宁在说瞎话,无奈的摇摇头,正欲赔罪,金平已经开口了:“五哥哥你明明刚到,何有半个时辰。”
楚宸宁心下暗叹自己怎么有这么个拆台的妹妹,却见柳清疏脸上浮上了笑意,他的嘴角也忍不住轻轻上扬,他努力的克制住,摇头道:“能博美人一笑,也算是不枉我编些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