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就要到了。
天边的霞光清晰地彰显了这一点。色彩渐变的霞光在地平线上渲染，涂抹掉夜幕的一角。
但第一缕晨光还未映照到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还未照亮地上那残存的，昨晚疯狂之后的残余。
还是没法安心入睡啊，雅克看着窗外的一切，心中满是疲惫。
深夜之中，他借着月光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法术书。
雅克现在最高可以施展三环法术。在自己的法术书上记载的，一共有4个零环戏法、18个一环法术、14个二环法术、7个三环法术。看来前身是个好学的孩子，这个数量比他自己想象中要多很多。
但现在法术多不一定是件好事，他只是一个施法新手，做不到恰到好处地选择法术，法术太多对他来讲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而且，每个法术的施展也需要熟练。比如刚才他在战斗之时释放的魔法飞弹，威力明显比其应有小了一大截，甚至还不如克罗伊的弩箭来得强。戏法更是这样，戏法本来应该在施法者心中烂熟，然后施展起来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方便，也几乎不会消耗太多魔力和精神力，但他现在施展戏法都需要借助法术书。
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学派！法术位法师大致有八大学派：防护、咒法、预言、附魔、塑能、幻术、死灵、变化。
不同的学派有不同擅长：防护侧重阻碍、驱逐和保护，咒法侧重制造物件和召唤生物，预言侧重鉴别、探查和预知，附魔侧重迷惑和诱骗，塑能侧重创造直接的元素能量，幻术侧重制造幻象以假乱真，死灵侧重探索生命与死亡，变化侧重改变物质和能量形态。
总之，我需要练习，大量的练习。同时还得找个比较自然又隐蔽的方法了解这个世界，他深吸一口气。
他决定在附近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这是他还在地球时就有的习惯。那时的他一遇到麻烦的事，大脑就开始疯狂活跃地思考，然后常常整夜无法入眠。
还好那时寝室门禁是刷卡，不管几点都可以回去。他打开门，不由想到。
这种习惯也可能是因为，只有在深夜，一个人才可能完全属于自己。只有在夜晚，才像是逃离了所有一切的禁锢，来到了从儿时起就熟悉的桃源。
可今日的桃源有个不速之客。雅克刚走出门，便注意到走廊拐角处矗立着一个人影。
人影看到他打开门，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借着半开门扉透出的微弱光芒，他勉强认出那人。
那是之前头发微卷的骑士，也正是他小队的队长。但关于这个小队，雅克还是几乎一无所知。
“我们聊聊吧。”队长微笑着对他说到，但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雅克只好跟随队长走出旅馆。这个旅馆应该是他们之前就已经订好的临时栖身之处，每个人都有一个房间，他自己的房间里充满了前身的生活痕迹。
大街上，空气微凉，风中带着淡淡海洋的气息。地面上到处是昨日之后残留瓦片、木棒等，还未有人来收拾。
队长一言不发，他径直穿过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的房屋群，走向一块高地。那看上去像是一片断崖，雅克甚至还能听到其下的海浪声。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注意到，队长虽然一直看向前方，但手却搭在腰间的剑上。
鉴于他不需要剑也可以解决自己，所以这是种明示的威胁，但也说明了对方立刻动手的可能性很小。雅克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更紧张。
队长为什么要这样做？
前方，队长已经停了下来。
“我很喜欢清晨的海边，尤其是这种断崖上。这时只有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而这有助于我安静地思考。”队长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慢慢踱步，还未散去的月光在他脚下拉长成一抹剪影。
队长转过身，看向雅克道：“看起来你也有些事需要思考，对吗？”
雅克努力维持住面部的平静说道：“德尼先生和兜帽男的话让我十分在意，他们看上去都没什么错。”
“不，不是这个。”队长摇了摇头，继续踱着步。
突然，他停了下来。雅克瞳孔微缩：队长踩着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影子。
他意识到什么，试着向前迈出一步。但他失败了，他一动也动不了。
我好像又上钩了……雅克苦涩地想。你们这是在欺负睡眠不足的人！
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雅克的尝试，队长手按在胸前的徽章之上，随即从他身体上扩散开一抹淡光，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五米左右的球体，刚好将雅克笼罩在内。
“我问，你答”队长淡漠道。
“你在醒来后，想过干脆放弃德尼先生，对吗？”
雅克想要否定，但他却不由自主地说到：“是的，因为形势明显不利。”
“你整夜没睡，在想着什么？”
如果可以，雅克一定会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但他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继续开口道：“在想我之后的未来。”
还好，雅克略松一口气，必须回答和说真话，但可以说的宽泛一些。
队长开始微笑：“这样才对嘛，做个乖小孩。”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杯，打开盖子抿了一口，对雅克说到：“海陲郡特产的咖啡，还是热的。怎么样，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谢谢。”雅克终于说了一句愿意说的话。
队长又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不用在意刚才的问题，你在想什么和放不放弃德尼都不重要。我只是让你确认一下‘诚实之域’的效果。”
然后他爽朗地笑道：“那我们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直接从法术书施法？”
“这是我的新能力。”
“你的印记‘存在感’呢？”
“我不记得它了。”
队长看上去毫不意外，一点间隙不留地飞速问道：
“昨天早晨你准备过的法术，为什么不直接释放呢？”
“昏迷醒来后，我不记得它们了。”
“精神力透支后，你继续释放了两个一环、一个三环，看起来还有余力。你是怎么释放的？”
雅克张开嘴，快速考虑了下言辞说道：“我的精神力被突然补满了。”
正当他在考虑如何回答“精神力为什么补满”这个问题时，队长却挑了挑眉毛，盖上杯盖，放回腰间。然后认真地问道：
“你是谁？”
不远处海浪撞击岩石的声响像是猛烈撞击在雅克的心房之上。他试图挣扎着沉默，但他失败了。
可出乎他的意料，他听到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让·雅克……乌尔比安。”
“从肉体到灵魂？”
“从肉体到灵魂。”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寂，队长看起来……好像有点尴尬？
沉默持续了片刻后，队长又一次问道：
“那我是谁？”
雅克愣了一下，嚅着嘴说道：“你……你是队长。”
队长脸上又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笑容：“我的意思是，我叫什么？”
雅克嘴张开，却说不出任何字。
但好在，队长看上去已经收获了足够的答案。他挥手撤去诚实之域，然后保持着微笑说道：
“看来你身上发生了一些奇特的事情。没关系的，每个走近这片大陆真实的探索者都会遇到。”
“我只是确认一下你还是我的队员，或者说我的队员没有出意外。毕竟我有义务保护每一个人。”
“如果不记得了的话……那就当做第一次见面。”队长伸出右手：“我是乔尔丹诺·葛雷克，他们都叫我葛雷克队长。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乔。”
他眨了眨眼继续道：“仅限于年轻靓丽的女士，你要精通变身术也可以。”
容我拒绝……心里虽然吐槽着，但雅克还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队长在缓和气氛，看来新的身份彻底过关了。他走上前，与葛雷克队长握手。
“那么，在新记忆之中，我希望你记住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是一个龙骑兵。”
“龙骑兵是整个王国之中最负盛名的兵种，每一个龙骑兵都是王国的精英和骄傲，龙骑兵数不清的故事被民众当成传奇传颂。”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担负起所有人的期待，成为他们的骄傲和传奇。”
“期待你将来塑造的传奇。”
说罢，葛雷克又喝了一口咖啡道：
“你真的不来一点咖啡吗？特制炼金壶，十加仑，管够。”他指了指腰间的杯子。
这个小杯子能装十加仑？雅克眼皮抽搐，礼貌地拒绝道：
“不，不用了，你嘴接触过杯口了。”
葛雷克队长的笑容凝固。
……
旅馆里，一个宽阔的房间内，戴墨镜的男子与高大男子正坐在地上打牌。一旁的床上，克罗伊紧闭双眼，面颊不停渗出汗水。
“把你那副眼镜摘下来格伦，”高大男子拿着牌，不满地说道：“它明摆着有问题。”
格伦又抽了一张牌，毫不在意地说道：“卡文迪许的小子，你再怎样都赢不了我的，要观察细节知道吗。”
“让我跟斥候比观察力？”高大男子嘴角抽搐：“别再叫我小子，我都要比你高出一层楼了。”
格伦依然没摘墨镜，只是抬头望向了高大男子那边一眼，懒洋洋地说道：“好的，柯林特小子。”
柯林特瞪着他，没有再说话。
格伦继续说道：“他们应该快要回来了，这局打完你让女仆可以准备早餐了。”
“我们昨天全程跟着他们，确认过没问题了。队长需要这么较真吗？”柯林特挑了一张牌，扔向地面。
“再小的威胁他也不会轻易置之在队员身上，毕竟乔当初的誓言可是‘守护之誓’。”格伦手指在牌面上跃动，像是在弹奏一样：“还有，你输了。去找女仆吧。”说罢，他按顺序放下手中的牌，起身走向房间外。
旅馆外，旭日正冉冉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