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夜难以开解的省思之后,茹风终于昏昏沉沉的进入了睡眠,但是伴随着护士拉开窗帘,整个病房又发出了稀稀落落的低吟,那一束强光穿透他疲劳的薄眼皮,在他瞳孔上狠狠浇了一针管岩浆,他几乎是惊醒的,他与隔壁嚎叫的女人之间的窗帘也被拉开了,他也终于看见了这张黑黄的布满毛孔的脸。
女人仍然紧蹙着眉头,表情痛苦,肩膀处和她插着一样的导管,护士推出两台巨大的机器,从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开始给每个人做“理疗”,在太阳穴两方贴上导片,然后一个像爪子一样的网状头盔戴在头上,机器启动之初发出嗡嗡的交流声,然后开始有节奏的发出“滴滴”的声响。
旁边的女人顿时像活过来一样,展开了眉头。
“护士,护士……”
起先一声是微弱的,然后声音变得清澈起来。
护士不耐烦的走过来“你又有什么事?”已经不是昨晚那个战战兢兢的小护士,这一个显得要老练的多,眉毛稀疏杂乱,随意的散落在该长眉毛的地方,看样子四十上下,长期皱眉的原因,眉心正中有一道深深的沟壑,但身材还是如同三十岁,凹凸有致,让人不禁产生‘如果换个头就好了’的想法。茹风不由的看了她的胸牌,在这样一个与外界找不到联系的空间里,只有不断的观察、阅读有文字的一切,才叫人觉得安全。
NO.494
胸牌上没有名字,也没有医院的名称,抬头处只有几个像是俄语一样奇怪的鬼画符,然后就是这个编号。
“能先给我做理疗吗?我好难受。”
494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口罩也横向拉伸了一点幅度,看上去是在笑,她的口气变得亲昵起来,仿佛面对一个朋友:“知道好了吧!就你最能叫唤,刚开始让你做,还得派人拉着你,现在知道好了,等着吧。”
话音刚落,她就利落的转身走开了。
这时候几个医生进来了,走向一个正在做理疗的床位,吩咐护士撤掉机器,带头的医生边说话,边戴上乳胶手套,准备给他拔管,这根塑料管子不只是通向哪里的,他拔出来足有一米那么长,那个人全程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拔完管之后,几个人把他正在使用的一切器械、针管也全部拔下,他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可以自由行走的人。
但他只能够一直躺着,被两个人推出去,护士在白板上擦掉了他的名字,这一切发生之连贯。
“哎哟,羡慕呀。”
旁边的女人发出感叹,茹风转过去的时候她正看着茹风。
“这是要出院了,病好的真快啊,他刚来了三天。”
出院?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出院。茹风想。
“出院就能见到我儿子了。”女人又自顾自的说。
494推着机器,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转到了机器的另一边,把机器推到女人跟前。
“哎哟,谢谢你啊好心人。”
女人转正身体,这会儿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