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嘘”了一声:“嫂嫂,这都是咱们家的秘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等有空的时候我教你。”
“哦哦。”沈怜柔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又摇头:“不用教我,你要抓紧时间读书。最好,最好这些事情也少做,医馆就够养活咱们了。”
宋毅很想告诉她养不活,最终还是一个立正:“遵命!”
“古灵精怪。”沈怜柔白了他一眼:“我去烧水,你早点去看书,别净折腾这些。”
宋毅点头答应:“马上去看。只是嫂嫂你没发现不太对劲吗?”
沈怜柔问道:“什么不对劲?”
“今天的打摆子病人一下翻了几倍,这病是蚊子叮咬引发的,照理说不该一下多起来的。”
沈怜柔撇了撇红润的小嘴:“小毅你医术还是没到家啊。人家都说打摆子是瘴疠致病,跟蚊子有什么关系?不过也好,医术再高也没啥用,快去读正经的经书吧。”
宋毅并不跟她掰扯,老老实实地去读书。第二天,他把绕街晨跑改为出城晨跑,惹得一路的街坊纷纷招呼:“少东家,今儿要去哪啊?”“小华佗,今天不读书吗?”
宋毅笑着一个个回应,哪怕街角蜷缩了一夜的乞丐跟他招呼,宋毅也笑着回应了,还顺手丢了几枚铜板。
出得东门,宋毅径自跑向以往郊游时看到黄花蒿的地方。好在这东西别名臭蒿,人厌羊憎,倒是好好地在原地,还多了不少。
宋毅掏出怀里关胜赠他的短刀,不大功夫就割了一大捆,又割了根柔韧的藤条绑好,在人们异样的眼神中扛回医馆。
伙计们见到,赶紧过来帮忙,等宋毅拎着黄花蒿钻进“实验室”,伙计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少东家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不太对劲。”
“是啊,这臭蒿连羊都嫌,刚才帮着拎的时候我都差点吐了,少东家却抱在怀里宝贝得很。”
一个伙计担忧道:“少东家不会癫狂了吧?”
王郎中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伙计不敢再说,王郎中却自言自语:“是不大对劲,难道是痰证?”
得了痰证的癫狂少年宋毅躲在屋里,将那十大坛烧酒反复蒸馏。受限于设备的简陋,这是一个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工作。宋毅忙碌了半天,也只提取出小半坛百分之四五十浓度的酒精。而要制备青蒿素,起码也要一大坛,还需要二次蒸馏,将浓度提升到百分之七十左右。
宋毅又要加热,又要倒酒、换冷却水,还要时刻不停地扶住没有固定好的铜管两头,弄得腰酸背痛。忙碌到深夜,也只完成一多半的工作量。宋毅还想加班加点,沈怜柔闯进来骂道:“小毅你不要命了,快去睡觉。”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盆盆罐罐,拽住宋毅的胳膊,强行将他拉进了卧室。洗脸水、洗脚水都已备好,宋毅快速地洗漱完毕,一头倒在床上,没多会功夫就进入梦乡。
沈怜柔帮他掖好被角,麻利地收拾好一切,才悄悄退出,轻轻关好房门。
第二天宋毅起床时,沈怜柔已经做好早饭。宋毅狼吞虎咽地吃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制备。
只是今天的医馆极不平静,开业没多久,就有人大骂宋氏医馆全是庸医,几天了都没有治好一个打摆子。接近中午时,忽地有人冲了进来,对满屋的病人叫道:“大伙别再上这破医馆的当啦,去济仁堂。济仁堂的神医们一剂药就退烧,昨天好几个打摆子的病人在他们那里治好了。”
“真的吗?到底是济仁堂,济州第一真不是吹的。”
“就是,宋氏这什么小华佗、小神医,就是自己瞎吹的,骗死人不偿命。”
“骗子!还我钱来!”
也有不少病人信赖宋氏,质疑这人是济仁堂的托。尤其是从济仁堂来的其他病人,他们生的不是疟疾这样难治的病,宋毅亲自开的药物远胜济仁堂,他们使用后见效明显,这时纷纷出来帮着宋氏说话。
王郎中等人再次使出浑身解数,连沈怜柔也亲自劝解,最终还是走了三分之一的疟疾病人,剩下的病人里面,又有一大半是穷鬼,实在怕了济仁堂的手黑心狠,不得不留在宋氏碰运气。
宋毅没有出去说什么,任何言语,都不如拿出真正有效的药物。至于那人说济仁堂能治好打摆子,宋毅连想都懒得去想——疟疾要这么容易对付,几千年的无数中外医者、千年后的诺贝尔奖,还有21世纪的非洲每年死去的几十万疟疾病人,未免都太不值钱了。
宋氏医馆这里被闹得鸡飞狗跳,声誉大受影响,济仁堂那边,杨渎也在大发雷霆。
“又有人去宋氏看病了?什么,有五个!原先那几个也一个都没回来?特么的这个姓宋的小王八蛋,敢抢我的病人!”
几个汉子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杨渎骂了一会,对一个汉子问道:“苟医长那老不死的回来没?要是回来了,让他下令收了宋氏行医之权。”
那汉子答道:“听说下不了床,说不定就快死了。”
杨渎骂道:“要用他时,他就要死了。去,请医学的郭教授来。”
歪嘴大咧咧地道:“掌柜的,要我说,干脆把那姓宋的打个半死,看他还敢跟咱作对。”
噗,他心窝挨了杨渎一脚:“蠢货,没听刘甲刚才说见到宋毅进出府衙吗?还有那个什么荀氏医馆被查封,也是宗老汉干的,谁知道他跟宋毅什么关系。”
汉子们赶紧退下,等他们走了,账房先生问道:“掌柜的,咱们济仁堂还能怕他一个知府?”
“怕当然不怕,罢黜他也只是杨太傅一句话的事。不过人家毕竟是一府之长,最近那帮太学生跳得凶,拼命攻击咱们杨太傅,听说太傅他老人家气得身体都不大利索了。这当口要是跟一府之长闹僵,东家会不高兴。”
账房会意点头:“掌柜高明。医学教授虽然不比医长,没有管理医馆职权,但教授说的话谁敢说不对?再说巡视的博士很快就到,他可是有监察天下医者责权的。”
杨渎满意地点头:“还是跟你说话得劲,歪嘴那帮夯货,除了打打杀杀屁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