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哥哥！”
银角从一片茫茫之中跑了出来，迎头撞向满面惊恐的金角。
“快！闭上眼睛！说让他们都活过来！快说！”
金角伸手去捂银角的双眼。
银角把头一偏，伸手指向另一边。
“哥哥，那个雕像怎么回事？我不是把整个天界留给你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在这里......”
银角话未说完，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
“啪！”金角一个耳光甩在银角的脸颊。
银角愣住了，金角哭了。
沙悟净盘坐在地，放声大笑，笑似哀嚎。
......
压龙洞外。
虎牙狱吞进了唐三藏四人。
“哼！”不知名的人影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
虽说心里痛快了，但是如今的场面似乎失去了控制。
“真要去用九尾白狐的性命威胁老君？怕是行不通......怎可能为了一只妖狐推迟成圣的机遇......给孙悟空灌输五行之力不就是为了加快演化吗......”
人影烦躁起来，不曾想过金角银角会如此孤注一掷，还骂的那般难听......实在是听不下去......
“那两个绿油油的人......到底是谁？金角银角为何要带上他俩？难不成认为多两个人就能对付我？实在可笑！”
“如今金角银角是必死之局，也算是破了老君的计策，只是老君必要深追......还是暂且回归西天，我是万万挡不住老君的......”
人影准备离去，只是身前那颗虎头却发出了囫囵的声响。
“唔......咕咕......”
这是一种肚饿的声音。
“嗯？”
人影伸出手掌，手掌之中带着强绝的神力，意欲将虎头收回。
“呕！”
虎头忽而张开大嘴，两团绿油油的东西从虎嘴之中吐出。
人影身子一震，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从虎牙狱中活着出来！
......
“咳咳咳！”
两团绿油油的东西不断咳嗽着，缓缓站起。
“怎么样？这法子不错吧！”
这两团绿油油的东西自然是唐三藏与猪八戒。
“那他们俩呢？”
“放心，自然有人带他们出来！”
......
“你二人到底是谁？为何能从虎牙狱中全身而退！”
人影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慌张。在人影眼中，两团绿油油的东西并没有样貌，而就是两团幽幽的色彩。
“嘿嘿......”唐三藏在莲花洞中吃的蔬菜，看来就是为此准备，“我们应该不是第一个全身而退的人吧。”
人影听后并未答言。
“而且我们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唐三藏浑身湿哒哒，散发着一股酸臭。
“有啥问题赶紧解决！”一旁的猪八戒不断的涂抹着身上的黏液，“等着回去泡澡呢！”
人影实在分辨不出二人的形体，飘荡而来的气息让人影直犯恶心。
于是，人影抬起手，一股神力压下唐三藏和猪八戒。
唐三藏赶忙退后两步，一掌拍在猪八戒后心，将猪八戒推了出去。
猪八戒的衣袍臌胀起来，只听“呲啦”一声，衣袍后方破开一个口子，一道菱形的灰黑色气息冲天而起，破开人影的神力。
这菱形的气息十分宽大，两头的尖端却也异常锋锐。
“嗯？龙鳞！”
人影轻疑一声，只见那道菱形的气息并未消散，而是直挺挺的立在猪八戒身后，长达一丈。
“要想破开虎牙狱，其实非常容易。”
唐三藏从猪八戒身后走出。
“只要说出‘我要离开’四个字便能轻易逃出，或者想去到另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人影并未再次出手，而是开口问道“你进去过？”
唐三藏摇了摇头，道“未曾。”
“那你为何有此一说？”人影的急切，印证着唐三藏的准确。
“只是听闻过虎牙狱的厉害，”唐三藏紧贴着猪八戒，似乎不敢离开太远，“闲来无事，便推测出了这个办法。”
“听谁说过？”人影有些不信，话语中尽是狐疑。
“我的徒儿。”唐三藏并未隐藏，只是不知说的是哪个徒儿，“心想事成，所愿皆真。真真是凶险无比。”
“哼！”人影闷哼一声，道“心想事成，不好吗？”
“好！”唐三藏用力点了点头，道“所以虽然逃出虎牙狱的办法很简单，但是几乎无人成功。在自己打造的完美世界里，没有人会想着逃离。这正是虎牙狱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那为何还是有人离开了？”人影使劲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着成全自己。”唐三藏没有看向人影，而是紧盯着身边的猪八戒，“自我救赎的终点，往往是自我毁灭。”
“你是说，有人会想着让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人影似乎极为不屑，“荒谬！”
“哈哈哈哈！”唐三藏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心想事成，所愿皆真，不荒谬？一念成界，一念万劫，不荒谬？一想所有，一想皆无，不荒谬？”
人影沉默着。
“可能你不明白，有些人生来就是贱，过不得好日子。这一种贱，是为卑微。”唐三藏以一种戏谑的眼光瞥着人影。
“一派胡言，不知所谓！”人影不甚明了。
“简单说来，有两种人是虎牙狱关不住的。”
“哦？”
“一种是失去过所有的人，一种是得到过所有的人。”唐三藏双手合十。
“失去所有？谈何容易！得到所有？又谈何容易！”
“所有是什么？”
人影回答不上来。
唐三藏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道“有时候，所有就是一。得到一件东西，就等于得到了所有。而失去这件东西，就是失去了所有。你又何尝不是？”
人影身子一颤，而后变得紧绷起来。
“我的徒儿，正是那样的。他曾经得到过一颗珍珠，后来又失去了那颗珍珠。”
“你的徒儿就是那个曾经逃出虎牙狱的人？”
“逃出？不不不！他差点毁掉虎牙狱。”
“一派胡言！”人影甩动手臂，三道金色的匹练直冲而来，“你若将这消息散布出去，这虎牙狱岂不是要废？！”
唐三藏缩回猪八戒身后，伸手在猪八戒后心连拍三下。
“呲啦啦啦！”
三道菱形的气息相继撕破猪八戒的衣袍，冲天而起，轻易挡住了三道匹练。
唐三藏再次从猪八戒身后走了出来，笑道“莫怕！就算世人皆知，也几乎无人能抵得住‘心想事成’的诱惑。”
“哼！”人影似乎安心了一些，“你可敢一试？”
“可不敢！可不敢！”唐三藏连连摆手，道“我曾经在别的地方试过一次，那个地方名叫‘遮禅寺’，若不是有外人相助，也是凶多吉少......虎牙狱可不是轻易能糊弄的，所说和所想若是不一致，也是逃离不出的。毕竟虎牙狱是上古留存之物。”
“哦？”人影惊疑一声，却又马上意识到不该如此。
唐三藏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人影的疑惑，笑了起来。
“上古大荒末期，天人回归天域，人灵徘徊凡尘，当时却并没有幽冥地府一说。当时的大荒，灵气充足。人灵只要学会一些吐纳之法，便能拥有上万年的寿命。可是凡尘的空间毕竟有限，有生无死，岂不是要挤满整个凡尘？”
“而且那些活了很长年岁的人灵，也逐渐发现了一些问题。凡尘的一切是在不断变化的。”
唐三藏踱起步子。
“草木枯萎，而后变得更加强壮。河流改道，而后变得更加广阔。此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次次的毁灭，代表着一次次的新生。”
“固步自封，只能走向衰败。因此，族群之中开始禁止使用那些上古吐纳之术，人灵的寿命也变得短暂。”
人影听得入了迷，虽说唐三藏讲的都是一些平凡之事，内里却充满玄奥。
“那些死去的人灵自发的聚集在一起，蜷缩在一块小小的地域之中，尽量切断自身与活人之间的联系。”
“可思念亲人乃是人之常情。一些人灵，不愿意割舍与先人的情感。而一些死去的人灵，也往往蕴含着不甘。二者之间一直是藕断丝连。”
“于是，死去的人灵决定一了百了，它们去到了一个绝地——大荒复地。”
“大荒复地之内，有那么一块地方，毫无灵气，毫无生机。死去的人灵们便一直蜗居在此，任由意识和神魂被时间抹去。”
“那块毫无生机的地方，名叫虎牙谷。”
唐三藏指了指漂浮在人影一侧的那颗虎头。
“后来，天人们在九幽之中开辟出了地府，死去的人们才有了归属，虎牙谷因此废弃。再往后，有人将整个山谷炼化成型，才有了如今的虎牙狱。”
人影愣愣的，被未曾听说过的真相所震撼。
“动手！”
唐三藏忽而闪到猪八戒身后，一掌拍在猪八戒后心。
“呲啦！”
第五道菱形的气息瞬间凝成。猪八戒带着五道气息飞快的冲向人影。
唐三藏退开老远，嘀咕道“解开了五成修为，希望能逼它现出真身......”
......
虎牙狱内。
金角银角颓坐在地。
沙悟净笑的累了，一言不发的紧盯着前方的雕像。
“你将完整的天界留给了我？”金角苦笑着看向银角。
银角无奈的点点头，道“我欲成圣，所以就将统一了八方的天界留给了你......”
“我也是......”金角没想到，银角几乎与自己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决定。
上天为官，一统八方，登临帝位，意欲成圣......
结局，也是相同的令人发笑。
“贤弟，你比我好！”金角拍了拍银角的肩膀。
“哥哥莫要取笑，我兄弟二人彼此彼此，都是做了一番春秋大梦，只是角色互换了而已。”银角只觉得先前的自己可笑非常。
“贤弟，我是说真的。”金角却异常认真，“你比我好。”
“兄长何出此言？”银角疑惑。
“因为你还记着让娘亲与师祖团聚，我却忘了......上天之后我就忘了......”金角确实忘记了让九尾白狐与老君相聚一事。
“兄长莫要自责。那一世忘记了不打紧，这一世千万记得！”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眸光逐渐坚定。
“卷帘大将！”金角站起身来，道“我们出去吧！”
“是啊！”银角也是憋着一肚子火，“快快出去救出娘亲吧！”
沙悟净头也没回，皱着眉头道“给我安静些，再等等。此番不是为了救你娘亲，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到底为了确认什么事情？！”兄弟俩一直被蒙在鼓里。
沙悟净不耐烦的深吸一口气，道“玉净瓶。一定要逼它拿出玉净瓶才行。”
兄弟俩早就猜出了那道人影的身份，深知那人手里也有着一个玉净瓶。
“还要等多久？”金角不敢深究，再问道“何时动身？”
沙悟净缓缓站起，而后迈步向着雕像而去。
“现在，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