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沙悟净站住脚步，抬头看着大如山岳一般的雕像。
金角银角跟随在后，不敢妄动。
沙悟净双手一握，降妖宝杖出现在手中。
“做好准备了吗？”
兄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做什么准备？”
兄弟俩话音刚落，只见沙悟净将降妖宝杖往前一捅。
“当啷！”一声，雕像粉粉碎。
一股子黑烟从雕像之中弥漫而出，瞬间将周围的白茫茫变作了黑黢黢。
世界最可怕的两种色彩，兄弟俩轮番品尝了一遍。
......
“弟弟！”金角在一片黑暗中慌乱起来，“卷帘大将！”
无人应答。
金角向后一退，随后一个趔趄，似乎是脚下踩空了。
“咔！”
类似于碎石崩裂的声音传来。
金角挥动着双臂，赶忙稳住身形。
“天呐......”
金角不敢想象，要是刚才自己坠落下去，会去到什么地方......
“呼！”
一阵劲风吹拂而来，什么东西扇在了金角的面门，金角一个不稳，向后倒去。
“啊呀！”
金角大呼出声，身边的黑暗开始褪去。在金角倒下的同时，黑色转变成了悬崖。悬崖下边是一片火海，空中飞舞着一具具死尸。
金角匆忙之间抱住了什么。定睛一看，是一根矗立在火海之中的石柱。石柱细长，顶端的平台只容一人站立。
“咔啦......”
石柱边缘的碎石不断崩裂，平台越来越小。
“救命啊！救命啊！”
金角爬上平台，不敢站起，只是匍匐在地。
金角看着下方无边的火海，火海之中一座座宫殿正慢慢沉没，宫殿之中的死尸正一具具飞向空中，扇动着黑色纤维状的翅膀。
“火德星君？水德星君？三十六天罡神将？！”
那些仙神的死尸不断的俯冲而来，似乎准备将金角也带入火海之中。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金角哀嚎起来，泪水顺着面颊簌簌滑落。
“嗯？！”
趴伏在平台上的金角发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站在火海之中的宫殿之上，手持一柄清光长剑。
他在挥舞长剑。
他在切割自己。
切掉的部分落在火海之中，变成一具具仙神的死尸。
“谁！是谁？！”
金角的惊恐化作了愤怒，这是由各种惊恐杂糅在一起的绝望，所带来的最后一丝愤怒。
那人抬头向上，似乎看见了金角。
“啊哈哈哈！”
那人大笑，手中的清光长剑挥舞的更快了。
一具具死尸布满了整片黑色的天空，金角只能站起身来。不是说金角忽然有了勇气，而是平台已经快要彻底崩碎，只剩下了双足踩踏之地。
金角环视着漫天死尸，脚下传来的碎裂之声像是十殿阎君的催命符。
“整个天宫的仙神......都在这里了！就连北天真武大帝也......”
金角低头向下，下方的那道人影似乎累了，只是垂首站立，静默不动。
“不对......”金角歪斜着身子，右脚已经无处安放，“师祖和王母不在！”
就在金角再次听到碎石崩裂的声音之后，一道呼喝不知从何而来。
“踏出去！”
“卷帘大将？！”金角认出了这道声音，“踏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踏出去！”
“踏出去只有死路......”金角话未说完，脚下的平台再次崩碎，只剩下了半个足底之宽。
“踏出去！”
金角把牙一咬，把眼一闭......在漫天死尸俯冲而来的瞬间，在脚下的平台彻底崩碎的瞬间，踏了出去。
......
无声的寂静。
四周围一片沉沉，像是空气中堆满了雾霭，想要把任何站立的东西压弯。
但金角并没有在意这些，因为脚下传来了一阵充实感。这是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充实感。果然，大地才是永远的母亲！
金角嘴里弥漫着一股甘甜的腥味，因为用力过猛，牙床裂了开来。金角把眼睁开，只看见沙悟净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啊呀！”
金角向前一扑，死死的抱住沙悟净。
可随后，金角只觉得自己又被其他人抱住了。
“大哥！卷帘大将！”
银角不知何时也扑了过来。
“你俩要是再不松开，我保证你们走不出虎牙狱。”沙悟净撇着大嘴，十分无奈。
而后，兄弟俩推开沙悟净，相拥而泣。
一旁的沙悟净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苦笑，继而再次沉下脸来。
“这兄弟俩为何会看到同样的东西......那幅景象......那个站在火海中的人到底是谁？从身体里分化出了漫天仙神......奇哉怪也......”
......
待金角银角定了定心神，沙悟净带着兄弟二人向斜坡上走去。
这道斜坡有了色彩，不再是纯黑或者纯白。一片暗黄之色，或者说荒芜之色。
这里似乎是一个甬道，很是宽大，四周的墙壁布满了像是波纹一般的雕刻。
“我们......应该能出去了吧......”
金角银角手牵着手，害怕再次孤身一人。
“怎么？你们还没玩够？”沙悟净头也不回，脚步坚实。
“够了够了！”兄弟俩连忙应声。沙悟净的话听上去有些不妙，似乎是他把刚才的一切带到兄弟二人身边。
“卷帘大将，刚才的是幻觉吗？”银角咽了口唾沫。
“唔。”前方的沙悟净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金角长舒一口气，要是那幅景象是真实的，那未免太过吓人了。
可金角随即紧张起来，因为身边的银角紧皱着眉头，眼神之中充满惊骇。
金角忽而想起一句话来，沙悟净不久之前刚说过的话——虎牙狱之内，一切为真。
“嘶！”金角倒抽一口冷气，胸腔登时冰凉一片。
银角摇了摇头，示意金角不要再节外生枝。
兄弟二人跟随着沙悟净，走在这似乎不存在尽头的甬道之中。
......
“让你尝尝猪牙狱！”
猪八戒把手一挥，身后五道菱形的灰黑色龙鳞登时向前窜去。猪八戒伸手一握，扣住其中一片龙鳞，跟随向前。
人影还在细想唐三藏的故事，哪料到猪八戒突然发难，一时间慌了手脚。
四片龙鳞构成了两对獠牙，像一张大嘴一般咬向人影。
“放肆！”
人影本就悬浮在半空，顺势将双脚一踏，双手向上一撑，抵住了四颗獠牙。
“啊哈！中门大开！”
猪八戒双手扣住第五片龙鳞，欺身上前，拦腰一斩。
“呲啦！”人影瞬间断裂成了两截。
“哈哈哈哈！”猪八戒将手中的龙鳞像是长剑一般插回背后，其余四片龙鳞也是回归身后，像是羽翼一般不断浮动。
“当心！”唐三藏出声提醒。
猪八戒向后跳出一步，把眼一看，却见两朵莲花开放。
人影断作两截的身子，都在断裂之处开出了金莲。
后边的唐三藏咧嘴一笑，低声道“妙法莲华经——双开并蒂。”
不一会儿，两朵金莲将花瓣一卷，化作了肉身。两道人影悬浮在半空。
......
两道人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金莲，金莲之上放着一个小瓶子——玉净瓶。
玉净瓶中正牵连出两道金线，金线扎进两道人影的后脖颈。
“来两个，那就杀一双！”
猪八戒反手一握，扣住一片龙鳞，冲杀而去。
其余四片龙鳞则是分散开来，悬浮四方，映照着高天之上的月光。这一片空地，霎时间变得透亮。
一丈长的龙鳞劈砍而下，反射着无边的月色。
“唰！”
两道人影却也十分灵活，在亮白的月色之中捕捉到龙鳞劈砍的轨迹，侧身以毫厘之差躲过。
然而只是一瞬间，月色闪过，两道人影相继被撕成千万块碎片。
“躲不开的！”猪八戒咧嘴一笑，道“这猪牙狱之内，月色映照之处，尽是白色刀锋。只需要搅动一番，便能裹杀其中的一切。所以，我并不需要砍中你。”
千万块碎片只是在半空一转，重新凝成两道身形，后脖颈牵连着金线。
“看是你成的快，还是我砍的快！”
猪八戒随手一挥，手中的龙鳞将月光反射向四面八方。两道人影还未有所动作，便又是在月色的闪烁中化作千万块碎片。
此次，碎片并未凝结成型，而是向着猪八戒飞来。
“啪！啪！啪......”
碎片尽数贴在猪八戒身上，不一会儿便将猪八戒裹成了一个金人。
碎片一阵涌动，牵连出许多金线一般的根茎。
根茎扎入下方的土块之中。
“不好！”唐三藏脸色一变，“妙法莲华经——涅槃金莲！”
猪八戒的身形瞬息缩小，根茎开始一股股的向土块之中输送一些什么。
不多时，猪八戒下方的土块开始膨胀起来，土石似一朵莲花一般逐渐绽放。待花苞彻底打开之时，内里走出一个人来。
“南无阿弥陀佛！”人影刚刚走出土石莲花，脚下便涌起一阵金光，金光遮盖了面容。
而在那金光涌起的一瞬之中，唐三藏捕捉到了人影的面容。
“嘿嘿嘿......观世音菩萨......果然没猜错！”
唐三藏话音刚落，只见映照着月光的四片龙鳞，猛然向着放置在金莲之上的玉净瓶冲去。
“妄想！”
人影把手一指，只见悬浮在一旁的那颗虎头忽而动了起来，吭哧一声咬住了四片龙鳞。
被碎片包裹的猪八戒似乎力竭，龙鳞就此崩碎。
人影转身，看向唐三藏。
“不错，能逼我现出真身。只是，你要如何？”
人影的话语中带着嘲讽，极为不屑。而后抬手一挥，不远处的玉净瓶飞入手中，金莲托住身形。一旁的虎头也是缓缓而来。
“我要看一件东西。”唐三藏并无任何惧意。
“哦？什么东西值得付出性命一看？”人影胜券在握，俯视着下方的唐三藏。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唐三藏如是道。
“问罢。”人影倒是十分和善。这份和善，只是因为他将唐三藏看作了死人。
“你真觉得他死了？”唐三藏笑了起来。
“谁？”人影不明。
“当然是.......观世音菩萨。”
唐三藏的话让人影僵住了身子，就连脚下缓缓旋转的金莲也是停滞。
“修炼涅槃金莲，是为了培育万古仙莲吧。那是能躲过末世的法子，也是你从菩萨那里得知的吧。”
“你！为何知道这些？！”人影散出了杀意，脚下的金莲飞快地转动起来，似乎变得深黑。
唐三藏看了看人影身后渐渐接近的那颗虎头，猛然向后一退，咧嘴一笑。
“有人从虎牙狱中出来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