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六月的天，孩子脸。
自濮阳出发，经白马津渡过黄河后，刘凯一行人经荡阴、邺县、磁县、邯郸、曲梁、曲周之后，本是打算直奔广宗而去的，可惜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才刚行了小半天的时间，原本还大晴的天儿，眨眼的功夫竟然已乌云盖顶，顷刻间大雨滂沱。
“这贼老天。”在一处高地上躲避，看着营帐外面天际间连绵不绝倾盆而下的大雨，刘凯不由忿忿的骂了出声。
从曲周到广宗，原本的距离并不算远，即便是步卒行军，咬咬牙也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如今的倒好，这雨一下，短短的七八十里的距离，此时已然成了天堑。
“主公，不若将士卒分成两部分依次行军吧？”刘凯带着的将校不少，除了钟定在巡视营地外，其余的人现在都在刘凯的营帐中呆着，气氛凝滞了片刻后，一直跟在刘凯身边少有远离的马林第一个开口道。
这一次出兵，刘凯身边带着的人中，除了被刘凯点名统帅大军的几个人外，马林跟余桓两人也在相随之列，不过两人却被刘凯安排到了许褚、典韦两个人的队伍中。
“大雨滂沱，可见的距离实在有限，我们现在所在地位置，已经是与黄巾毗邻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到流窜而起的黄巾大军，我们也不过只四千士卒而已，还是聚在一起更好一些。”看了眼骂了一声后就闭着眼睛仿若睡着了一样的刘凯，陈嘉反驳出声。
“话虽如此，大雨之下，道路本就难行，冒雨行进，士气将会下降很多，四千人聚在一起，拖拖拉拉的一天能行出六七里地只怕就算是不错的了……”眼睛一瞪，马林将头一昂喟然道。
“不管怎么样，冒雨行进都是必然，索性此时正夏，淋着雨也不会有太大的负担，只要将粮食用营帐包裹妥当就行，这个时候了，能走一点是一点，总好过呆在这里不动。”同样瞪了眼马林，陈嘉却没有再继续与其争辩，营帐中不由静了一静，片刻后张平忍不住说了出声。
“张平说的不错。”营帐掀开，钟定大步走了进来，身上已然湿了大半，冲着刘凯躬身一礼后，才再又出声道：“雨下的太大，路面已经开始出现了积水，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天黑就能将道路淹没了，不见官道，道路根本不能行走。”
微微一顿后，钟定接着道：“刚刚我计算了下，到广宗的路程，如今我们已经走完了三成，即便是现在返回，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在少数，这雨又不知道将要下上多久，一来一去之间，我估计话费上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运气好的。”
说到这里，钟定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在了刘凯身上，可惜其仍旧闭着眼不动，钟定也无法从其脸上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得继续说道：“索性每次行军，我们所带的粮食都远在预计的时间之上，暂时来说，大军还能支撑的住，不过若是呆在这里驻足不进，这些粮食也支撑不了多少的时间，为今之计，就是尽快赶到广宗。”
“就按钟定说的做。”蓦然之间，刘凯睁开了眼睛突然出声：“吩咐下去，精简行囊，将粮食平均分配给所有人，而后将营帐拆掉也分了，自己的口粮自己裹好带着，若是哪个丢了粮食或是掉了队，就自生自灭吧。”
“主公，那些跟来押送粮食的青壮怎么办？”眉头微拧，钟定心中有些复杂的道。
“记住我说的话，粮食，是平均分配给所有人的，想走的自便，想继续跟着的也是自便，如今的情势，不管是谁掉队了，就自求多福吧。”哆嗦一下，刘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借着开口说话的功夫，刘凯已强将心中涌起的异样给压了下去。
“诺。”应了一声后，钟定长身立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刘凯再次出声。
“此地距离广宗，最多也不过六十里地，传令下去，凡是军中的士卒，每个人只允许携带四天的粮食，除了随身的兵器，其余的东西可视情况丢弃掉。”
“诺！”这一次，不单是钟定应声了，其余的陈嘉几个人也同时起身应下，六十里地，四天的粮食，也就是说每天的行军速度，必须要达到十五里地才行，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想而知此时刘凯的决心。
很快的，营帐中的人转眼走了个干净，只余下许褚、典韦两个人呆着没动，良久后，刘凯忽然叹息出声道：“仲康，老典，你们说我是不是变了。”
“战乱之年，生死由天，主公已然尽可能的为他们考虑了，何必介怀于心？”眸子眯着，没人看到那其中闪烁而起的光芒，木讷的丑脸上不见分毫的神色变化，在许褚没有动作的情况下，心思细腻的典韦已然猜出了些刘凯的心思，倏然出声回道。
“主公行军，哪怕是短途之中亦备下了七天的粮食，如今只取四天，省些的话，余下的粮食足够他们吃上足月了，若是这样还把命丢在这里，只能说是他们该死，又关主公何事？”许褚的话更绝，只是开口之间其中蕴含的道理，哪怕是刘凯也找不出分毫反驳之处。
正如许褚所说的，如今大军的人数乃为五千，其中千人乃是刘凯派人挑选出来运送粮食的青壮，五千人七天的粮食，此时刘凯这一分配之下，可以说这支千人的青壮队伍除了刘凯分给他们的四天的粮食外，他们可还是有着五千人三天的粮食的，而这些粮食，却仅仅只有他们千人来瓜分了。
不过，两个人的安慰，并不能让刘凯将全部的心事放下，此时的他，正在拷问着自己，一将功成尚还万骨枯，更何况是争雄天下？如今的他，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冷酷了，扪心自问，逐鹿天下，真的就是自己所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