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睽懒懒抬首,望着天边的淡云,最后轻柔一笑,她相信远尘,相信远尘会尽快回来,望着无边的荒草,笑睽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大声喊道:“远尘,我等你。”
在秋风的呼啸下,这句话传得很远很远,伴随着无边的风,传到四面八方。远方,那并行的两人听到随风而临的声音,身心均不由一震,前者面上一脸幸福与坚定之色,后者一脸苦涩与悲哀……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平静,西丰原上的风一如既往的萧索,只是越见入冬,那萧索中夹杂了许多的寒意。天气一天一天的冷起来了,而西漠却迟迟未出兵,对于此事,笑睽也是大为诧异,但在诧异的同时,笑睽还是未有丝毫的懈怠,她总觉得西漠的出兵是迟早的事。
寒风瑟瑟,笑睽孤身坐在落日坡上,望着天边逐渐落下的太阳,缓缓伸出右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落日余晖的渲染下踱上了一层金红,看着手心清晰明了的纹路,左手轻轻的顺着纹路一路蜿蜒,直到尽头。
待天边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之后,笑睽望着天际,一阵怅然,远尘他们已经离开一月了,不知他们可有遇到危险,就在笑睽惆怅之际,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响起,笑睽侧首看到走来之人,眼中划过一抹诧异,“有事吗?”笑睽清冷开口。
“将军在想远尘公子?”刘新宇缓缓走到笑睽身旁,沉声道。
笑睽侧首看着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年轻副将,并未对他的无理产生任何不悦,只是淡淡一笑,指了指身旁位置,“坐吧。”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太过无聊,笑睽出声邀请道。
显然刘新宇也很诧异,但那丝诧异很快的便消失了,他走到笑睽身旁缓缓坐下,身上的青灰色长袍在昏暗的暮色下带着几分暗沉,看着身旁之人完美的侧脸,刘新宇淡淡开口,“将军与远尘公子之间的感情不怕世人不屑鄙夷的眼光吗?”
笑睽幽幽一笑,伸手侧过身旁的一株狗尾巴草,随意的编织着,挑眉开口道:“我与他的感情与世人有何关系?”
“额……”被笑睽的问话噎住的刘新宇眉峰轻轻的蹙着,略显秀气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尴尬,沉吟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将军您与远尘公子同为男子,你们的感情注定很难被世人接受。”
笑睽挑眉不置可否一笑,她不是男子,所以不用去想那么多,就算是她是男子,那又如何,两人之间的感情为什么要世人去接受?只要两人相互接受对方的感情就好了,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刘副将啊,等你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明白今日你说的话有多么的幼稚了。”笑睽轻笑着说道,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狗尾巴草随意扔在地上,不再去看那个青色身影,径直下了落日坡,朝军营方向走去。
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白衣男子,刘新宇面色沉静,赤褐色的双眸中缓缓滑过一抹复杂之色,看着一旁被离开之人仍在地上的狗尾巴草,轻轻捡起,看着手中被编织成一个指节大小的圆形物事,那张一直沉静的面容上终于淡淡绽放出一个浅笑,小心翼翼的将那圆形物事放在怀中,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军营方向,然后也朝落日坡下走去。
当笑睽回到帅帐中,看着手中的密报,双眉轻蹙起来,北傲天被困于水岩,水岩易守难攻,同样的也易进难出,如今北伐联军已经将出口堵死,北傲天此次要想突围,机会渺茫至极。
笑睽静静的坐在大椅上,十指相握放在胸前,两个大拇指随意轻动,同时大脑不断的运作,如此下去,北傲天最多只能坚持半月多,半月之后,若无援军,必败无疑。
沉吟许久之后,笑睽再次看向暗门人员传来的信息,本来北傲天的生死与她无关,只是经过在撒旦森林一事之后,想起那个因为保护自己,背部被啄得鲜血淋漓的男人,笑睽心中一紧,她还欠他一个人情……
想到那个人情,笑睽铺开一张宣纸,提笔正欲写些什么,却在笔尖即将触到洁白如雪的宣纸时顿了下来,唇边渐渐浮现起一抹苦涩的笑,算了,还是自己亲自走一遭吧,缓缓放下手中之笔,差人叫来三名副将。
看着面前三名得力的副将,笑睽笑意盈盈的叫他们坐在,三人坐下之后,在三人疑惑的眼光中,笑睽说出了叫他们前来的目的,当然她没说她要去营救北傲天,如今局势,北冰与南风毕竟处于敌对,她可不想在还未离开南风前就背上叛国通敌之罪。
当笑睽说了自己要离开大概一个月时,当即得到了三名副将的反对,笑睽淡淡的扫过强烈反对的三人,气定神闲的坐在主位上,一手放在桌上随意敲打,一手轻轻触摸着腰间长笛。
“将军,西漠随时都可能发兵,您这时候离开若被西漠知道定会趁机来犯。”正当壮年的曾副将站起身,浓眉深蹙,朗朗说道。
笑睽闻言淡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两人,在笑睽的视线中,满脸络腮胡子的王副将铜铃般的双眼一瞪,亦站起身,宽厚的膀子一动,手臂上的肌肉一条条的爆出,钟鼓般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将军,末将是个粗人,虽不懂什么行军打仗布局之类的,但末将还是知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将军您有什么事要办,末将主动请缨前往。”
看着这个忠厚的大汉,笑睽亦是淡淡一笑,最后将视线看向一直沉默的坐在最远位置的刘新宇,顺着笑睽的视线,两人亦将视线投向一旁静默的年轻男子。
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刘新宇缓缓起身,沉声道:“将军,末将也认为将军此时离开军营不妥。”
待三名副将反对之言说完之后,笑睽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缓缓起身,轻缓的白衣在椅面上轻扫,然后不带丝毫犹豫的离开,清冷开口道:“我请三位将军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我的决定,并不是要征询你们的意见,你们是我的部下,要做的便是服从,服从我的命令,所以你们的那一套套的反对之词我不想听第二遍。”
三名副将闻言,神色一振,虽然心中依旧反对,但在那清冷的视线下,他们要出口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喉间,对于这名定国王爷、鬼面将军,他们作为将领钦佩不已,对于他的话他的决定他们从未质疑过,而现在听到这清冷的声音中隐含的冷意,让刚才还大呼反对的三人顿时噤声,只能沉默着听接下来的话。
笑睽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帐中垂眸不语的三人,眼中划过一抹满意之色,作为将军,他们可以各抒己见,可以提出建议,若在战场她也一定会接受他们提出的比较好的建议,但现在不是在战场,现在,在这个帅帐中,他们只是她的属下,所以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听从命令,她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亦不喜欢太过自作主张之人。
“我离开的这一月时间内,军营就交给你们了,只有西漠,他们这么久都未发兵,应该也不会急于这一时,我离开一事你们要保密,绝对不能让士兵们知道,还有若是西漠真的趁我离开这段时间出兵进犯,你们一定要给我守住,决不许西漠士兵侵犯这西丰原半步,听明白了吗?”笑睽沉声吩咐道,在吩咐完之后,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缓缓扫向三人。
“听明白了。”在听到笑睽的命令,三人同时沉声回道。
“既然明白了,你们就先下去吧。”笑睽挥了挥手缓声道。
子夜时分,一个鬼魅的黑色身影在夜色中毫无声息的离开了军营,离开军营之后,黑影走到一匹黑马身侧,轻轻的拍了拍黑马的头,然后纵深离开了军营,朝北方奔去。
在黑影离开之后,一名身着青灰色衣衫的男子缓缓从暗处走出,看着马匹奔离的方向,微微叹气之后,缓缓收回视线,赤褐色的眼中闪过几许复杂,许久之后,似是下定什么决心般,他才缓缓朝军营方向走去。
当黑影离开军营之后,朝北奔驰了大概一刻钟后,看着远方小小的营队,露在外面的清眸中划过一抹亮光,径直朝那营队走去,还走进,黑影便被在营队外圈守夜的大汉们发现。
看着面前一脸凶狠的两名大汉,黑衣人微微一叹,沉声道:“叫你们主事的出来,我有要事相商。”
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看着黑马之上形态娇小之人,凶狠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但他们并未马上就放行,两人对视一眼,一名大汉粗声道:“下马,交出随身武器。”
见两人如此谨慎模样,黑衣人心底暗笑,但在暗笑的同时又带着几分佩服,这些黑衣人一看便知不是正规军队,但他们的凶悍与谨慎便是许多的正规军队都不能比拟,不过黑衣人并未听从那两人之话下马,而是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两名大汉,面巾下的唇边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我再说一次,让你们主事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