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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墙怨(一)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春怨》

宣帝二十四年七月初七

江南西塘镇

“素闻江南六大名镇—碧玉周庄,富土同里;风情甪直;梦里西塘,水阁乌镇,富甲南浔。而今我们脚下的便是梦里西塘。”

话音刚落,一顶喜轿从旁经过,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唢呐声还未离耳,参加喜宴的一位宾客却被一年轻男子拉住。

“兄台,劳烦问一句,这是哪家的喜事啊?”

“西塘季家啊,要说起这季家这场姻缘,那可是一段佳话啊。”

说着说着,就随着喜轿来到了季府门口,喜轿停下,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下了轿,跨过火盆,欢欢喜喜的入了季府。

“公子,这新娘子…”

开口地正是刚刚与那宾客交谈的年轻男子,他是永珏,随泰山府君入世不久,站在他旁边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摇摇头,这白衣男子亦是已更名隐姓的泰山府君,在泰山府君另一边的绿衣男子便是已恢复前世记忆的卫晞。

卫晞自打恢复前世记忆后,就一直身着绿衣,唯有他自己明白,这绿衣的故事。

“三位公子,请留步。”

季府的管家是何其精明的人儿,他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这三人,永珏三人气度不凡,想必不是俗人,尤其是站在中间的那位公子,他像月光一样,清华雍容,像是任何人也不能与他融合在一起的高贵雅致,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接受万众仰慕的。

不是达官显贵定是世外高人,绝对能解决季府眼前的困境。

中间的那位公子只是一个转眸,像是利箭穿过管家的心脏,使得管家的心猛地一惊,卫晞适时站出,道:“我家公子不喜生人近身,还望您见谅。”

“哪里哪里,本就是在下唐突了,在下为季府管家,今日府上办喜宴,府上也是图个热闹,望三位公子移步府上。”

管家这般殷切,似是有求于人,永珏和卫晞皆看向自家公子,自家公子倒是悠闲自得的走进了季府,管家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憬淮。”

“憬淮公子,这边请。”

憬淮一行被管家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堂里,堂上女子见到憬淮三人,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只是却不敢抬头去看憬淮,他生的极为俊美,可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场,令人不敢直视。

永珏紧紧的盯着新娘子,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新娘子有什么问题,然而直觉告诉他,仍旧有哪里怪怪的。

新娘子送进了洞房,大家开始坐下吃酒,季府主事的季大老爷听了管家地话,匆匆将憬淮三人请进书房。

一进书房,季大老爷忽然跪下,哀求道:“请三位救救季家吧。”

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之前请了许多能人异士都丧命于此,今日这三人气度不凡,不像是凡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他们一家子啊。

“凡是自有定数,一切因果报应皆是自作孽不可活。”

憬淮淡淡扫了一眼季大老爷,在外面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季府上空盘旋着的怨气,那怨气冲天,季家的业果不小啊。

季府里外红灯摇曳,空荡荡的走廊里,远远的还听见大堂里喧嚣热闹地声音,坐在洞房里等着新郎官儿来揭盖头的新娘子,悄悄掀开了盖头,起身坐在了铜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这张脸,伸手摸了摸。

为了这张脸,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张脸可真美啊,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诡异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狰狞。

“哐当”

窗突然开了,她一个转头,什么人也没有,起来走过去关上了窗,还没等回身,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两人缠绵了一会儿,那男人就和衣起床。

“阿枫,你去哪儿?”

她意识朦胧地问道。

“我想去见见她。”

唤作阿枫的男子说罢,就快步离开了洞房,她听到了这话清醒了过来,看来阿枫还是忘不了你啊,沐青璃!

“吱呀”一声,阿枫推开小院的门,静静的注视着那棵梧桐树,他想沐青璃了,即使沐青浅换了和沐青璃一模一样的脸,但那都不是沐青璃。

“阿璃,我想你了。”

阿枫靠在梧桐树上,抚着地上的土,他的阿璃就埋在这里,这里埋了很多人了,爹说这是最后一个人了。

“阿枫,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还是不要跑到这里来了,否则爹会生气的。”

一身红色薄衣的沐青浅站在门口,有那么一刻,阿枫真的以为是沐青璃回来了,可惜不是,她是沐青浅。

三年前七月十五

沐青璃满心欢喜的来梧桐小院赴约,是她放在心上的那个人约自己来的,侍女还担心今夜自己会被恶鬼缠上呢,她不怕,有阿枫护着自己,一定会无碍的。

丑时三刻,正值阴气最盛时刻,沐青璃已冻的瑟瑟发抖,她的阿枫还未来,不过无论多久,她都会等到阿枫来的。

一条白绫还没等沐青璃来得及反应,就紧紧的缠绕在沐青璃脖子上,不一会儿沐青璃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红印,那白绫最终直至沐青璃没了气息才松开。

“真是一个蠢女人。”

“枫儿,知道该怎么做吧。”

阿枫点了点头,待人走远,他让躲在树后的沐青浅走了出来,沐青浅没有丝毫犹豫,她手执匕首慢慢的割下了自己亲姐姐的脸皮,沐青璃的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

沐青浅被阿枫送到了西塘第一女巫南巫那里,南巫用秘术把沐青浅的脸皮和沐青璃的脸换了,沐青浅遭受了极大的痛苦,那是比凌迟还要痛的削骨。

沐青璃本身具有美人骨,这一点沐青浅是不能拥有的,于是她狠心的又让南巫替换了自己和沐青璃的骨,沐青璃在死后亦遭受了他们的残忍折磨。

三年后七月初七

南巫吃完喜酒,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腰间还挎着一鼓鼓的钱袋子,今日她可是赚了不少,近些年季府做的那些勾当,还少不了她的帮忙呢。

“这群没良心的,嫌老婆子老了,就这么点儿钱,还想把老婆子给打发了,哼,等着瞧吧,没了老婆子我,谁也别想活着…这点儿钱,还不够塞牙缝呢!”

南巫骂骂咧咧地,才走到北河边,隐隐约约看到一身披麻衣孝服的少女正在河边为亲人烧纸钱,这个时辰正是丑时三刻。

“大半夜的烧什么纸,真是晦气。”

说着,南巫还走到那少女跟前,只是走到少女在的地方时,少女不见了,也没有什么火堆,当真是活见鬼了。

“南巫,南巫,南巫…”

一只手拍在了南巫的肩上,寒风吹过,南巫稍稍有点儿清醒,她听这声音,有些像沐青浅,就回头应了,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翌日清早,人们发现了南巫的尸体,南巫的脸不见了,连心脏也不翼而飞。

一时之间,西塘镇人心惶惶。

西塘镇下起了蒙蒙细雨,憬淮执伞孤身一人登上了桥,他并不打算阻止这场怨灵复仇的闹剧,季家本就罪孽深重。

憬淮一人站在桥上,一个背着鱼篓的渔家少女登上了桥,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转身准备离开,却意外看到了渔家少女的长相。

是她?!

少女的浑身都湿了,憬淮将伞遮在了少女的头顶。

“谢谢公子。”

憬淮一路护着少女来到了买鱼的店铺,少女和店铺掌柜清点了鱼和清算了银子之后,走出来,发现憬淮还在。

“真是太谢谢公子了,锦儿一定会报公子遮伞之恩的,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叫我憬淮就好。”

雨停了,锦儿背着鱼篓回去了。

思乐,没曾想,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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